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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燃在校门外等她，对她使了个眼神，她默默又坐上了他的后座。 回去的时候，叶宜笑更有经验一些，不觉得紧张了。 “我带你去个地方。”在一个路口，本来该朝右拐的邹燃却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眼见着午休时间快要过去，叶宜笑有些着急：“诶，你去哪！” 她大惊失色，看到离立人中学越来越远，紧张上了头。 “就带你绕一下路，很快回去。”邹燃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几分玩味，声线有些低沉的沙哑，却让人稍微安心。 于是叶宜笑索性也不催促他了，只是任由他带着走。 风景变幻，眼前出现一个建筑物，巍峨宽阔，屹立在中央。 原来邹燃带着她来到了之前他们去的那所大学。 他们从一道门进去，经过满是春天花丛的湖畔小路，驶过静谧的教学楼，看到肃穆庄严的图书馆，最终来到钟楼前。 现在不是上课时间，所以人并不多。 因为穿着高中校服，所以两道身影格外引人注目，许多经过的大学生都纷纷朝他们看去。 叶宜笑埋下了头，觉得脸上火燎燎的。 “你看这个紫藤萝花。”邹燃指了指旁边。 叶宜笑看过去，只见一条白色长廊之上，紫色瀑布一般的紫藤萝花垂挂下来，散发着馥郁香气。 她看了一眼，点点头：“看到了。” 邹燃只是带她从学校的一条路绕了绕，没花多少时间，轻车熟路地从另一个校门出来。 很快，他们回到了立人中学。 她的脚重新站在地面时，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抬起头，半眯起眼睛，有些疑惑：“所以你带我去大学干嘛？” 谁料，邹燃只是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就想带你去看看。” 最近他来这个学校上课的时候，觉得景色不错，刚刚就是突发奇想想带她来看看。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也感受到了，大学里的自由与神圣。 面前的女生笑容恬静，在春日里美好得不可方物。 他不知道未来他们会去何处，会在哪个教室里学习。 但总之…… “不管学文还是学理。”他垂眸望着她，近乎被支配一般，呆呆说出口，“我都想以后能经常见到你。”
第57章 生与死的距离 回到教室时，午休刚好结束，教室里的窗帘还没拉开，一片朦胧暗影。 同学们纷纷回到教室，开始准备下午的课，接水、掏课本。 这个午休结束时间也无比寻常，在记忆里也很安静，叶宜笑记得那在暗影下孟军凝重的身影。 他面色有些泛青，被教室里沉闷的空气染得黯淡：“同学们，给大家说一个事情。” 大家才把手上的事情放下，惺忪着双眼等待他发言。 “可能有同学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王俊生同学好几天都没来学校。” 他话刚落下，教室里就陷入交头接耳中，有同学点头，有同学则是左顾右盼，表示不知情。 叶宜笑就是不知情的那一个，她半眯起眼睛，朝后排望去，果然那里有个空下来的位置。 堆着书，在一众座位中显得微不足道，座位上没有人，但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那个人去打水或者上厕所了。 孟军这样一说，班上就有同学表示：“对啊，几天都没来了。” 叶宜笑这也才后知后觉，心里本能的有种不好的感觉，和大家一起，关切地把老师望着。 “王俊生同学去医院了。”孟军顿了顿，皱了一下眉，平日里乐呵呵的模样荡然无存。 “啊？”下面一阵吸气声，空气安静得稀薄。 “他之前不是脚一直疼吗，这次检查出来，是骨性纤维，暂时不能来学校了。” 他一说完，下面就炸开了锅。 “骨性纤维是什么？严重吗？” “就说他的脚怎么可能一直没好，我每次都以为是他脚崴了。” 窃窃私语如潮水。 叶宜笑捏了捏笔，朝邹燃那边挪过去，低低的：“骨性纤维是什么？” 邹燃面无表情，他拿不准的东西向来不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于是抿着嘴，掏出手机：“我查查。” “大家也不要太担心，王俊生同学还在接受下一步检查。只是……”孟军嗓子压低，面露疲惫。 他扫了一眼下面每个人，关切地说了句：“各位同学，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重视，去医院看看，不要向家长隐瞒。” 他说完，刚好上课的准备铃响起，化学老师已经抱着卷子在门口就位了。 孟军不能久留，离开前顺手将窗帘拉开，刺眼的阳光瞬间穿窗而入，一下子把教室每一寸角落都填满。 “快准备上课，大家还是好好生生听讲。”他留下这样一句话就离开了。 这是个上课前的插曲，可是无疑给每个人心里都像笼上了一层阴霾。 直到下课，大家还在讨论这件事。 