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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部 57 刀，还永久改变了眼瞳颜色，其他……” JH摇头，没让张世说下去，“陪我跑几圈？” 张世点头。他清楚梁熙熙是一点戏都没了，JH在审美方面保持着传统且顽固的观念。 走出房间前，张世把名片扔进回收桶，那张精致的卡片瞬间被汽化。 ** 凌晨两点，云朵终于完成了她的新作：一种传说中生有巨翅的双头鸟。 她伸出双臂向上舒展，眼前的三维视界中，双头鸟正与隐没在黑处的劲敌凝神对峙，翅膀随着风意轻轻扇动，白色鸟头的眼眸明亮温和，黑色鸟头的眼眸漆黑凛冽。 云朵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打了个哈欠。 作为名不见经传的小透明作者，云朵没能力负担独立创作室的费用，她在闪亮城的地下工作间租了一套设备，租用时间是每天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租金只要外面正规工作室的五分之一。 一个略带沙哑的中性嗓音忽然在云朵身后响起，“你的黑暗森林完工了？” 不用回头，云朵也知道是工作间的老板洛兰在问话。 几年前，洛兰从一家濒临倒闭的数字艺术公司低价购进三套创作设备，开始做起了租赁业务。不过来这儿创作的都是些穷困潦倒的年轻人，能收到的租金少得可怜，或许还不够付水电房租和设备维护费的。洛兰在闪亮城另有一个游戏俱乐部，用几台赌博机赚取一点利润，然后贴补给这边工作间，资金勉强能维持得过来。 其实关掉工作间对洛兰来说可以省下一笔钱，不过他坚持要为这个地方买单，没人知道为什么。 云朵脱掉目镜转过头去。 “洛兰姐……”当看到洛兰那一席银黑相间的礼服和肃穆的神情时，她赶忙改口，“啊，不对，今天是洛叔！” “机灵！”洛兰略微抬了一下左手。 洛兰身形高挑，面色苍白，闪耀着银色金属质感的右手拄着一个礼杖，仿佛是从中世纪复活的幽灵。 洛兰的性别和性格会不定期切换，全视心情而定。 “离完工还早着呢！”云朵说，“只要我想，可以往森林里添无穷多的角色。” “沈云朵果然名不虚传，永远精力充沛。” 云朵笑道：“而且永远没法出人头地。” “别灰心。”洛兰指指缓缓转动的双头鸟，“你的创作又进入一个新高度了。” “是吗？赶紧夸夸我！” “线条灵动迅疾，变幻之间又一意贯通。你对速度和画面控制的天赋体现出来了……神韵方面阴郁了点儿，主要问题是眼睛，眼睛太冷了，不讨喜。” “它还有另一双眼睛呢？”云朵指着白色鸟头，“这双眼睛不漂亮讨喜吗？” “我从来只注意凝重肃杀的一面。白鸟的眼睛可以忽略不计。” “洛叔就是有性格！” “色彩、线条、运动感和神韵的协调性都很不错。坦白讲，你的作品可能胜过大部分市场上的畅销画，但是不讨喜啊！” 云朵耸肩，“洛叔，你这句‘不讨喜’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洛兰微微一笑，“话说回来，讨不讨喜也是我的主观看法，不重要。我就是觉得，你可能需要一个更加适合你的平台，给你一份和你作品相当的名声，但数雾岛给不了你这些。” 洛叔显然比洛兰姐要健谈，而且今天兴致也很不错。 “那就有劳洛叔，帮我想想办法。” “天赋、努力、运气这三样东西，你至少要备两样才能成功……” 云朵笑，“运气这事儿不归我管，又不是想找就能找到的。” “那努力呢？” “我觉得我很努力了！但没有成功，所以努力了也是白搭，别人会认为我还不够努力。这是个没法衡量的玩意儿。” 洛兰不准备和云朵继续辩论，他换了个话题，“听说你最近缺钱？” “是一直缺钱！”云朵叹气，“我妈身体越来越差，我再不干点正事养家就太不是东西了！是时候让她好好歇着，安度晚年了。” “有什么打算？” “我想去参加光宇杯新人大赛。” 洛兰眉头一挑，“准备转行做职业飞艇赛手了？” “洛叔，您不是说我缺个名声嘛！我是这么打算的，我要成为数字画界开飞艇最快的画师！飞艇赛手里画画最棒的艺术家！就看这两条路哪条够宽，能容我走下去！” 洛兰若有所思点点头，“唔，飞艇冠军画师，这个头衔不错！好好干，争取打响知名度！”
第12章 种土豆的哥哥 洛兰离开后，云朵重新戴上目镜，调出数雾岛的界面，打算把双头鸟放入自己的展区。数雾岛支持二维和三维两种视界，但显然三维的更带劲儿。 通过虹膜验证登录数雾岛后，云朵在虚拟世界中的形象便出现在眼前，一个扎高马尾的娇小女孩，和现实中的她有几分肖像，不同之处在于，现实里她从不穿裙子（为了打架方便），而她的虚拟替身则穿了条火爆的超短裙。云朵想起洛兰有关性格补偿的论调，忍不住一笑，或许还真有这么回事。 程序运行了两三秒后，将她带到序列号为“876957”的展位——她自创的农场，农场后面是广袤的森林，云朵的作品基本都存放在森林里。 刚上数雾岛时，云朵曾考虑把森林作为自己的展区门面，但洛兰建议她不要这么做。 “太惊悚了，会吓着游客的！你这是数字画艺术品，不是打打杀杀的游戏。来逛数雾岛市场的大多是内心柔软的小可爱，他们不会敢进你那个乌漆嘛黑的森林的！” 云朵听从洛兰的意见，在森林前面设计了一座苏格兰田园风的农场，虽然花了很多心思，但她的展位序列号排得太靠后了，又没钱做推广营销，根本没人知道这里的存在。 