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第二次看见谢京延这样。 上一次,是在他外婆的葬礼上。 吴叔红了眼眶,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开口:“京延,很多年前我认识舒书的时候,她还叫沈雾语,也是我把她送出国的,对不起,一直隐瞒着你。” 闻言,谢京延缓缓抬起头,那双黑眸满是脆弱和疑问。 “您说什么?”
第1章 小水落(8) 这晚后来, 谢京延在医院的走廊里独坐到了天亮。 他不停地一遍遍回忆着曾折磨着自己的记忆。 她要转学的短信,“她”和贺云倾在一起画面,她在两人最后一通视频里冷漠无情的脸…… 谢京延没骗谢笙, 是真的动过很消极的念头, 但他杀不了自己。说到底不是懦弱的人,恨过之后想着爬上顶端, 让她仰望,让她后悔, 甚至还想过让她也尝一遍被玩弄的滋味。 可是现在吴叔却说她的离开是被迫的, 还说她也据理力争过, 最后为了见到生病的母亲, 嚎啕大哭着答应他母亲的要求。 天刚亮的时候,谢京延才走进病房, 莫沁醒了,拧着眉头看他:“你怎么来了?” “我让他来的。”一旁的谢笙接过话。 “谁让你说的!”莫沁不满地抱怨,又把视线移到儿子身上, “你脸怎么了?” 谢笙看着自己打出的红肿:“过敏。” 莫沁顿时紧张:“怎么会过敏?” 谢笙:“你闻不出来?” 莫沁嗅了嗅:“京延, 喝酒了?” 谢京延是佩服他老爸,看来之前没少这样糊弄他那位笨蛋美人老婆。 “嗯。”他顺着点头。 莫沁受不了一点刺激, 他也答应过吴叔,绝不去找莫沁问任何, 他外婆就是因为这个病早早过世的。 后来一段时间谢京延每晚都守在医院, 谢笙挺满意, 莫沁却问他是不是闲得慌。 谢京延说:“还行,最近工作不太忙。” 莫沁眼珠子转转:“你就没别的事?比如说想出去见见……朋友?” “没朋友见。”谢京延说, “分了。” 莫沁不吭声了。 谢京延是真没去找舒书,他需要缓一缓, 也需要查清楚一些吴叔不知道的细节。 他亲自调查出的结果可能更加残忍——孟若清是走投无路才又匆匆嫁人的,那男人是华裔,在国外做些生意,愿意帮她还钱,但不愿意替别人养孩子,提出的条件是必须要把舒书送人。此生不再相认。 得知这段的时候,谢京延确实有点绷不住,开着车不知不觉到了舒书家楼下。 他这段时间经常这样,没办法上前,又忍不住远远看着。 半夜,那扇窗还亮着灯,谢京延沉默地看了很久,最后还是上去按响了门铃。 然而开门的是孟若清。 “京延?” 谢京延此刻看着父亲曾经的恋人,心情复杂:“阿姨,您怎么……” “我前天早上刚到的。”孟若清道,“舒书还没跟你说吧?” 谢京延“嗯”了声。 “进来吧。”孟若清没问他这么晚来干什么,和善地把他请进去,还给他倒了杯水,说,“舒书跟学姐去看电影了。” 谢京延接过水:“谢谢。” 气氛安静几秒。 孟若清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应该快回来了,今晚是我让她出去散散心的,我总觉得她心情不好。” 谢京延喉结滚动。 孟若清默了默,问:“京延,你最近怎么样?” “还行。” “父母都好吧?” “嗯。” 不知道为什么,谢京延有种孟若清什么都知道的错觉。 “怎么不喝水?是热吗?”孟若清起身,“我给你切点西瓜吧,冰箱里有冰的。” 谢京延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已经在厨房了。 他终于能明白舒书的心情,这种局面怎么开口。 就像吴叔说的,当年谢笙与莫沁结婚并没有多深的感情,如果那时告诉谢笙,也许孟若清会成为谢京延的继母,舒书会成为他的继妹,也是说不定的。 “阿姨,不用切了。”谢京延起身,“我回去了。” “你再等会儿,舒书马上就回来了!我给她打个电话催催!” “不用了。” 厨房里,孟若清看到谢京延已经走到门口,一着急没握稳刀菜刀。 “哎呦!” 谢京延闻声,快步走进厨房。 “您怎么了?!” “没事。”孟若清捂着手指,“不小心切到手了,家里有药箱,包一下就行。” “药箱在哪?”谢京延问。 “我想想……”孟若清刚来,还不熟悉物品的摆放,拿不定地道,“好像是在茶几下面。” 谢京延看了下:“没有。” “舒书卧室的衣柜里。”孟若清手压着伤口不方便,“京延,你帮我找找。“ “好。”谢京延走进去才想起来,自己根本没问哪间是舒书的房间。 孟若清也并没质疑。 “有吗?” “没。” 舒书的衣柜收拾得干净整洁,一目了然。 “书桌下的柜子呢?” “也没有。”谢京延说,“阿姨,我出去买吧。” 孟若清:“不用,打个电话让舒书带吧,你俩别走岔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京延总觉得她很怕他离开。 他正想着,视线扫过,洁白的床单垂着,露出床下一角,像是个盒子。 “在这里吗?”谢京延问。 “应该是。”孟若清道,“你看看。” 