向夏和郝飞都凑过来：“你们说王俊生会有大事吗？” “这事不好说，你看孟军这表情，感觉王俊生的病不止这样。”陈洛接了句话，挑眉看向邹燃，“喂，邹燃，你不是在查吗，查得咋样了？” 邹燃摇了摇头，把手机放课桌下面：“不好说。” 他不会对不确定的事下结论，所以大家都果断放弃听他讲，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 叶宜笑看了一眼邹燃，压低了眼皮，看向笔尖下面浅色的墨点，心里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 她想到，这样一个爱唱歌的少年现在因为病痛置身医院。 还想到从王俊生脚开始一瘸一拐以来已经快半年，大家竟然都没疑惑、没重视。 他一直说自己脚崴了，没想到都是在隐瞒。 为什么当时大家都没重视呢，连带着她一起，都还调笑他：“你这脚，也太容易崴了吧。”想到这，叶宜笑轻轻叹了口气，耳边嘈杂如风，脑海里拧成一团麻线。 …… 班会课的时候孟军又说了一次这个事情，再次强调大家身上有什么疼痛一定要去医院检查。 向夏在班上征集了意愿，组织了一群同学周末一起去看望他，叶宜笑也报了名。 王俊生在班上没什么很亲近的人，就连叶宜笑能和他说过几句话的，都算是“熟悉”了。 向夏给每个人发了一张卡片，写上给王俊生的祝福语，希望他早日康复，等到周末的时候去医院看望他的时候带去。 弄完这一切，大家马上又要投入到作业和自习当中。 日子在走，每个人都为了高考这个目标而向前，身边一切的东西大抵只能算是过眼云烟。 …… 春分时节，树木再次青绿几分，一切都像是新的。 王俊生的病情每天都会由孟军传达到班上，最新的消息就是，他正在准备一周之后的手术。 大家对那些个医学的名词不求甚解，于是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开始瞎猜。 每个人都很挂念他，但每个人都不能同他感同身受，顶多就是在捐款的时候尽量出力。 得知要捐款，叶宜笑把她最近书法比赛获得的奖金全都拿出来，悉数捐出。 几次比赛下来攒出的，一百两百这样凑出的一千块，准备给叶怀瑾买毕业礼物的钱。 “笑笑，你也太大方了。”向夏来收钱的时候，咽了咽口水。 叶宜笑只是摇了摇头：“没，也没多少。” 毕竟自己旁边的邹燃捐的钱是她的好几倍。 向夏说她不懂，邹燃是因为本来就有很多钱，所以这些对他微不足道，但是笑笑不一样，不是谁能都把全部的积蓄拿出来捐献的。 大概是经历过生离死别，叶宜笑对生病这种事比较敏感，她想的只是能多出一份力，只要人还在，什么都不是问题。 周五放学，向夏回到寝室，收拾好筹集的捐款，以及大家写好的贺卡，开始给王俊生妈妈打电话。 她有班上每一个同学的家长通讯录，翻到王俊生那一页的时候，她说了声：“找到了！” 李雪蕾从床上探出头，叼了根棒棒糖，放下手里的单词书，支着耳朵有意无意听。 叶宜笑则是跨坐在椅子上，朝后直直望着向夏，眼珠子一转不转。 “喂？是王俊生的妈妈吗？”向夏笑了笑，声音清脆。 叶宜笑和李雪蕾都屏住呼吸，将耳朵竖起来听，电话那头确实传来一些被电流所加成后的女声，但是拉拉扯扯，听不清楚。 只听到向夏在这头一个劲点头哈腰：“对的对的，我是王俊生的同学，我是十四班的班长，叫向夏。” “是的阿姨，我们准备周末来看王俊生同学，请问什么时候方便。” “啊，是的，嗯嗯……”向夏声音愈发恭顺，礼貌的笑容勉强咧在嘴角。 “啊？”突然，她语气一变，声音也尖锐，“这么严重？” 只见到向夏细眉紧拧，笑容荡然无存，声音都忍不住轻颤。 叶宜笑和李雪蕾全都不敢说话，连忙凑近她，在她手机旁边细细听。 “好，辛苦了，阿姨，希望他一切都好。” 向夏眼里的光可以感知地黯淡下去，寝室里一下子凝重得呼吸声都能听见。 她等阿姨挂断电话以后，没有力气一般，瘫软在座椅上，眼神涣散。 脸色苍白，过了几秒，才动了动唇，声音微弱：“王俊生，是，骨癌……” 这个词轰的一下，钻进寝室里另外两个人脑海里，大家一起陷入久久的沉寂中。 她们三个坐在一起，看着年少的彼此，少有地感受到了生与死的距离。 茫然，未知，以及由内而外的恐惧……
第58章 探望 王俊生患了骨癌，或许前几天就查出来了，孟军也在隐瞒。 现在这件事被她们知道了，三人盘算着，还是不要声张。 和王俊生妈妈约好的时间是在周六下午，一行人一起来到医院。 邹燃也来了，同行的还有郝飞和陈洛，以及和王俊生一起打过球的几个男生。 王俊生下周才安排手术，所以现在还能探望。 到了病房，他们悄声进入，一下子就看到坐在病床上，穿着条纹病号服的男生。 他本就瘦弱，脸色有些发白，戴着顶帽子，捧着一本漫画书在看。 病房里窗帘微微摇摆，阳光也澄澈透明，电视机里放着欢快的猫和老鼠，但并不吵闹，反而显得格外安静。 “你们来了？”他余光里出现了一群人，于是放下漫画书，见到是他们，格外欣喜。 王俊生冲他们笑得热情洋溢，就和他平日里在学校那样。 只不过他现在穿着病号服，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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