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她前半句话,还有什么好处?别的好处…… 她见他不答,自己挣扎起来,一蹦一跳地往厨房去看。 看她蹦出两步去,他起身长腿一迈,扶住她手肘,“炖了番鸭,番鸭炖红鲟。”他解释说。 她还紧着要跳过去亲自看,直跳到他怀里去,被他收紧手臂,控制住腰身,是男人的力度,他有些手重了,自己意识到,马上又松开一点,可没有全放,仍旧钳制着她微微仰起的后腰。 他们脸对着脸,他不觉得特别近,甚至想再靠近一点,“急什么?还没好。”他低声说。 她看得清他没剃尽的唇须,有一点发青,“这么贵的材料,我过年才吃得起!”她说。 他听了,要笑,她嘴里没一句真话,回她说:“这不就是过年。” 过年!过年好呀,万家团圆吃好料,她伸着脖子,越过他肩头看厨房里的砂锅冒着热气,她算是提前过年。 他终于没做什么,仍旧托着她手肘,把她扶回沙发上。 “好好坐着,病毒在高速上呢!”他严肃叮嘱她,仿佛在教育自己学生:再不听话,考试不让你及格! 那天吃晚饭,她确实想起小时候,妈妈端一大锅番鸭汤出来,是年夜饭的重头戏,她想,真是一段久远的记忆,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也煲了好汤吧。 她吃饱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没什么好看,开着听个响。元钦回家拿了电脑来,这会儿正忙着写东西。 竹音又时不时地偷眼看他,看他写“捐赠仪式”的方案,筹划和执行的大致环节,邀请的领导和媒体。 他写得很认真,大概的框架有了,她就放心了,不看了。果然是聪明人,不用明说就明白了。 她伸着懒腰,单腿跳着回房去睡觉。他放下笔记本电脑,想上去帮她,却看到她跳得特别快,身轻如燕,用不上他。他于是望着她背影笑了笑,仍旧坐在她的沙发上,一直忙到深夜。 春节假期这几天,竹音本来给自己安排了去云南,可惜腿脚不方便,只好在家蹉跎着,成了留守的“孤寡老人”。明彩从成都打电话来问她在干嘛,她说在家里生根发芽,明彩在那头听得哈哈大笑,说看吧,叫你找两个男朋友谈一谈的,你不听,现在体会到了吧,等再过十年,你奔六十去了,想找就只能去老年活动中心,找拱肩缩背的小老头了,你想想多恐怖。 她仰躺在阳台上晒太阳,一只手捂着眼,日光从指缝里渗进来。“拱肩缩背”!她糊里糊涂听着,元钦好像不会诶……他走过来时总是很挺拔的样子。 她过了会儿,换了一只手来捂眼睛,在心里反思:这果然是,想别人家的老公特别有趣,停也停不下来。 和男人想别人家的老婆,一个道理,人类的兴趣爱好果真相通! 她躺在日光里,堂堂正正想了一下午。 元钦开门进来时,她坐在一片夕阳黄光里,人的轮廓都模糊了,融进光影里。 “你一直这么躺着?头发都晒焦了!”他皱着眉说。 她“呼”的一声坐起来,撩了撩头发给他看,“新染的,潮流色,落日鎏金。” 他当真俯身去看看,“不好看。”中肯地评价说。 “不是给你看的。”她不在乎,又躺回去,扭了扭好多了的脚踝,转头问:“你们家的年过好了?” “没呢,”他回身去厨房,想去瞧瞧她这两天吃什么,“你呢?你们家的年开始了么?”他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从前他不这样,他们这种的人,与人交往,讲究含蓄识趣,做人特别得体。可惜她不是一般人,他知道。 “我天天都过年,无所谓开始不开始。”她懒洋洋的声音,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比起为房贷奋斗,为孩子教育焦虑,为老公出轨歇斯底里的许多人,她这日子,快活似神仙,远超天天过年的快乐。她清楚,毕竟好不容易才过来的,珍惜得很。 嗯,他听了点头,常常觉得她说得很对。不过看她厨房的外卖袋子,还是觉得她,说一套做一套,说得不实。 他带了家里做好的五香卷来,又做了油爆小鱼干、怕她吃不饱,蒸了红龟粿在锅里。 “来喝酒。”她一瘸一拐走来,兴致勃勃,臂弯里抱着瓶五粮液。 他一边给她拿酒杯,一边摇头说:“我就不喝了,我一会儿开车。” 哦……她没说什么,她想他一会儿要开车回翔安吧,没什么,她自己喝。有酒当喝,有花当折。 “你那个喜马拉雅的账号经营得怎么样?”他想起来问。 “还行,不好不坏。”她抬手一杯,干了。“你不要提好么?我不想让人知道,你还总提。” 他笑笑地看她:“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干嘛怕人知道。” 她被他问住,确实不丢人,但为什么就不想让人知道,她也说不清,大概人呐,总有点自己想做又不想对任何人负责的事。 她解释不出,他只顾含笑夹菜,挺好的,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别人不知道的。 “吃好了想去哪儿?”他问。 她直了直脖子,顺酒,让他把红龟粿拿来,她要吃起来了。“去……”她边吃边想着:“出个远门,去一趟小书房。”她说。 他哼了一声,没抬头,说:“我带你去个远的吧!你快点儿吃。” “多远?” “远!相当于出个长差。”他说。 他安排的这趟长差,出得着实不容易。要先坐他的车,去竹音公司换车。他说:“我借你的特斯拉开一开,看看性能怎么样!” “那绝对,特别好开。”