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站起来。 那个瞬间,蒋未明感受到他淡淡扫了眼自己。 不屑的,没有情绪,不会被他放在眼里,显得他像个跳梁小丑。 桌布被揉成一团。 直到他离开,蒋未明才回过神。 耳边是祁母的怒不可遏的责骂,蒋未明为难的神色参杂着几分担心,他说:“我出去找一下哥。” - 离开了那间包厢,周围的气氛松懈了些。 水流哗啦啦的从嶙峋的假山顶蜿蜒而下,风清气和,粗壮的枝干蔓延垂下,绿叶像风铃,被风一吹,簌簌的响。 祁凭余光看了眼,转回去的时候,不知道看到什么,目光停住。 假山的另一边,一道先他几步的纤瘦背影出现在他视野里。 衣服。 他想起还没交换回来的衣服。 与此同时,后面有人叫住了他。 “哥——” 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祁凭不动声色的挪开,转过身。 身后的蒋未明在他移开的那一瞬,似乎察觉到什么,也望过去。 什么都没看到。 在祁凭发现前,他若无其事收回目光,问:“不再留一会吗?” 祁凭没开口,目光审视的落在他身上,在这样的视线下,蒋未明一成不变的笑着。 假惺惺的可怕。 换做以前,祁凭还不会这么快的撕破脸,此刻却不想在这跟他斡旋,笑容冷冰冰的,“叫我过来不是这么简单的问话吧。” “通知书出的那一刻,应该第一时间就有人通知你了。”他轻晒,慢条斯理地道。 蒋未明脸上笑容明显一僵。 “你想和他们玩母慈子孝,合家欢乐的剧情,可以,但——” 少年步步逼近,在几步的距离内,他自上而下垂眸看他,将威胁的一面暴露出来,沉冷的视线带着警告的意味。 蒋未明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他不由得退后了一步,闭上了眼。 预料中的危险没有降临,祁凭淡笑一声,像是看穿了他的胆怯,退后一步,脸上褪去笑意。 “好自为之。” - 南葵勉强吃了几口饭就找借口说要去上厕所。 刚刚在饭桌上,当着外人的面,她也不好一道菜都不夹,硬是忍着恶心吃了下去。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的厉害,像是螺旋桨在搅一样。 她找服务员问了路,进去厕所,对着马桶一顿犯恶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吐不出来的感觉好难受,南葵甚至去扣嗓子眼,但那股恶心感越来越重,搞得她筋疲力尽。 南葵开了厕所门,来到洗手池洗了把脸,水珠挂落在她眼角,又缓缓下滑至下颚,像是流了泪。 她现在还不想回到包间,大人们聊的话题她也插不进去,南葵曲下腿蹲在女厕门口缓一会,怕别人以为她是变态,所以她没离门口很近。 索性没人过来。 站着的时候还难受,蹲下来倒是好多了。 漫无目的的发呆了好一会,南葵的胃好受一些,正打算站起来,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鞋。 以为是在这打扰到别人,不等看清楚,南葵先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她想站起来,可蹲久的腿麻了,只好待在那等这阵痉挛的劲过了。 视线里的那双鞋一动不动,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 南葵这才慢半拍的感觉到点不对,这泰然自若的架势,倒像是专门找她,守株待兔一样,她慢吞吞抬起头。 ——撞上一道晦暗的视线。 始料未及的人出现在面前。 南葵缓慢的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刚刚还了无生气的脸霎时间像被一盏光点亮,脸上暖洋洋的:“你也来这里吃饭吗?” 少年自上而下的看她,背对着灯,光亮被他清瘦的脊背挡住,只剩阴翳,小半张脸暴露在明亮灯光下,只有冷淡,他平声提醒她。 “我的衣服。”
第7章 太阳 “?” 南葵茫然,脑海里转了几圈,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她迟疑问:“什么衣服?” 祁凭刚要开口。 拐角一个女人走进女厕,看到眼前场景,女人脚步蓦地一顿,表情一下警惕起来。 无他,祁凭这么居高临下睨着南葵,又面无表情,浑身的恶霸气质无从遮掩,南葵缩在他鞋前,姿势紧巴巴的,几乎是被困在他身前,如同禁锢。 像是在敲诈勒索,威逼利诱面前的女生一样。 一瞬间,女人脑海里自动给南葵加上了小可怜的滤镜,正义感熊熊燃起。 “你干什么!” 几乎是这一声正义陈词响起的瞬间,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声源处。 说时迟那时快,女人刚好脱下肩上背着的包,朝祁凭的方向直直扔出。 包包的铁链在空中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清脆的碰撞声响起,砸在祁凭脸上。 祁凭只感觉到颧骨鼻梁顿顿的疼,他鼻骨高又脆弱,首当其冲受到了最大伤害。 南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定在原地,呆若木鸡的仰头看他,短短的一瞬,祁凭脸已经黑的彻底。 还真有人能把脸黑出墨演绎得如此生动形象。 南葵小小的感叹了声,还没等她有什么动作。 下一秒,包包从他的脸滑下来砸到她的头上。 