不过云朵对自己展位惨淡的人气并不太在意，有时甚至觉得庆幸，因为她在这里藏了一点小秘密，她把早已死去的哥哥带到这里，让“他”愉快地生活，就像她内心希望的那样。 十年前，哥哥沈清风在一场车祸中被撞得四分五裂，朵妈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精神一度崩溃，身体也被拖垮，差点以为没希望了，但或许是放不下还未成年的女儿，朵妈终究还是挣扎着硬撑了过来。 病愈后，朵妈在家绝口不提儿子，也不许云朵提。她们搬过很多次家，每搬一次，清风在家里的痕迹就会淡去几分。如今太阳花公寓的住所里，已完全看不出这曾是个四口之家，云朵和母亲重组了这个家庭，看上去仿佛从来就是如此。 但内心深处，云朵从未停止过对哥哥的怀念，直到她在数雾岛为哥哥创建了一个虚拟世界，她的思念才有了落脚点。 农场里永远风和日丽，日光明照。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农夫正在土豆田里耕作，头上戴一顶草帽，肩头还搭着块白毛巾。 土豆田右边是一排整齐的平房，白墙脚下蹿出各种植物，开着颜色迥异的细碎花朵。这幅景象是云朵从朵妈收藏的旧杂志上七拼八凑弄出来的，数种不搭调的风格，整合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个无比安详的世界。 云朵（替身）托着双头鸟走向农夫，“嗨！老哥！今天怎么样？” 哥哥直起腰笑望云朵，“还不错，你呢，云朵？” “我也凑合——看我新画的双头鸟，漂亮吗？” “很棒！” “哈哈！谢谢！我先去森林里放了它，回来再跟你聊。” “好嘞。” 云朵往前走了一段，回头朝虚拟的哥哥望去，看到他脸上洋溢着快乐而满足的笑容。 “我小时候经常和哥哥打架。”云朵有次跟江喵提起，“他虽然长我九岁，但就是打不过我。打不过就认输呗！可他死要面子，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还是不肯投降，咬着牙对我喊，今天先休战！现在我俩只能在虚拟农场里碰面了，可说来奇怪，我们再也不打架了，连吵架都没有，就特别客气，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相，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不是说兄妹，是说夫妻。”纠正完云朵，江喵叹一口气，“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森林里远没有农场那么灿烂明亮，高耸的树木遮掉了大部分光线。 云朵仰头，一束光穿过树叶缝隙透射下来，照得她眼晃。对于黑暗森林的主题来说，眼下这个亮度还是过高了，但云朵今天很喜欢这个静谧的氛围，暂时不想调低亮度。 森林地面上洒落着点点光斑，她踩着那些光斑向前走，很快看见那栋用来摆放作品的木屋。 屋顶上的猫头鹰灰灰忽然叫了一声，左右瞧瞧，注意力很快被云朵带来的新伙伴吸引，歪着脑袋看个没够。 猫头鹰是云朵唯一能卖出去的作品，她一共创作过四个，灰灰是第四个，之前三个都卖掉了。 木屋旁是一棵高大的松树，云朵走向那棵树，擒鸟的手一扬，双头鸟振翅飞起，云朵目送它越飞越高，最后轻轻落在树顶上，周身的银光把它烘托得又诡异又圣洁。 一只松鼠被双头鸟惊动，从松树上飞速蹿下，又哧溜一声没入森林深处。 云朵扬手，朝双头鸟用力挥了挥，它似乎对主人的离去有所感应，四只眼睛的光同时变得柔和起来，有些迷惘似的。 云朵回到哥哥身边，陪他挑拣田里的土坷垃，但她没什么耐心，拣了两块就直起腰来，又是做伸展运动，又是压腿的。 哥哥则始终蹲在地上，以不放过任何一块土坷垃的执着精神，认真而仔细地劳作着。这一点很像真实的沈清风，他不管是学习还是做事，都有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钻研劲儿。 朵妈曾说过：“你要能把你的耐心分点儿给妹妹，她也不至于考试永远垫底！” 清风得意地反驳，“她缺的不是耐心，是智商！” 不难预见，他很快就会为自己图一时的嘴上痛快付出代价。 云朵做了个后仰翻的动作，刚好翻到哥哥身边，随手将他的草帽摘下来，在手里抛着玩儿。 “我没去成东华，上回白高兴了。”她告诉哥哥。 “为什么？”哥哥不紧不慢地问。 “天知道！反正他们没看上我。” “别急，还有机会。” “不急……是不可能的！咱妈的老毛病又犯了，脸色蜡黄，前两天晚上我好像还听到她哼唧的声音，估计是胃疼吧。而且，唉，她把工作给搞丢了，心里肯定很难受，还想瞒着我。” 云朵在哥哥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双掌交握，望着干活的哥哥叹了口气，“不该跟你说这些的。” 哥哥温柔地说：“没关系。” 云朵振作精神，“好消息是，我打算去参加光宇杯新人王飞艇赛！”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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