她保证。 看他点了点头,坐进驾驶位,又转头来关心她:“系好安全带。” 竹音不屑的扫他一眼,意思:这我的车! 这一眼还没扫完,他车子已经飞驰出去,强大的惯性,把她后背紧压在座椅上。嗬,他这是,开赛车呐。她赶紧扣上安全带。 夜深的城市道路,空荡荡,像被清了场,是厦门春节该有的萧索。元钦车速始终踩着交规的上线,一路风驰电掣,把坐车人的心脏提在嗓子眼儿。 “你要不要开窗,透透气。”他还提出这样风淡云轻的建议。 “不要,我怕把我的假发吹走。”她刚刚下意识的抬手想抓住扶手,发现特斯拉没有。 他弯了弯嘴角,车子在他手里行云流水,像不起眼的玩具。转眼开上高速,司机先生更是放开了手脚。 “哎哎哎,超速会被罚款,我会被罚。”竹音紧盯着他握着方向盘的手。 “放心,不会超。” “这么快,还没超。”她不信。 “没!等会儿才超。”他胸有成竹得让人心惊肉跳。 “你说什么?”她没听清他后面那句。 他笑了笑,没重复。 她的车顶看得到夜空,她觉得自己飞在夜空里。 等返程时,他终于慢下来,“怎么样?有意思么?”他问。 “有点儿!”她心有余悸,确实有点儿意思,“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一直是干老师的?” “一直是。”他笃定地点头。 她不信的眼神,通身上下,看看他,难以置信。 开回城区时,她缓过来了,对他说:“明天要是接到罚单,你去交,不能算我头上。” “不会,超 20 以内是交规允许的范围。” 嗬!研究得真明白啊,怪不得人都说,最怕流氓有文化!
第11章 没多少爱(十一) 他带她去开快车,想给她的瘸腿生涯增加点乐趣,同时也告诉她一个他的小秘密,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算是等价交换。 他送她回家后,又驱车回翔安时在隧道里这样想。 他们学校还在寒假中,但行政工作已经开始安排。他这两天就正常上下班,住在自己家里。爱萍来的时候给他打了电话,说刚从龙岩老家回家,带了些吃的,送过来给他们。 “不用特地送来,改天我顺路去拿吧。”他刚下班到家,买了一份灌口镇上闻名遐迩的海山排,打算约对面的酒友喝一杯,因为他已经和接洽企业谈好,对方对“捐赠仪式”非常感兴趣,他在前一天,和投资人及实控人一起吃了个饭,把细节和捐赠数量都敲定了下来。 爱萍开门进来时,他刚到家。 两人面面相对,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哦,我带了姗姗爱吃的腊肠,是家里人做的,还有一点火腿肉。”她提着走进来,放在厨房的台面上。台面上还放着一盒冒着热气的食盒,她扫了一眼,是一盘油亮的海山排。她有一刻觉得奇怪,他不爱吃油炸的东西,怎么?改了习惯了么!也许隔了这么久,他换口味了! “那我留着,做给姗姗吃,她和我妈回翔安老宅去了,下周就回来。”他说,带着点客气。 “那也不用,你跟妈也爱吃,配稀饭很好,你们吃,吃完了我叫老家再寄来,他们过年做的多。” 他听了,沉默着没再回话。 爱萍自带着做领导气质,“你不忙吧,我坐一会儿再走。”她边说边走进客厅,坐下了。 元钦只好也过去,对角的沙发上,同她一半面对面。他想,她是有话要说,说说吧,这么久没说过了。 可她坐着不开口,他就先说了:“家里的钥匙你留着吧,以后你想看女儿,可以随时来。” 她脸上没有变化,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就只当她同意了,接着说:“咱们之间,一向也很清楚,没什么要分割的财产,这房子,我到时按市价的一半,把钱打到你账户上,别的你应该不稀罕,你挣的也比我多……” “元钦!”她忽然打断他,“你都想到这儿了,其实我们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她转过脸来望着他。 她这么说,他倒是有点儿没想到,不着急?确实他从前没着急过,这么一桩糊涂事,他当着糊涂人,揽着糊涂账,到今天,他终于糊涂够了。 他也看着她,也没什么表情:“我们这么过好几年了,确实不用着急,等明年姗姗高考完吧,咱们去把证办了,自然就清楚了。” “你就这么想离婚么?”她这样问。 简直把他问得想笑,“你不想么?咱们这么耗着,不荒唐么?” “怎么会呢!各家有各家的过法,咱们这么过挺好的,女儿也这么大了,就是我工作忙点儿,以后我慢慢调整,把重心放回家里来,不就好起来了。”她说着,说到动情处,扭过身来对着他的脸,无论如何,他是张英俊的脸,当年是,现在还是,“元钦,没有哪家夫妻是顺顺当当的,都有问题,咱们有孩子,她上了大学,将来还要找人家结婚,好婆家也要挑拣娘家情况的,破裂的家庭,让姗姗将来也不幸福,你想想,是不是!” 她在说什么?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叫做“工作忙点儿,以后调整回来。”他们之间是这么点儿问题么?他坐在那儿,想她粉饰太平的能力,真是非同凡响。“你是想不离婚?”他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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