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小雨忽然想到另外一种可能,问黑皮和张军鹏之间存不存在着男女关系的问题,赵三脚说肯定不存在,黑皮身边都是些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儿,没有女人,张军鹏一心扑在事业上,很多人相中张军鹏的条件,托他去给说媒,他去过几次,张军鹏每次都说自己三十岁之前都要干事业,不会考虑结婚的事儿。 赵三脚说:“这很好理解,他们都从那样的家庭里出来,肯定对结婚很谨慎。” 想了想,他又道:“他们俩的具体情况就这样,我觉得镇子里没人比我知道得多,你们不如去问问蔡老师,蔡老师是他们上学那会儿清河中学的教导主任,这俩孩子中学好像总一起打架,兴许是那会儿惹到了什么人,现在矛盾激化,被人家杀了?” 赵三脚的语气并不肯定,足以见得这老干部已经竭尽所能去分析这起凶杀案了,这是没有线索的线索。 对于这种说法,佟小雨并不相信,就她看来,没有人会把初中时代的仇恨带到长大成人,再说学生能有什么仇恨,通常情况都是今天打架明天就又一起玩了,她小时候就是这样。 作为读过清河中学的人,邸云峰对此有不同的看法,他回想起自己被小胖子勒索钱财的事,回想起同学们讲述中大魔王围殴小胖子的剽悍手段,觉得保不齐碰到心态偏执的,会一直记仇,现在张军鹏和黑皮的事业蒸蒸日上,因为更眼红,所以杀了他们? 反正他们的任务就是走访搜集黑皮和张军鹏的信息,如果不去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因此邸云峰打听出蔡老师的家庭住址,跟佟小雨一起过去拜访。 有时候刑侦工作就是这样,你认为最有可能的方向,走到头往往发现一场空,但一些意想不到的点,挖进去却别有洞天。 第12章 眼皮子底下杀人 离开村委会,真正到了傍晚,绯红的落日挂在天边,渐暗的天空显现出几颗星辰,不过天气并没有因为夜晚降临而变得凉爽,反而越发窒闷,炊烟和化工厂溢散的异味沉降在镇子里,模糊的视野中一切宛如海市蜃楼。 喧嚣渐消,且由于出现杀人犯,很多商铺都提前打烊,家家户户早早关门上锁,街头巷尾一眼望去,看不见一个人影。 蔡老师家在镇子南头儿,很僻静的角落,离河不远。邸云峰原本对蔡老师并没有印象,见面之后方才想起来这位被同学们戏称为“熊掌”的教导主任。 相传这位老师练过铁砂掌,很喜欢打人,每次学生打架,他都把当事人叫去教导处,关上门,出来时学生的脸都是肿的,被打过的学生都说他的手比熊掌还有劲。 如今不知道是不是退休的缘故,蔡老师的手看上去不再那么可怕,人也显得苍老消瘦,戴着一副近视镜,文质彬彬。 他一个人生活,对于陌生人的造访显得很警觉,仔细看了邸云峰和佟小雨的证件才把他们让进屋子,并且随手锁好门。 屋子不大,很多地方都摆着书。 佟小雨直接说明来意,蔡老师表示已经听说黑皮和张军鹏的凶杀案,对这两个曾经的学生也很有印象,说他们那一届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一个个不像学生,像亡命徒,谁也不服谁,经常动刀子,那一届的初三下学期,有一个学生只因为几句口角就被捅死在操场上。 邸云峰马上问是不是黑皮和张军鹏干的,蔡老师说不是,那件事跟他们没关系,凶手是个姓庞的小孩,是当时清河镇派出所所长家的孩子,后来被送去了少管所,在少管所里被人打残了。 小胖子!邸云峰还很清楚地记得当初小胖子向他要钱时那副飞扬跋扈的嘴脸,一时有些唏嘘。 简短的开场唤起了蔡老师的职业记忆,他说那时候的孩子们法律意识淡薄,而且受到香港电影的影响,崇尚暴力,拉帮结派,张口闭口兄弟情义,黑皮和张军鹏都是这类分子,加上他们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缺乏管教,又很早熟,很难教化。 当时跟他俩一起玩的好像还有三四个孩子,都是没人管的,黑皮最坏,白天因为打架被收拾,晚上就砸老师家的玻璃,张军鹏也不是好鸟,但比黑皮聪明一点,干的都是划自行车胎、往饭盒里撒尿、往粪坑里扔炮仗等隐秘的坏事,让学校特别头疼。 这俩孩子还有一个特点,敢作敢当,别人进了教导处都先是不承认,扇两巴掌才认服,他俩进去就直接说是自己干的,有时候还会主动把脸凑上去让他打,说早打完早利索,其实有一些坏事是他们那个团伙里别人干的,都是他俩去顶包。 佟小雨见这样说下去很可能越扯越远,便问蔡老师这两个人做过最坏的事是什么,有没有可能跟别人结仇。 蔡老师努力回忆很久,说自己记不太清楚了,印象中他们最多也就是打打架,破坏破坏东西,没有太过分的事,他们虽坏,但比其他孩子成熟,下手有轻重,另外那两年学校里发生的最大的事就是刚才说的那桩杀人案,其次有一桩强奸案,一个小女孩被一群混蛋祸害够呛,但后来破案是几个校外的孩子干的。 交流的同时,邸云峰和佟小雨也在观察蔡老师的神情,发现这位独居的老师每次说话时眉头都深深地锁着,目光暗淡,看得出他一直在努力拼凑七年前的记忆。 既然没有印象深刻的事,想必也说不出来有价值的消息。邸云峰和佟小雨就要结束走访,蔡老师却有些意犹未尽,“我这个人就是替孩子们着急,有时候碰到那些混的,忍不住就想揍,结果后来被家长举报,学校迫于压力让我提前退休了。