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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漂亮的女孩似乎总爱走极端，要么特别矜持，要么直奔主题——他的办公室，就数这俩姑娘来得最勤，他还收到过吴薇的几条挑逗意味明显的短信，他都没回。 好容易浏览完了，他脚下一蹬，就着椅子退到两人身后，同时站起来，去给自己弄杯咖啡。鼻子终于解放了。 “内容好像少了点。”闻杰边忙活边评价。 刘娜噘嘴说：“我也这么觉得，第一版多了二十几条呢，全让赵秘书给删了。” 吴薇也帮腔，“对呀！都是我们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 闻杰说：“内容太多也不好，受访者会不耐烦，还是得在条目上多斟酌，避免重复和无意义的问题。” 刘娜和吴薇互相望一眼，齐声说：“那就麻烦闻总啦！” 闻杰背对着她们笑，“好，放我这儿吧，改完了通知你们。” 刘娜提醒他，“最好能快一点哦，闻总。赵秘书说了，最晚明天就得交给她。” 闻杰端起咖啡喝一口，“没问题。” 吴薇赖在他身边不肯走，“闻总，咖啡粉是不是换了？闻起来味道跟以前的不一样呢！” “啊对，刚换了个口味。”出于礼貌，他又加一句，“你们要不要试试？” 两人异口同声说好。 丁蕴洁出现在门口时，里面正在热烈交谈咖啡粉怎样冲泡才能最大程度保持香气的问题。她迅速缩脚退出，但还是被闻杰看见了。 “丁总！找我有事？” 他目光殷切，明显有央求之意，偏偏被丁蕴洁无视，只说：“没事，路过而已，你忙。” 闻杰哪里肯放她走，“哎你等等，我找你有事！” 吴薇和刘娜还算有眼色，不情不愿离开了。 办公室里一股咖啡香气，闻杰拔下一个纸杯，“给你也来一杯，昨天刚买的新货。” 丁蕴洁夺过纸杯，放回去，表情有点冷，“我不喝。” 闻杰讷讷，“哦——” “找我什么事？” “……你这么严肃干什么，遇到麻烦了？” 丁蕴洁朝他一瞟，“你没听说？” 闻杰忐忑，“什么？” “去配件部招人那茬儿，人事部收到一堆表格，但面试考核一个人都没来。” “还有这种事？”闻杰惊讶，“出的题太难了？” 丁蕴洁摇头，“我去配件部走了一圈，刚回来，打听到的消息是——” 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尖叫，“快来人呀！姚董出事了！” 两人一起冲了出去。 董事长办公室，姚奕蜷缩在沙发里，脸白如纸，一脑门的汗，嘴里还在呢喃，“我没事，没事……” “好好说着话，姚董她就，就胸口疼起来了。”赵静手足无措，都快哭了。 闻杰俯身问：“大嫂，你的药呢？” 姚奕气若游丝，但神志很清，“抽屉里。” 闻杰一个箭步奔到办公桌前翻找，赵静这才回过神，忙也扑过去，“我来拿！在中间那个抽屉。” 闻杰找到药瓶，打开盖子，倒出两颗药，快速走回来，扶起姚奕，“先把药吃了。” 丁蕴洁及时递上水杯。 门口一下子涌进来好多人，七嘴八舌问候，办公室里乱糟糟的。 丁蕴洁起身赶人，“别在这里挤着，都到外面去，让姚董安静会儿。” 药吃下去，姚奕感觉好些了，但胸口依然很痛。闻杰简单询问了几句，又仔细查看她脸色，扭头对赵静说：“打 120 吧，告诉医院可能是心肌梗塞，让他们赶紧来！” 姚奕一听，挣扎着想起来，“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闻杰难得绷着脸，不苟言笑，“听我的，至少该去医院做个检查，大家也能放心。” 半小时后，姚奕被送进人民医院，闻杰和丁蕴洁、赵静等人陪同。 医师做了快速诊断，告诉他们，“心律失常，低血压，的确是心梗，冠状动脉堵住了，需要立刻做开通手术。” 赵静担心极了，“必须做吗？” 医师说：“不做有生命危险。你们可以和病人商量一下，但要尽快，时间不能拖。” 闻杰说：“不商量了，赶紧做吧，我是家属，我来签字。” 手续一办完，姚奕就被推进心脏导管室。 闻杰对赵静和丁蕴洁说：“你们回去吧，我在这儿守着就行。” 赵静不肯，“我等手术结束再走。” 丁蕴洁问她，“姚董是不是为招聘的事生气？” 赵静点头，“发了好大的火。我跟着她三年了，第一次看见她这样激动。” 丁蕴洁看看闻杰，闻杰低头不语，鞋尖在地上轻轻划拉着。 “姚董心脏不太好？”丁蕴洁问他。 “嗯，最近几年的事。”闻杰叹了口气，视线投向走廊深处，“她太操劳了。” 手术进行了四十多分钟，姚奕被推出来，医生告诉他们挺顺利，在堵塞的血管里放了个支架，心跳和血压已经恢复正常。 “谢谢老天！”赵静双掌合十。 闻杰问医生：“现在可以跟她说话吗？” “可以，但别让她说太多。” 赵静抢先一步到姚奕身边，眼圈红红的，“姚董，刚才被您吓死了。” 姚奕虚弱地笑着，“我说了没事。你赶紧回公司，还有好多事要处理。