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林娴姿窝火就在这儿。梁朝肃在欧洲消息不灵,人脉纯靠现金现铺,倘若目的不惧别人知道,他大手笔、大动静,随他造。 若是要不动声色搜集证据,再加理由正当,不引莫实甫警觉。眼下,没人比她这个随时响应欧盟变故的人,更恰当充分。 “你可以回去了。”林娴姿下逐客令,没有进一步谈论连城的安排。 梁朝肃起身,也没问,字平腔淡,“有进展,联系黄胜男。” 直到他身影到了门口,连城出于礼貌,不想送,也口头一句注意安全。 男人脚步一顿,似有若无回了个颔首。 黄秘书灰头土脸送进来饭盒,觑林娴姿脸色,低头认错,“我失职,让小姐见了梁朝肃。” 连城一进来就分说清楚。 王姨又是贵客,她拉住不放。黄秘书是男人,不好肢体唐突,又不能呼叫保安,武力捉拿。 耽搁两分钟,连城已经进了门,他脱身上来也晚了。 林娴姿摆手,放过此事,“王英姐呢?” “王女士撞见梁朝肃下楼,两人在叙旧。” 连城一怔,碗筷摆慢了,林娴姿手伸着,两秒钟的迟缓瞒不住她。 “你真信他?” 连城坐下,给她夹菜,“国内强盛,司法严明,他不逃脱罪责,身体不好六七年过去……我信。” 林娴姿捏着筷子,沉默吃饭。 “我让时恩回来。你没想好,不贸然答应他,是对感情负责,做得对。但我去欧洲,你要住进黄家,有时恩在,妈妈放心。” 连城有些懵,“住进黄家?” 不止连城懵,白瑛也懵。 晚上听闻消息,震掉下巴,“林姨怎么会?” “为什么不会?”连城垂头收拾行李,“我妈妈不是固执己见、抓住不放的狭隘之辈。” 梁朝肃有态度,有行动,将来强制没有时间,远困近愁缭乱小半生,什么感情能在阴雨不停的无望里永恒。 “可我们住进黄家,是跟梁朝肃日日相处。” “我搬去,他搬走。” 连城只整理贴身衣物,剩下有佣人,她起身,推开小阳台窗户。 白瑛跟过来,“你怎么知道?他说明了?” 新加坡下雨了,潮湿闷热的空气,夹杂着海岸的水腥,一点不清新,一点不舒适,连城立在那儿,没动。 “王姨知道。” “啊?” 连城身上笼了潮气,眺望海岸线,“傍晚梁朝肃下楼,正巧碰见,梁家摇摇欲倒,王姨挂心管家和相熟的佣人。” 白瑛稀奇,“通讯发达,王姨直接问管家啊,梁朝肃又不在国内,他怎么知道?” 连城瞥她一眼,白瑛醒悟,“是问保障啊,怕梁正平小心眼报复?” 梁家毕竟辉煌一时,梁正平翻身无望,折腾不死人,却也能叫人麻烦不断,家宅不宁。 连城点头。 白瑛来兴趣了,“那梁朝肃管吗,他现在回国可就出不来了。” 连城眼底映着细雨雾灯,凝视许久才开口。 “他去欧洲前已经辞退张安,安排管家回家乡。张安拿了补偿,回东北包下几座山,开了一座农场农家乐,又在网上搞直播,热度高,梁正平敢下手,他就在网上爆料。” “管家在家颐养天年,天天和张安连麦,评论叫他们没头脑不高兴父子CP。” 白瑛愣一下,前仰后合笑,“萧达说梁朝肃责任感重,跟他像端铁饭碗,竟然还包转业,他国企啊。” 连城面朝浓夜,笑纹很浅。“张安也这么说。” 王姨得知后,在回来的车上联系张安。 快四十的男人活力四射,不知道她在一旁儿,满满感激后,是满满不忍。 “梁正平叫人清理掉梁先生房间,才发现他书房从来不允许人进,是放了太多心理学书籍,和计划书。我给清理的人塞了钱,东西我全拉回来了。” “……那些书都翻的卷页,全是批注,一条叠一条看不清,能看清的又深奥,有德文,有英语,专业名词我看不懂。” “计划表称出来三斤重,有被发现怎么办,有反抗不了,如果私奔到海外,怎么保障连城小姐生活水平,他海外资产不是底牌,是退路。” “我还发现一份全部资产转让协议,拟于四年前,好像是等着求婚那天……时间最近的一份,是连城小姐去冰岛前,他准备年底任职董事长后,带连城小姐去普罗旺斯的庄园谈心,写了很多话,最后全划掉,我看日期截止冰岛后,什么计划都没有了,只有一句。” “世态良俗在她心里,没有例外,全作借口。这句写得戳破纸,但是中文,我看懂了。” 连城这一刻,也懂。 是他抗衡世俗外力四年,以为他是例外,他们一体,等着她感情由亲情转为喜欢。 是冰岛后,终于确定没有例外,她恨他,与所有三观正常的人一致,发自内心恨背德。他的解释,理由,基于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的自负,都苍白,都借口。 可,如果醒悟这么早,回国为何仍执着。 这回来欧洲,安排所有人退路,他早预见结果,执着一个毁灭。 隔日,欧洲游行声势浩大,EMA召回新加坡调查组。 在远东办公大楼,莫实甫亲眼见证,林娴姿不顾颜面,狼狈哀求,搬出金通海案佐证,EMA坚决离开。 