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斯聿烦躁地点燃剪好的雪茄,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不耐烦地刮了眼樊斯辰,骂了句英文,然后半拉半拽把人带回车上。 “我回家,你……”樊斯聿刚要开口问他在哪儿下车。 樊斯辰却忙说,“我就不回去了!公寓里还有周一要交的作业,要不我打车……还是麻烦你顺路送我回去吧。” 在某人刀子一样的目光下,樊斯辰高情商地改了口,称谓也改了。 一路无言,只有窗外的风声和汽车行驶的声音。 车内气氛压抑,兄弟两人独处的时候一贯如此。那种沉默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 樊斯辰收到夏莞说她已经回到学校的消息后,默默暗灭了手机屏幕。 “女朋友?”樊斯聿冷不防问道。 “普通同学,不很熟!可能是我以前借给她钱,她想还人情吧。”樊斯辰张口就来,手指无意识搓按的小动作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樊斯聿冷哼一声,眼神犀利如刀,毫不留情地拆穿,“那种性子可不像愿意欠别人的——不看看那么大的书包放了什么东西?” 对啊,如果只是那两本书的话,书包怎么会这么鼓! 樊斯辰如梦初醒,忙打开拉链。 只见自己的校服团成一团,铭牌别在最显眼的位置——夏莞不会这么邋遢,所以是被某人打开过,并且警示他自己已经看过的意思。 校服!樊斯辰懊恼自己竟忘了这茬! “只是顺便借她的,没别的意思——”樊斯辰话刚出口就后悔地咬了舌头,他明白自己情急之下露了破绽。 明明可以说校服是落在学校,让夏莞带书的时候一起带回来的,樊斯聿这么半真半假地一诈,他自己就爆出了借过夏莞校服的事! “还说吗,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樊斯聿冷冷地问道。 “当然要说。” 樊斯辰抬肘散漫地搭上真皮座椅,眼皮一凛,仿佛突然换了个人一样,眉宇间的气质竟与一旁的樊斯聿相差无几,只是更添几分随性的意气。 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羁的笑容,“也没什么,不值一提的平民女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只是偶然来了兴致,等她愿意追我的时候再甩了,应该会比较有意思。” 樊斯聿动动唇,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眼神深邃而莫测。 很快,车到了樊斯辰家的楼下,兄弟俩互相道了再见。 天色渐晚,夜幕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缓缓笼罩着大地。 但公寓大门里还没有亮灯,看得并不真切,仿佛隐匿着危险的陷阱,叫人看上一眼就心里发怵。 樊斯辰停在门口没进去,看似磨蹭着消食散步,实则始终活动在从里向外的视野盲区,眼睛时不时偷偷朝里面窥探。 而外面那辆黑色宾利也同样没动,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注视着一切。 半天,仍是敌不动我不动的僵持。 樊斯辰暗骂一声,踱步的频率逐渐加快,他多次朝里窥视无果,开始盘算龙潭和虎穴究竟哪个更适合他。 这时,宾利的车灯由远及近,刺眼的大灯如两道利剑,打满他全身,也照亮了门内久窥不得的景象——并无异状。 强烈的灯光让樊斯辰眯起了眼。 车窗下降,樊斯聿用命令的语气提议,“管家说你老也不着家,原来就是在这儿另立门户?舍得请我上去坐坐吗?” “我刚想起来还要去外面文印店印卷子……”樊斯辰试图找借口溜走。 “樊斯辰,”樊斯聿狠摔上车门,语气未见怒意,却好似山雨欲来前最后的警告,“菜单的事我道歉,但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没有意义!” 樊斯辰无奈,只好硬着头皮,与樊斯聿一前一后上了楼。 出了电梯,往右拐,最深的那间就是樊斯辰的“家”。 楼道里弥漫着一种安静而略显压抑的氛围。 樊斯辰在楼下提议过要不请司机魏叔也顺便来喝口茶,可惜被樊斯聿坚定拒绝了。 好吧,业余保镖-1。 樊斯辰在心里暗自嘀咕。 越往里走,樊斯辰也再没功夫腹诽,他全身紧绷的肌肉和神经已经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楼道的灯是声控的,兄弟两人都默契地放轻了脚步,好似生怕惊醒了什么藏在暗处的怪物,抑或是,某种惊喜。 来到最后幽暗的十米处,樊斯辰站在樊斯聿前面,两腿前后分开呈武术的预备式。 他深吸一口气,吞咽口水,准备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让声控灯亮起。 然而,樊斯聿却抢先一步,轻咳一声。 刹那间,头顶的声控灯突然全部亮起。 也许是身处黑暗太久,明明是最普通的柔光,在那瞬间却几乎刺眼得令人晕眩。 樊斯辰随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到门口被绑成粽子的几人,其中竟有卢兴胜! 14作弊 上周那场曾在校园里掀起轩然大波的群架事件,就像一阵狂风,来得迅猛,去得悄然。如今已不声不响地被压了下去,涉事的学生都在私下里接受了处罚。 起初,这件事在学生们口中可是炙手可热的话题,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接踵而至的考试如同潮水一般,渐渐将这一话题冲淡。 又过了几天,樊斯辰终于出现在了校园里。 他步伐略显迟缓,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疲惫。 樊斯辰穿着被夏莞洗过的校服,跟她的味道一样,都是最普通不过的洗衣粉的味道,但萦绕鼻尖的安心却是无可替代的。 夏莞因为之前樊斯辰过敏住院的事,心里一直有些愧疚。于是,她想着法儿地想要补偿他,樊斯辰坚决不肯接受她支付住院费的建议。 