南葵:“?” - 刚刚的动静惊扰到不远的服务员。 她来到女厕就看见有个女人局促的握着包包,连声向少年弯腰抱歉。 祁凭臭着一张脸站在旁边,心情像被摇晃胀气的汽水般,濒临到爆炸的临界点,就差把瓶盖打开喷薄而出。 南葵只好和正义凛然的路人姐姐解释,他们认识。 她费了不少口舌才将来龙去脉讲清楚。 女人自知理亏,误伤了他,连连抱歉。 只不过心里还在嘀咕,谁家朋友聊天能演成一副恃强凌弱的画面的。 这么想着,她不禁看了祁凭一眼。触及到祁凭凉薄的目光,她后背不禁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她怜悯的看向面前的南葵,有这个朋友,你真是受苦了! 南葵对她的内心一无所知,和路人解释完,她又给闻声赶来的服务员解释。 简直是一波三折,送走两人,南葵终于来得及问祁凭刚刚没说出来的话。 祁凭鼻子遭受了暴击,已经没有心情开口,只冷冷的瞥她一眼。 南葵笑嘻嘻的跟在他后头,猜出了他的气闷,她拍了拍脑袋:“我也被包撞了,说起来,我们还是共同受害人呢。” “谁要和你当共同受害者。” 南葵睁着眼,理所当然:“你呀。” 祁凭不理她。 祁凭腿长,一步顶她好几步,南葵几乎把脚步迈的最快最急才来得及跟上他。 “你走慢点呀。” 祁凭脚步微不可察的一顿,刻薄道:“谁让你的腿太短。” 南葵振振有词:“身高是由父母基因提供的,你这么说是在歧视我。” 对于她的回答,祁凭只是冷冷的呵笑一声。 走了一会,南葵发现自己和他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近的,她快步几下,和他并行,问:“你鼻子还疼吗?” 刚刚那个姐姐的包几乎是把他的鼻梁骨当靶心似的,跌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南葵也感受到上面沉甸甸的重量,里面应该装了不少东西。 “……” 南葵继续叨叨:“鼻子应该不会这么容易断吧,断了是不是得去垫个假体。” 胡乱说些什么呢? 祁凭把她的名字咬得很重:“南葵。” 南葵丝毫不惧,还得逞似的笑吟吟看向他:“你终于理我了。” 看她一副把他的反应预判到的模样,祁凭就知道她是故意激他说话的。 他唇线抿得很直。 没接收到他要吃人的目光,南葵忽然想起:“你知道我的姓名,我却还不知道你的,这不公平吧,都说人的交往是有来有往,现在轮到你了。” 祁凭轻淡地哼了声,觉得她说的话幼稚:“世界上哪有公平。”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阴暗和戏剧,大家都是被命运戏弄的傻瓜。 “那就只有我一个人吃亏了。”南葵撇着嘴:“我们之间本来没有不公平,但是现在有了,是你创造的。” 小姑娘的话暗含指责。 歪理。 祁凭懒得理她,自顾自往外走。 直到走到餐厅门口,南葵才想起来一开始遇见他时,他没头没尾的话,她啪哒啪哒跟上去问:“所以你一开始在说什么衣服啊?” 祁凭倒没想到,好几年不见,她的智商和记忆力,居然已经跌到了这个地步。 他脚步一顿:“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 “你的礼服和我的拿错了,”祁凭难得大发善心,给她扩展了另一个思路:“不过,如果你愿意在开学典礼上当一道特立独行的风景线,我也不介意。” 南葵想了想,记起在清汤寡水的校服里还算特别的黑色衣裤,她确实没发现这回事,还以为男女的标配都是裤子。 如果他的礼服给了她,那他不就只能穿她的吗? 癖好确实独特,南葵理解不了。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她也乐于接受,从善如流::“如果你想女装的话,我不介意把衣服让给你。” 她自认为善解人意,满足了新朋友不为人知的私密嗜好,可看了眼祁凭的表情,他似乎还不满意,脸像包青公一样黑,比刚才有过之无不及。 话不投机半句多,祁凭直接转身。 南葵觉得祁凭真奇怪,顺着他的意时不开心,不顺着他的意也不开心。 心里叹了口气,觉得胃里已经恢复寻常,她打算和他道别回到包厢。 “那我先回去了。” 忽然。 寂静的周围突然响起了一阵咕叫,声音不大,却因为四下无人显得格外清晰。 南葵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认真去听。 紧接着,又是一段连绵不绝的咕咕声。 南葵现在确认胃里的惨叫是谁发出来。 两双眼睛对视上,许久。 南葵:“你饿了?” 祁凭几乎是要恼羞成怒了,特别是常人如果撞破这场面,都会心照不宣的打着哈哈将这件事带过。 而南葵就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你听错了。” 南葵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你饿了。” 这次用的是肯定句。 脸皮几乎是被她踩在地上,养尊处优长大的祁凭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肚子饿而被人戳破。 这十几年的人生里,能让他尴尬的场景少之又少,名家培养长大的祁凭,自小都是恪守礼仪,不失风度的少爷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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