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食吃得差不多时,服务生送来一块五寸左右的小蛋糕,复古的莓粉色,表面有几道裂痕。 “是海格的蛋糕!”谭薇惊喜地举起手机拍照,“咱们什么时候点了?这个好像是限量的......” 池雪看着蛋糕上绿色花体字的“HappyBirthdayHarry”有点发愣。 点单结束时,陈妄书起身叫住服务生,低声询问的画面在她眼前飞快闪过。 切好的蛋糕盛在白色瓷碟中,推到她面前。 池雪条件反射道谢,拿起叉子尝了一口, 才慢半拍想,应该只是巧合吧? 身旁的人放下银色托刀,一道月牙状伤疤在右手掌骨处若隐若现,似白玉微瑕。 回忆如潮水翻涌而来,她长睫微颤,食不知味。 对面的江城被女友塞了一嘴蛋糕,突然想起什么,“洛桐的婚礼日期是不是订在下月初?” 陈妄书低垂眉眼,用纸巾擦掉手指上蹭到的奶油,几秒后才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池雪攥着刀叉的手指却骤然收紧,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那你要去吗......哎哟,薇薇你踢我干嘛......”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餐厅中嘈杂的背景声和他们的对话忽远忽近。 池雪脑袋中像灌了铅一般,嗡嗡作响。 不想再听下去。 趁一切变得更加荒唐可笑之前,她声音很轻地说:“薇薇,我有点不太舒服,想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她敏锐地察觉到身边有道目光投来,像是在确定她的状态。 紧接着,陈妄书动作自然地放下餐具,站起身,“很晚了,我送你回去。” “啊,对,让他送你。”喝到微醺的谭薇呆呆点了下头,“你不喜欢坐出租,地铁站离这儿又远。” 池雪知道此刻的拒绝是徒劳的,她跟江城和谭薇道别后,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踏出餐厅的刹那,一股湿冷的寒气扑面而来。 她打了个哆嗦,人也清醒了不少。 刚要继续迈步,手腕却被人扣住。 力道和分寸拿捏得极好,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触电般的麻意沿着皮肤纹理渗透四肢。 她心口微颤,“放开。” 回应她的,是披在她身上的外套,以及他沉哑晦涩的嗓音。 “你忘了拿外套。” “即使不想见我,也犯不着跟自己较劲。” 夜色如墨,偶有凛冽的风拂过。 如果她回头,也许能望到陈妄书眸中比夜色更寥落的东西。 汹涌克制,不细看几乎了无痕迹。 但她没有。 酸涩的痛觉从心脏深处涌上鼻腔,眼眶。 视线逐渐模糊。 池雪不想承认,她封存多年,抗拒着不愿分予别人的某种情绪,在他出现的瞬间已经重新开始在血液中流动。 她为此感到惶恐不安,进而萌生出一种深入骨髓的委屈。 不知僵持了多久,陈妄书很轻地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把车开过来。” “不用了,”池雪竭力控制喉中的哽咽,缓慢艰涩地说,“下次跟他们说清楚吧。” “什么?” “我们从没在一起过,不是么?”
第3章 Chapter03扉页 四年前,七月。 蝉鸟啾啁,暑气至浓。 池雪心烦意乱地关上窗户,重新读起手机屏幕上的消息。 池兆:【雪球,你妈正在气头上我劝不了,这些钱你先收着,在陵市有什么困难跟我说。】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顿片刻,没有点收款,【好,谢谢爸。】 池雪所在的这间屋子曾经是外祖父的房间。 屋内陈设简单朴素,除了窗边布满岁月纹路的樱桃木长桌,最显眼的就是墙角沉甸甸的实木收纳柜。 收纳柜底部是储物抽屉,上面是三层带玻璃的隔层,每个隔层内都摆放着精雕细琢的绒花作品。 大至红喜凤凰、戏曲头花、花鸟团扇、植物盆景,小到胸花、簪钗、发夹,琳琅满目。 池雪拧干抹布,擦拭着桌柜中的灰尘。 眼前仿佛又出现一个身材瘦削的老头戴着老花镜,弓腰伏在桌前的身影。 记忆中他总是眉头紧锁,沧桑的脸上满是纹路。 池雪小时候和外祖父接触不多,起初有点怕他。 直到上小学前,被父母带来陵市的她弄丢了一只串着红蓝色珠子的铁皮蝴蝶发卡,噙着眼泪不肯吃饭。 少言寡语的外祖父离开饭桌,没多久,像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只毛绒绒的彩色蝴蝶,声音粗粝地说:“不许哭,吃完饭它就是你的了。” 那是她和绒花的初次结缘。 未曾预料的是,多年后,这成了她和母亲矛盾的导火索。 打扫完卫生,池雪回到对面卧房,纠结许久,还是决定再努力一把。 她摸出手机,一字一顿缓慢敲字:【妈,我已经从宿舍搬到小姨家了,后天跟同学一起去报道。】 【中心医院在陵市的也是三甲,不比淮医差,实习期间我会好好备考,不会让副业影响护资考试的,这次自作主张留在陵市是我不对。】 还没等她选好可爱的表情包卖乖,对话框中显示出“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很显然,高贵冷艳的许女士学会了年轻人表达愤怒的新方式——拉黑。 