池列屿曾经也想努力学习讨她欢心,但因为有许朝露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在,无论他怎么努力都赶超不上她,温嘉钰便觉得他事事不如许朝露,她迫切地想要自己的孩子成为第一名,然而效果却适得其反。 到初三,池列屿的成绩离附中分数线越来越远,家里几乎时时刻刻笼罩在阴沉的云团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降下雷暴。 直到有一天,池列屿离家出走了。 那是他这辈子最叛逆的行为,也是一场走投无路的自救。 温嘉钰和池一恒找他找得要疯掉,为这次离家出走,池列屿事先做了不少准备,就这么毫无痕迹地消失在所有人视线里。 连许朝露他都没有透露,但是他离开后的第一个晚上,用新的手机号码给许朝露发了条消息,告诉她他没事,只是想出去走走。 他让她保守秘密,他只和她一个人联系。 许朝露问他在哪,他也不说,她哪里忍心看他父母找他找得焦头烂额快要崩溃,还是把他联系她的事儿告诉了他们,至少让他们知道他安全。 那几天里,池列屿独自坐车去了临市的崧山。 他本来想看一次日出就回去,奈何那几天连绵阴雨,连太阳什么时候升起来的都不知道。 他买了帐篷和 食物,和许多登山爱好者一同驻扎在山顶。 晚上山上很冷,他冻得睡不着觉,雨点敲打在帐篷上,噼里啪啦,极致的孤独在身体里每个脏腑间游走。 不知道凌晨几点,他给许朝露打电话,许朝露竟然很快就接起来。 她声音发懒,显然是被他吵醒的:“你在哪里呢?” “在山上。”池列屿说,“我爸妈怎么样了?” “他们都不工作了,每天都在找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今天能回来吗?各科的笔记和作业我都帮你整理好了。” “你觉得我好好看笔记写作业就能考上附中吗?” “可以的。”许朝露声音并不是很有底气。附中是云城最好的高中之一,一定要各科成绩都优异才能考上,而池列屿实在太偏科,他作文考四十五分都难。 许朝露又把他刚才没回答的问题问一遍:“你今天回来吗?” “不知道。” 电话里传来嘶拉声,池列屿拉开帐篷走了出去:“雨停了。” 许朝露:“你在山上,雨停了的话,这个点能看日出吧?” “不一定。”池列屿站在山顶的平台上,遥遥望见远方有一抹霁色,拂晓的鱼肚白在其中试图挣开云层,“许朝露,你说一个人如果不是金子,太阳晒了会发光吗?” 许朝露想了想:“那他可能是银,是锡,是不锈钢,太阳一晒照样闪闪发光,不比金子暗淡。” 池列屿被她逗笑了。 许朝露:“说不定他还是钻石呢,闪爆他们!” 她话音落下,拂晓的光线冲破云层,虽然还不算明亮,但气势雄浑,灰暗的夜色正在节节败退。 “日出了。” “好看吗?快拍照发我。” “好。” 许朝露看到池列屿传来的照片,天色仿佛洗净铅华,地平线上跃出的光芒沉静而又充满力量。 “好壮观呀。”她赞叹道,“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要有什么想法?” “之前让你背了那么多作文素材,你现在脑子里都没有浮现一句?” “这又考上我了?”池列屿扯唇,“我还真想到一句诗。” “哪一句?” “此身天地一虚舟,何处江山不自由。” 他望着辽阔的天与地,山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吹过面颊,如此壮丽的日出时刻的风景,比起独自品尝自由,更拨动他心弦的似乎是有人分享这一刻,他忽然很淡地笑了下,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接着说,“我会考上附中的,你等我。” 许朝露贴着手机的那边脸微微发烫,忘记应声,而是傻傻地点了两下头。 后来她把池列屿发给她的照片转交给他父母,池一恒很快通过照片猜到池列屿待在哪座山上,当天下午就在崧山脚下找到他。 温嘉钰见到池列屿那一刻哭成了泪人,发誓说绝对不会再逼着他学习了。 池列屿那时候已经长到一米八多,被父母像小朋友一样紧紧抱在怀里。他从来没见过温嘉钰脆弱成那个样子,其实他并不想用离家出走挟持父母,他只是想从高压生活中走出来喘一口气,好多从前根本说不出口的话,那天也终于找到机会一吐为快。 连日阴雨后看到日出那一刻,池列屿心里也做好了决定。他告诉温嘉钰他要专心走竞赛,即使风险很大,即使他们初中还从来没有过信息竞赛保送高中的学生,但他会做第一个。 …… “其实日出也没什么特别的,每天都有日出,每天都很壮丽。”十九岁的池列屿这么说,一脸千帆过尽功成名就的拽王样,“特别的是一起看日出的人。” 贺星诀:“又暗戳戳秀恩爱了,你俩怎么有这么多秘密瞒着我?” 许朝露:“我又没亲眼看到日出,我只是和他打电话而已。” “你想亲眼看到吗?”池列屿看着她,也看贺星诀,还有乐队里的其他朋友,“想的话,现在也不是没机会。” 