其实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认为我错了,小孩子,给两巴掌能咋的,打都不长记性,光批评教育能有用吗?说回这黑皮和张军鹏,要是上学时候改邪归正,把最后那一个月读完,考个技校什么的,今天可能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 邸云峰忽然注意到一个跟赵三脚说的细微差别,立马问:“黑皮和张军鹏都是辍学的吗?初三没念完?” 蔡老师说:“可不是没念完嘛!奇了怪了,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说啥就不念了,学校责成我带着两个老师去做家长的思想工作,他们家里只有爷爷奶奶,老人家观念守旧,不理解教育对孩子的意义,加上他们辍学后直接去了外地,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当时我还挺自责的,感觉没帮到他们。” 佟小雨不解地问这有什么关系,邸云峰道:“很有关系,我念过很多山区学校,据我了解孩子们辍学大都是因为学费,一个孩子如果学习成绩太差,家长看不到希望,就会考虑再花钱读书值不值得,所以才会辍学让孩子出去打工,早点挣钱,而坚持到中考之前,基本上不需要再交什么钱了,学生基本都会坚持读完拿到初中毕业证。” 蔡老师笑了笑,接过话茬,“小伙子说得对,九十年代,初中毕业还算个文凭呢,去外面打工有初中毕业证和没有初中毕业证待遇都不一样,我半辈子工作在清河中学,有初一念几天儿的,有不上初三的,很少有马上毕业了却不拿毕业证的,算起来,好像就他们这届那三个孩子是这种情况。简直莫名其妙。” 三个?邸云峰立刻问:“还有一个是谁?” 蔡老师努力回忆了一会儿,说:“名字记不太清了,女孩,好像叫啥盼盼,对,是啥盼盼,学生们给她取个外号叫防盗门。” 齐盼盼!邸云峰和佟小雨来不及向蔡老师表示感谢就火急火燎跑了出去。 途中邸云峰和佟小雨心照不宣,但都没有说出猜想,因为此时此刻猜想没有意义,必须马上见到齐盼盼。 发动车子,邸云峰立即给齐盼盼打电话。 无人接听。 他刚准备再打,忽然打进来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他接起来,是个老头儿,啰里啰嗦地问他是不是姓“低”,得到肯定后又问是不是警察,然后又说:“我刚从外面回来,因为没看清楚,本来不想打电话的,但我老伴儿非让我打,我就打了,但还是不确定看到的是什么玩意儿……” 邸云峰急躁地问他到底看到了啥,他说自己看见一个白影,猫着腰从田地的方向走过来,像个老头儿,他也听说杀人犯是个白色的影子,所以就奓着胆子跟在后面,可走到菜市场附近,一晃神的功夫那个白影就不见了。 菜市场! 这边电话还未挂断,佟小雨马上给李荣富打了过去。“李队,凶手好像去了菜市场的二层小楼,我和邸云峰正在赶过去!” 邸云峰又问老头儿具体是什么时间看见的,老头儿说:“半个小时以前。” 心照不宣好像正在成为事实,情况忽然变得十分紧急。 邸云峰挂断电话又给齐盼盼拨了过去。 这次只响一声便接通了,邸云峰马上说:“快点离开你家,到大街上去喊警察!” 齐盼盼声音嘶哑,却莫名在笑,好一会儿,说道:“不用了,你们抓不到他的,他天生就是个杀手。” 话音未落,一声利器刺破皮肉的声响传来,齐盼盼的嗓子里发出一点气声便再没了动静,邸云峰发狂大吼,电话那头又传来一股阴冷的男性声音,“今晚我就走,你们别找了。” 竟然敢跟警察对话!?邸云峰怒火中烧,但对方没给他发泄愤怒的机会,挂断电话关机了。 现场跟黑皮和张军鹏的死亡现场如出一辙,齐盼盼仰卧在沙发里,右眼被三棱刺刺穿,右手大拇指被整根切下,死亡时间也就是十分钟之前,尸体还是热的,鲜血正在地板上以肉眼可见的形态流淌。 这次地面上留有清晰的鞋印,一眼可辨是鞋底带颗粒的足球鞋,鞋印附近还有大量发臭的粪便。 案发时间很短,凶手肯定还在附近,李荣富把现场留给攀天星和佟小雨,把全体人员分成几组,他亲自带一组,展开搜捕。 今晚镇子里至少有五十名警察,加上赵三脚派出来的村民,不下百人,他们散在村子的各个角落,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相互看见,这种情况下凶手竟然还敢现身杀人,这就不仅仅是对警察的挑衅了,而是发自内心的轻蔑。 作为跟凶手通过话的人,邸云峰尤为愤怒,他暗暗发誓如果不能亲手将其抓住就不配当警察。 天完全黑了,夜空不知何时被乌云笼罩,像一张厚厚的棉被,让人胸口发闷,脑子发沉。 邸云峰虽然愤怒,但警察的素养让他保持着冷静,他分析今夜的警力密集如织,再厉害的人也不可能来去自如,一定有隐秘的路线存在漏洞被凶手抓住了,这样的路线不会多,所以凶手大概也会从这条路线逃离。 他跟李荣富汇报了一下这个猜想,得到认同后,他打给刚刚提供消息的老头儿。 老头儿准确描述自己跟踪凶手的路线,邸云峰和李荣富随即带领主力踏上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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