池雪:“......” 沙发上的航空箱里,肉松听到动静“喵呜”一声探出小脑袋,用琥珀般的眼睛打量了一下周围,又迅速缩回箱中。 换到新环境,小橘猫也和她一样晕头转向,不知何去何从。 池雪走过去,伸手揉揉它。 傍晚,为了取回积攒几天的快递,池雪顶着热浪下了楼。 小区内人影稀少,路边高大的乌桕和香樟婆娑交错,遮住炎炎烈日,荫下几分凉意。 她沿着树影前行,忽然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夹杂着隐约哀鸣。 尾音颤抖,微弱凄楚。 似乎是......猫叫? 想起自家肉松被救助前的经历,池雪瞬间停下步伐,侧耳细听,顺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郁郁葱葱的树木交错掩映,一幢三层的花园洋房映入眼帘。 白墙黛瓦,院外的黑色铁艺栅栏上摇曳着瀑布般的风车茉莉,藤蔓蓊绿,花白似雪,清香阵阵。 池雪正疑心自己是否幻听,随着距离拉近,一声饱含痛楚的猫叫再次响起。 比先前更加清晰,凄厉。 近在咫尺。 她蹙起眉,手指撩开繁茂的藤蔓朝里面望去。 整洁雅致的庭院内,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奶奶正尝试帮脑袋上卡着铁罐头的狸花猫摆脱困境。 但罐头卡得太紧,伴随她转动罐身的力道,小猫受惊挣扎,叫声令人揪心。 “这样不行,”老人苦恼地停手,小心抚摸着缩在藤桌上颤抖的小狸花,“不怕,不怕啊......” 池雪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没等她想好说什么,有道低冷的嗓音先一步响起。 “让我来吧。” 藤桌后的美人蕉被人拨开枝叶发出簌簌轻响,一抹高大的身影迈步走来。 日光从葳蕤摇曳的树缝中漏出烁烁晕斑,勾勒出男生清落如松的身形,轮廓边缘柔和又模糊。 他在藤桌边停住脚步,低头观察几秒,拿起带来的尖嘴钳小心撬开罐底,动作沉稳,手指修长有力。 从池雪的角度看去,他被风拂动的黑发上跃着一层碎金,下颌到喉结的线条立体凌厉,有种挑不出瑕疵的惊艳。 “咔哒”一声,罐头上最后相连的铁皮也被剪断。 瘦小的狸花猫重获自由,仓惶地一跃而下,飞速逃窜。 池雪和老人几乎同时发出一声轻笑。 男生动作一顿,掀起眼帘,径直朝她所在的方向望来。 那眸光清冷沉静,好似隐于寒山雪岭中被冷月淬成的剑。 堪堪划过她心脏边缘。 池雪猝然收回勾着藤蔓的手指,结束了这段不礼貌的窥视。 热浪骤歇,蝉鸣凝固。 风车状的洁白小花簌簌洒在她肩头,像一场落在盛夏的雪。 - “就这些,”老板娘对着扫码枪上的信息,又拎出一袋分量不轻的猫砂,“你对一下。” 大大小小的快递箱在驿站门口堆积成一座小山。 池雪忍不住怀疑,她真的买过这么多东西吗? 不知是被她苦大仇深的表情感染,还是纯粹担心被挡路。老板娘扫了眼细胳膊细腿的姑娘,罕见动了恻隐之心,拖出一个当啷作响的小推车,“车子借给你,一会儿记得还回来。” “谢谢老板......” 池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所有快递摞好,推着小车返回。 小区面积大,花园水系丰富,她很快迷了方向,拐上一条僻静的小路。 正当她抬头确认楼栋号牌时,一个身 影突然从旁边绿化带中蹿出,风驰电掣地朝她扑了过来。 满载快递的小车本就重心不稳,摇摇欲坠,需她一手扶着才勉强维持结构稳定,遭到这番突如其来的冲击后顷刻倒塌。 她也因为避让的动作崴了一下,摔倒在车边。 意识回笼后,池雪狼狈地坐在地上环视周围,头脑有些发懵。 车上的快递歪七扭八散落在林荫道上,有几个甚至飞进了草丛中,被洒水喷头浇上一层细密的水雾。 她的手肘和膝盖处隐隐作痛,似乎是磕破了皮,万幸的是跌倒时并没有崴伤脚,尚且能行动自如。 只是买来的晚餐——热乎乎的炸鸡排和多肉葡萄冰都回馈了大地。 深紫色的葡萄汁溅在她的裤角,染湿了脚上的白色帆布鞋,触感粘腻不堪。 而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只矮胖的短腿柯基正撅着圆滚滚的屁股,毫无愧疚感地埋头享受她的鸡排。 池雪感到好气又好笑。 但也没打算跟这只鸡排小刺客计较。 她一瘸一拐地缓慢起身,扶起小推车,仔细检查确认没有损坏后,又逐一去捡自己的快递。 还没等收拾好残局,她的视线突然定格在某处。 那只清澈又愚蠢的小柯基竟然学会了荤素搭配,吃完鸡排还试探着去舔洒在地上的葡萄汁! 葡萄所含的特殊物质有导致猫狗中毒、死亡的风险。 这个概念迅速在作为铲屎官的她脑海中闪过,“NO!这个不行!” 接下来的画面一度令池雪不忍回顾。 为了不让简单的邻里交涉上升到挽救狗命的高度,她不得不对这只小短腿进行了围追驱赶。 但对方有牧牛犬的天赋加持,又格外机警灵活,这场角逐久到令她精疲力尽。 最终,她凭借着人类在食物链顶端的智慧优势,用残存的鸡排将小馋狗诱到身边,扣住它脖颈间的项圈,才勉强占得上风,破罐破摔地坐在一旁的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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