夏莞只好邀请樊斯辰去食堂吃饭,希望能借此略表心意。 两人坐在食堂角落,周围交织着嘈杂的人声。 夏莞偷偷打量樊斯辰,发觉今天的他格外心不在焉,眼神游离。 她心里有些担忧,可偏偏生性不是那种善于言辞、能言善道的女孩,不像那些在人际交往中如鱼得水的同学,三两句话就能把人逗得眉开眼笑。 她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安静地低下头。 就在这时,樊斯辰冷不防地开口说道:“夏莞,以后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 非常认真,并且要求回应。 夏莞愣了一下,脑海中思绪飞速转动,反应过来樊斯辰说的是那天晚上小树林里发生的事。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樊斯辰虽然气得不说话,但事后却再也没有提起过,就如同他一贯行事风格,凡事都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 可这次,他却旧事重提。 这种难以自制的关心,就如同昨天在医院里夏莞默默打字时一样,一样无法视而不见、无法不担心的心情。 樊斯辰看着夏莞微微走神的模样,又轻声补充道:“以后如果有什么一个人解决不了的事,随时可以找我。”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直直地望向夏莞,仿佛要将这份承诺深深地烙印在她心里。 这句话也很像。 夏莞喝着食堂里免费的紫菜鸡蛋汤,含混地嗯了一声。 今天的汤好像格外好喝,顺着喉咙滑下,竟暖遍了全身。 夏莞犹豫了一下,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对了,你哥……”她顿了顿,心里已经把樊斯辰当作并肩作战的同壕战友,所以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有点烦你哥呀?你没来上学不是因为他吧?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以为你以后不来上学了呢。” 在别人看来,原来是“烦”吗?居然不是“怕”。 樊斯辰用手比出电话的样子,“不至于。是家里不太让用手机。至多十二天,我就算去了天涯海角,也会在这个期限内恢复联络!” 其实这种疑虑和猜测并非空穴来风。在她眼中,樊斯辰和他哥哥樊斯聿的相处模式着实奇怪,明明是双胞胎却不是很亲的样子,但又不是不亲。 樊斯辰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们兄弟俩以前感情很好的,可能是后来隔了个太平洋,太久没在一起生活,关系有些疏远了吧。”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 夏莞理性地指出疑点:“你不是英国混血吗?怎么隔了太平洋?” 樊斯辰耸耸肩:“我妈妈是英国人,她去世后,我去美国投奔到了桑尼舅舅家——听起来是不是很像美剧剧情?”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份略显沉重的氛围,可笑容里藏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一般来说,当樊斯辰像这样开始开玩笑的时候,就是不想再深入谈论这个话题的信号。 他在学校里朋友众多,和大家相处得都很融洽,但关于他家的具体情况,却鲜有人知。他不愿意提及的事情,谁也窥探不了蛛丝马迹。 樊斯辰又接着说道:“嗯,再说我哥,他真的很优秀,上学跳级跟跳皮筋似的,明年都大学毕业了,比我强太多,虽然有时候看起来会有些严厉,甚至不近人情,但这么跟你说吧,那个果篮是我哥偷偷送的。我后来查过。” “哦。”夏莞轻轻应了一声。 “就‘哦’?”樊斯辰见她反应很淡,不禁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不觉得很矛盾吗?他或者我。” 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解,似乎不明白夏莞为何如此淡定。 “我知道。”夏莞想起今早起来再次清空的徐女士聊天记录,“删掉一些就好了。”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在安慰自己,也在安慰樊斯辰。 “而且你哥真的很会削苹果,应该坏不到哪儿去。” 小时候,夏莞爸爸出事后,各路很少走动的亲戚们如同潮水般涌来,简直把病房外当成了午门闹市。 借钱不还和千里讨债的,一个个面目狰狞,唾沫横飞,丑恶的嘴脸和嘈杂的声音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向这个本就遭受不幸的小女孩的心灵。 那时的夏莞年纪尚小,面对这样的场面,内心充满了恐惧和无助,也因此对医院产生了深深的阴影。 但她记得,当时还有一位年纪很大的、眼神已经相当不好的农村老表姑,背了一个大号编织袋风尘仆仆地来到病房。她是唯一真心来看望病人的亲戚,尽管背已经很驼,但她还是坐在病床旁,一点点仔细地削着苹果。她的手指粗大,发黄的皮肤就像干枯的树根。 夏莞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她浓重的口音里听明白,她说苹果是家里自己种的。 其实当时爸爸已经病危,吃不了什么东西的,但老表姑却执拗地相信,出门在外的孩子生了病,就要吃家乡土地里长出的东西才能好起来。 她不太会削皮,又怕浪费,所以削得很慢很慢,一边削一边还不停地叮嘱夏莞要好好学习,说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孩子了,以后要更加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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