林娴姿只能追去欧洲,连城下午搬到黄家。 第312章 半生不知甜味 黄家老宅和莫家在同一区域,黄胜男早年与家人翻脸,搬到横跨一座城的山水庄园。 庄园地处湾流,宅基是人工造岛,入口近有一座桥,把守得当,外人根本无从进入,既安全,隐私性也高。 过桥后,连城的车泊在庄园外草坪。冯时恩 庄园管家在门口恭迎,“黄女士临时有一通重要电话,来不及迎接,嘱咐我代她致歉。” 连城不在乎虚礼。 黄胜男这座庄园总占地37亩,大门到主建筑之间,是偌大没有边际的红蔷薇迷宫。 管家介绍是黄胜男个人恶趣味。 不喜欢的客人,走迷宫,喜欢的,坐花车。 她们有幸,是后一种。 白瑛坐上花车,跟连城咬耳朵,“是我错觉,进宫面圣?” 连城看花车款式,威严道,“大胆,你们都说是面圣,这明明是选秀。” 中洋口音,商务殷语。 冯时恩昨晚看了电影,毫无防备在现实撞见,闷笑接,“只有她知道我要什么。” 白瑛眼珠一转,“你要什么?” 冯时恩侧脸清俊温润,偏过头来,专注含笑,“身体健康。” 没有主语,是他,也可以是连城。 花车这时停下,主楼门口台阶上立着一个男人。 梁朝肃穿着刻板,衬衫西裤,颜色单调,永远都像一块儿缄默而又坚固的巨石,叫人想起来,记忆都带着压力。 现在削瘦了,也不改。伫立的一副高大骨架,一只手推着输液架子,透明胶管内流淌的药液混浊。 连城不是医生,病得久了,总结一条外行经验。 挂水透明,交钱回家,挂红抢救,医院当家,只有浑浊,一滴一点的空熬。 熬,既要严格控制日常生活,又要在漫长恢复期受尽针扎药苦的重症。 她下车。 黄胜男大步流星从主楼出来,望见他们,脚步一缓,身后女人没发觉,越到她前面。 连城看清女人,“连盈盈?” 连盈盈一激灵,猛然停住,她比香江最后一次见面,变了太多,惶恐无助,没有流泪,眼睛看过来,却像时时在淌。 “莫小姐好。”她鞠躬,一一跟白瑛,冯时恩打招呼。 连城问,“你一直住黄女士这里?” 林娴姿对梁朝肃抵触深,拜祭过莫建鸿后,并不是立即就合作。 连城听到她吩咐黄秘书,撒人手,刺探连盈盈始末。 原来,连盈盈参与太深,莫实甫不信弱质女流扛得过刑讯,从得知绑架案,就没打算让她落在警方手里。 当时金通海和顾舟山,顾虑他对林娴姿犹有情面,两拨人心不齐,金通海执意让连盈盈误导警方。 莫实甫不勉强,暗地联系连盈盈,花费不小代价,又暴露林家内奸,才送她出来。 到新加坡,先软禁在莫家,不知为何又转移郊外,被黄家找到机会,强行带走。 林娴姿也想玩一出明抢,可惜黄家防范太严,连盈盈人间蒸发。 倘若一直在这孤岛一样的山水庄园,倒是不奇怪了。 连盈盈咬着嘴唇,不出声,走到梁朝肃身后,扶着他的输液架,藏起脸。 白瑛歪头瞧她,再愣愣看梁朝肃,“你们,住一起?” 明摆的答案,连城拽她。 “没有。”连盈盈一霎探出眼睛,眼波柔曼。“梁先生在庄园,不住一个房间。” 连城才反应过来,望白瑛,你是这个意思? 白瑛不理她,专注观察梁朝肃。 他视线散漫扫过所有人,连城,冯时恩,呼吸的每一下,胸口起伏稳如泰山,默认连盈盈寻求庇护般的站位。 依旧冷峻寡言,疏离且凉薄。唯独,纳入羽翼,允许靠近的女人,换了一个。 “我离开后,会面改为线上,有要紧事随时联系我。” “恐怕……”黄胜男隐晦瞥连城,“现在就有,刚才外事署处长联系我,跟华夏有关。” 连城面色惊异,一种混杂的,存续的哑然,滞了半晌,追问,“变化是梁家?” “差不多。”黄胜男意味不明,“你关心?” 连城自小在贵妇圈里混,八卦绯闻,桃色绮事,明人只说暗话。 黄胜男英气逼人,谈正事利落正式,掺加一点绯色探寻,格外明显。 叫她无从会错意。 “关心,是梁正平又有动静,还是上面?” “关心变化啊。”黄胜男叹,“莫小姐果然机灵得可爱。” 她想方设法引话题,但方式不直白,聪明人有一万种方式避开。 “是上面,华夏专案组长,要见梁先生。” 连城顺势望梁朝肃。 不料,他也在看她,四目相接的瞬间,男人面无表情,移向黄胜男。 “什么时间?” “最好是现在。”黄胜男抬腕看表,“专案组六点登机,五点和领事馆有会议,只有一点到三点,两个小时空闲时间。” 梁朝肃颔首,“行李——” “等您回来。”黄胜男猜测,“专案组来新加坡,必然有进展才回国。此时见您,事多吉少,万一要求您回国,回来我们立即商议。” “而且,专案组一走,莫实甫明白华夏态度,您滞留在外,说不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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