谢京延蹲下,够出一个白色的箱子,款式简单,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倒是和药箱差不多大。 他掀开,顿了顿,提出一个保温桶。 孟若清反应了几秒:“不是药箱!” 谢京延准备放回去,又听对方说:“这是舒书最宝贝的东西。” 他微微拧眉,打量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荒谬。 孟若清恍然意识到什么,试探着说:“舒书是七年前到国外找我的,一个人,除了证件,行李箱里就只有这么个保温桶,不让人碰,问也不肯说缘由。” 七年前,高三的寒假,下了很大的雪,他们一群人在山上的温泉度假酒店玩。 舒书先回了家,第二天一早谢京延下山去找她,手里提着给她的礼物。——一个用保温桶装着的雪人。 漫天风雪,阴差阳错,送到舒书手里的时候,他躺在手术室里,雪人也已经化了,只剩下一个保温桶。 再后来,舒书只身一人,带着仅剩的保温桶出了国。 谢京延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心情,他拧开盖子,看着里面装着的东西,猛然怔住。 一根夹着银线的黑色发圈,和一条编发不常见、串着珍珠的手链。 年少顽劣,他堵住她回宿舍的路,扯掉她的发圈,非让她带自己送的那根。年少也付出过真心,会把她的珍珠串成手链,再还给她。 不值几个钱都东西,连谢京延自己都忘了。 这却是舒书带出国唯一的家当,是这么多年都不曾丢弃的东西。 七年了,直到这一刻谢京延才意识到舒书独自承受了什么。 而最后也只是换来他说自己累了,不想再喜欢了,分吧。 “京延。”孟若清起初也只是猜测,这些东西与他有关,但此刻看着他的样子,吓得六神无主,“你没事吧?” 谢京延紧紧攥着拳,摇头,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第1章 小水落(9) 舒书跑回家的时候, 谢京延已经走了。 “去找他吗?”孟若清问。 舒书检查着孟若清已经包好的手指,摇摇头。 孟若清把手机塞给她:“打个电话吧?” 她又摇头。 吴叔来找过她,告诉她莫沁的病, 也告诉她谢京延都知道了。 舒书在等, 等他做决定。她从来没有主动权,要走要留, 或者两人以后是什么关系,她说了不算。甚至连拉一下他, 求他别放弃他俩也不行。 因为拥有的太少了, 才会格外珍惜手里那一点点仅有的。舒书觉得谢京延也一样, 她和他曾躲在衣柜里, 听着他父母的争吵。每一句都像扎进血液里的刺,有多疼多无力只有他自己知道, 或者恰巧那刻在旁边的她能体会到一点。 然而那样玩世不恭的少年,却没有冲出去,只是安静地躲在衣柜里, 那么熟练地安静, 是因为怕戳破了,手里真点温暖也没了。 所以舒书不能去抢他, 他像这样犹豫了,来了又走, 她也不敢去追。 孟若清很少干涉舒书的事, 刚开始是没有心力, 后来是觉得自己没资格,舒书也没让她操过心, 不管做任何事都像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很少见女儿这副失落丧气的模样。 晚上睡觉后,孟若清辗转难眠, 去客厅倒水喝,听到隔壁屋有轻轻地响动。 “舒书,睡了吗?” “没,妈妈,有事吗?” 孟若清推开门漆黑的房间里映出一条光,舒书坐在地上,抱着保温桶。孟若清心中酸涩,沉默几秒,讲出这几天的担忧。 “舒书,妈妈这次来后,发现你好像有事,你那些账务文件是什么?还有昨天你电脑没关,我看见你在搜什么蓝欲KTV……钟辛铖……你怎么会知道钟辛铖?舒书,你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我想查爸爸当年公司破产的事。” 事到如今,舒书只好讲出。 孟若清的眉头皱得比这夜都深:“是你爸爸经营不善,投资错了项目,亏了钱,有什么好查的?” “妈妈。”舒书问,“我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孟若清不解,“我现在在说你的事。” 舒书仍旧坐在地上,仰起头:“您说过我把脾气好,有耐心,做什么事都仔细妥帖,这样的人怎么会把全部身家压到一个项目上?急于求成,像个赌徒?” 孟若清怔然,当年初闻破产的事,她也如晴天霹雳,着实没有想到。 “可你现在查这些,又有什么用?” “我想知道真相,还想……”舒书指甲扣进掌心,没有往下说。 她还想解开当年所有人的心结,这样就能跟谢京延在一起,但她无从下手,只能从那个似乎让所有人都开始不幸的破产着手,可查了这么久,丝毫没有实质性地进展,钟豪一直在跟她兜圈子,不肯带她去酒庄,就连钟辛铖也接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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