小丁，辛苦你了，也回去吧。” 丁蕴洁点头，“姚董，您好好休息。” 闻杰留下来，跟护士一起推车到病房，安置好姚奕，坐在一旁陪她。姚奕眉头微蹙，依然一副焦虑神色。 闻杰心知她还在挂念公司的事，搭讪着问：“大嫂，感觉好点没有？” 姚奕苦笑：“又活过来了。” “这两天是不是没睡好？” 姚奕被戳中心事，叹气说：“招聘的事你知道了？周应凯他……” 闻杰温和地打断她，“先保重身体，公司的事不急，以后再谈。” “不谈窝在心里我更难受。”姚奕烦躁起来。 闻杰笑笑，“好吧，你说，我听着。” “我了解清楚了，是周应凯那几个混蛋下属威胁报名的工人，不许他们进整车部。简直无法无天！” “姜森？” “姜森是主事的，他手下的主管全是跟他一路货色，好好的公司让他搞成了流氓团！” 姚奕说得激动，咳嗽起来，闻杰起身，“我给你倒点水喝。” “我不想喝。” 他只得又坐下。 姚奕又道：“说白了，姜森就是个工具，如果没有周应凯在后面指点，他哪敢这样嚣张？” “那就想个办法，让周应凯走人。” “哪有那么容易。”姚奕叹气，“他在公司的股份比你还多。梁涛又特别听得进他的话，要不然也不会临时变卦，非让咱们推翻重来了。” 闻杰宽慰她，“大嫂别急，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 “我想了很久，就是想不出办法，他还把事情越做越绝，由着他胡闹下去，对公司危害极大。这么一怒一急，我就……” “大嫂，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姚奕愁眉不展，“有什么办法！现实就摆在面前，车子上市还没有眉目，常总马上要结婚的人，天天被我逼着去跟供应商交涉，把进度往前赶。投资方那里，梁涛明确说了，半年内不能上市就换人，即便上了市，一年内销量不足一万辆，鼎辉也会重新核定后续投资金额，说白了就是不想给钱。” “就算你做不出来，也没人会怪你。”闻杰望着神情烦躁的姚奕说，“爸妈、小嫣和我，都不希望你为了这家公司放弃自己的健康。我相信大哥也一样，比起为他实现梦想，他肯定更愿意你好好活着。” 姚奕呆望着他，良久，缓缓闭上双眼。 闻杰轻声说：“我哥走了六年了，大嫂，你该醒醒了……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好吗？是时候为自己活了，而不是为哥哥活。” 姚奕依旧不语。 “对不起，我的话，可能说重了。”闻杰瞥她一眼，“大嫂，你有想过为自己做点什么吗？你……曾经有过什么梦想吗？” “有。”姚奕睁开眼睛。 闻杰等着。 姚奕的嘴角笼起些微的笑意，“造车。” “……” 护士走进来，“病人该休息了，请家属离开病房吧。” 闻杰站起来，“那我晚上再过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姚奕说：“你别麻烦了，让叶婶来就行，她知道怎么照顾我。对了，她胆儿小，你好好跟她说，别让她吓着了。” “行。”闻杰弯腰替她拉了拉被角，又嘱咐说：“别再想那些烦心事，天塌下来我给你顶。” 一句话把姚奕逗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把顺时的天交给你了。” 闻杰面不改色，“嗯，我接着呢！” 闻杰走出去前又扭头看了眼姚奕，她虽然面带笑容，却仍是憔悴不堪的神色，焦虑在眉眼中怎么也化不开。 出了病房，他慢慢走下楼梯，往窗外随意一瞥，太阳不见了踪影，天阴沉着，仿佛在酝酿一场雪。 闻杰忽然想起哥哥下葬那天，也是这样阴侧侧的天气，还下着雪。雪落在墓坑里，姚奕跪倒在地上，伤心欲绝，那天冷极了，寒气直钻入骨子里。 给舒蓓蓓送行是在明媚的春天，可闻杰的记忆里，那天却固执地变成了阴冷天，轮到他，抱着妻子的墓碑，抖得不能自持，不肯相信她真的已经离自己而去。 他和姚奕是两场灾难里的幸存者，逝者已矣，活着的人，不管是不是有力量，也不管前面有多艰难，总还是得把日子过下去。 果然下雪了。 闻杰站在医院门前的广场上，仰起头，雪珠子打在脸上，粗粝冰冷。他不知道姚奕最后到底有没有清醒，可他觉得自己醒了，从一个长长的悲伤的梦里醒来，不想再随波逐流，也不愿再放纵内心的虚无。责任的重压重回心头，这种感觉无比清晰，也让人踏实。 即便他是个再无梦想的人，也仍然可以为别人的梦想去做点什么，就像姚奕那样。 原来最好的拯救不是为所欲为，而是为自己赋予责任。 ******** ——故事到此告一段落，续篇《横冲直撞·浮沉》4 月 23 日开始发布，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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