歌的主题就这么定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也就此拉开。 为了写一首歌,大家一起亲身去体验,没有比这更酷的事情了。 体验回来后,还是由许朝露主笔,一首短小精悍的歌曲诞生—— 《日出时刻》。 舞台灯光倏然亮起,蓝紫色的射灯左右摇晃,陈以铄两手抓着鼓棒从左到右高速通打一遍,打完将两只鼓棒都抛向空中,两只手接住后一起转了串花,这是鼓手最高水平的耍帅技巧,看呆了前排的好几个观众。 紧跟着,贝斯低沉的“邦邦”声加入进去,贺星诀今天又把校歌赛初赛时戴过的那个墨镜给戴上了,贝斯声音不明显没关系,他人明显就够了,一身橘色T恤白色长裤,头发也喷了一次性的橘色染发喷雾,别提多吸睛,戴墨镜是怕被自己闪瞎。 吉他和键盘的声音同时汇入音流,沉稳有力的主旋律,夹杂着一个个稍显迷幻的颤音,瞬间就将所有观众拖入歌曲场景中。 许朝露握紧立麦,低低地唱响主歌: “再见吧,一成不变的生活。 深夜里背上行囊, 在彼此眼里点燃星火。” 那天夜里六点半集合,两辆车开去崧山,十点多才到山脚下。 山路蜿蜒,隔很远才有一个路灯,走在前面开路的池列屿手里抓着大功率手电筒,许朝露觉得他灯光调太亮了,有点晃眼睛,就问他是不是走在前面会怕,要不要换个人开路。 池列屿冷笑:“怎么可能。” 许朝露:“那你灯光调暗点。” 池列屿:“你可以把把眼睛闭上。” 许朝露:“……” 破案了,这人就是怕。 初中的时候该不会哭着爬上山顶吧? 想到这儿,许朝露差点忍不住笑。 调整好情绪,她接着往下唱: “出发吧,不管有没有醒透。 路上和星星问候, 静静听野风缠绕你我。” 舒夏在台下认真听着,想起那天夜里万里无云,星星闪烁,她流连拍照,总是落在队伍最后。 有一次落后了几十米,所有人返回来找她,她以为会被训,结果听到许朝露说:“这里好漂亮啊,我们坐下休息会儿吧。” 池列屿拿大功率手电筒照清楚地面情况,眼看许朝露一屁股就往地上坐,他眼疾手快把她拽起来,在地上仔仔细细铺了两层塑料布,才让大家往下坐。 “沾露露的光了,有朝一日还能被池少爷伺候。”舒夏调侃着,vlog相机抓在手里,转一圈录下每一个人。 贺星诀和伊玥正在拍蚊子,这俩估计一样的血型,都招蚊子,伊玥脖子后面被咬了口,撩起头发,让身后的陈以铄帮她喷点驱蚊水,陈以铄瞥见女生雪白的脖子,非常紧张,拿驱蚊水的手一抖,全喷到旁边贺星诀脸上。 贺星诀大叫一声扑过去揍陈以铄,其余人爆笑成一团,舒夏镜头转到姚烨脸上,笑声忽然停住:“学长,你头上好像有东西。” …… 后面的画面乱得不成样子,姚烨脊背僵直,明显感觉到头上有什么东西幽幽地荡过去,下一瞬,所有人拎起包就跑,本来磨磨蹭蹭可能要好几个小时才能爬到的山顶,只用两个小时就心惊肉跳地到达。 山顶上有块平地专门给登山者安营扎寨,今天登山的人不多,很空旷,男生们扎好三顶帐篷,三个女生住一顶,四个男生两两住一顶。 凌晨一点多,女生们擦脸漱口之后,钻进帐篷,贴在一块很快入了眠。 不知过了多久,许朝露被外面姚烨的声音吵醒。 “我受不了了。”姚烨提溜着贺星诀,走到旁边帐篷门口,把里面两个男生吵醒叫出来,“少爷,我用你最爱的发小换乐乐好吗。” 池列屿面无表情打了个哈欠:“我最爱的发小在旁边那个帐篷里。” 他们四个人,两个打鼾的男生一起睡,两个不打鼾的一起睡,非常和谐的分配,然而今天姚烨上山路上受了点惊吓,没有第一 时间睡着,身旁的橘子猪倒下就秒睡,鼾声如雷,然后姚烨就再也睡不着了,互相伤害变成了但单方面受伤,这谁受得了。 见池列屿不接茬,姚烨转而勾引陈以铄:“乐乐,你和池列屿睡一顶帐篷肯定冻坏了吧,来哥哥这,哥哥会给你温暖的。” 陈以铄:“……” 池列屿不仅安静还干净,和他睡一顶帐篷很自在,换成姚烨就不一定了。 陈以铄是想拒绝的,但是看到姚烨那可怜巴巴的仿佛好几个晚上没睡着的恳求眼神,他忽然又动摇了。 “那好……” “咳。” 女生帐篷那边忽然传来一声咳嗽,陈以铄转头看到女生们不知何时都被吵醒走出来了,伊玥双手抱臂冷冷看着他,刚才那声咳嗽就是点他的。 他知道她最烦他当老好人,不懂得拒绝别人的懦弱样子。 陈以铄涨红脸,用尽全身力气摇了摇头:“学长,我还是更想和我舍友住一起。” 姚烨气不打一处来:“乐乐,你不行啊,还没谈恋爱就被人家牵着鼻子跑,以后岂不是要得气管炎?” 听见这话,陈以铄连脖子都红透了,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更不敢看伊玥,她刚从被窝钻出来,头发乱乱地披在肩上,整个人特别慵懒,和平常的感觉很不一样,陈以铄感觉再看她一眼,他们的孩子名字他都要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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