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斯辰熟视无睹,在头顶大棚的松动铁皮被风吹得“铿铿”响时,他轻车熟路地将一辆尚未与旁边那辆卡死的落满灰的自行车移得近些,然后勉强正好抽空儿挤下许志奕的车。 樊斯辰拍拍手掌上的灰,满意于自己的大功告成,然后唤回看呆的夏莞,“夏莞,你刚说你家在那栋是不是?” 夏莞点点头。 其实她觉得作为朋友本不用送到楼下的,也不远,但樊斯辰理所应当地说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合适。 夏莞知道,可能在他们那种层次的人里,一些观念和教养是不言自明的,也并非对她开的例外,如果执意拒绝倒显得太过在意。 樊斯辰把人送到楼下就要走了。 夏莞没客套地说要留他喝茶什么的废话,她看到家里的灯是亮的——她妈妈在家。 “樊斯辰,谢谢你送我回来。” 樊斯辰转身向夏莞挥手,然后走向反方向。 路灯映出樊斯辰背影的宽肩窄腰,蕴藏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夏莞回味着方才搂紧并为她挡风的感觉,手臂间的触觉好似还留有记忆。 或许是兜风让她的头脑有些不清醒,方才那种血液间的冲动和燥热仍未冷却。 “樊斯辰,我会帮你守住秘密的!”夏莞终是喊出了口。 樊斯辰回头冲她微笑,默默回答:我也会的。 其实他的事,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初中的时候曾闹到过学校,而且很多亲朋都是知情的。 但只有夏莞,想要帮他往那块皮肉不存的经年腐肉上,认认真真地贴块创口贴。 正品味着,夏莞的第三句告别砸来, “樊斯辰,你腰好细。” “……?” 20运动会 夜风习习却平添燥热,夏莞觉得自己原本就不及格的情商直接掉到了负值,于是丢脸地往楼上跑去再没回头。 她看着昏暗路灯下樊斯辰的身影,明明一小时前还是辉煌豪宅中的座上客,现在却飞入了寻常百姓家。但凡换成任何一个人,夏莞都是不适应的。 风吹进樊斯辰宽大的校服,夏莞仿佛能又闻到了那种跟自己身上一样的洗衣粉味,高速路上,心脏和理性都失控,只有紧紧倚靠环抱的触感和熟悉的味道。 冷风吹头,于是夏莞心直口快,秃噜出了她的搂后感。 打开了家门,徐女士在饭桌边阴沉着脸。 夏莞莫名有点心虚,心想她应该没看见楼下的人吧,万一问起说是曲楚心能不能混过去呀。 “256!”徐霞拍拍桌子,语气严厉,“第一次考试你就给我考出这么个成绩是吧?住宿之后就以为我管不了你了?你在学校到底有没有在学习?我真是白供你念书了!” 原来是成绩通知到家长了。夏莞居然在一瞬间松了口气。 其实她原本就是擦边上的一中,虽说是走的统招线,比剩下走指标的分招线要高一些,但也是三百多名开外了。说起来,她这成绩还算是进步了。 但夏莞当然没有这么呛人。 不是说她有多顺从母亲。而是吵架和争执的前提是各执一词,并将对方头头是道的观点当作脑残歪理,最后一步才是互不相让地咬死不放。 很显然,夏莞连第一步都没达到。 其实不管考多少分,只要她的排名表上面还有别人的存在,徐女士就不会满意的。 而她,也一样。 爸爸还在的时候,她的存在感还不仅停留在一个分数上,但那只后,或许是出于弥补那份无法追回的无力感的需要,她开始拼命地学习,就像徐霞开始拼命养活这个家一样。 久而久之,她俩都磨成了枕戈待旦的利刃。 但两柄利刃终会相互挫伤。 夏莞沉默地迎接徐女士的盛怒。 热暴力和冷暴力让原本就焦灼的空气形成了病态的对流,平衡得周而复始。 第二天一早,夏莞就背书包回了学校。 国庆一闪而过,等同学们假期归来,讨论起一起去玩过的时光,彼此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但夏莞明显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寿星许志奕单方面宣布自己生日延长庆祝,第二天便通知到了9.5成新的全班同学,许家司机全部出动,最大限度地接来了所有人,除了某位铁了心要闭关的同桌,许志奕觉得反正夏莞当天也来过了,于是就没强求。 吃喝玩乐一条龙后,班里就没有人和许志奕不熟的了。 夏莞的手机群聊里,许志奕的红包雨后,道谢已经到了四十几加。 夏莞退过一次群又被许志奕拉了回来,于是只好设了消息免打扰。 “同桌同桌快领群里的红包呀!哎呀你真不小心怎么还把班级群退了呀,我帮你拉进来,对了你要不要做管理员呀?”许志奕刚从教务处拿到一中校服,人模狗样地披上,算是彻底融入了新学校。 夏莞婉拒。 许志奕刚转校两天居然就当了群主。 所以说有钱的地方才是家,只有兜里不差钱,到哪儿是归属感。 “同桌,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过一次生日吗?其实原因很诛心哒!我生日那天在巷子里被人堵你也看到了,你说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谁都没惹,连堵我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搁谁谁不慌?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朋友就少个敌人。” 夏莞想起许志奕生日宴的奢华场面,忍不住问,“你家长不管吗?” 许志奕摸摸鼻子,“我一个大男人有点事儿还找家长,像话吗?” 而且,家里人知道的话,就没那么简单了。 先不提他心狠手辣的亲爹,就算是他姐,也得把对方掘地三尺抓出来……许志奕想到一些血肉横飞的画面,不寒而栗地摇摇头。 他是来低调念书的,又不是来当**的。 许志奕在心里叹了口气,觉得对樊斯辰素来韬光隐晦的生存状态算是能领会一二了。 听说那个卢兴胜的刚在学校打完架就领了一帮小弟去樊斯辰的公寓堵人,结果正好撞上枪口,樊斯聿回国后就拿他开刀。 他的身份本就尴尬,加之年纪轻轻就被架得过高,樊家和卢家各有多少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盯着,一旦他们之间那点微妙的平衡宣告破裂,便会引发一连串不堪设想的连锁反应。 枉樊斯辰蛰伏多年,还是出了纰漏。该惋惜他的计划毁于一旦,还是该庆幸他终于得以解脱…… “……嘿?!同桌,你是不是骂我幼稚了?”许志奕的思绪被敏感的男性尊严紧急召回,“我、我给你看个厉害的!” 许志奕说罢,将运动会报名表拍在夏莞桌上。 “哦,快到运动会了吗?”夏莞不咸不淡地说,才发现时间过这么快。 许志奕给她指出自己的姓名,“重点是这儿吗?重点是我报名了立定跳远,作为一个男人,为班集体争光!对了,樊斯辰好像也报名了什么项目来着?” “男子5000米。” 许志奕点头,忽而发现不对,好似受到了欺骗,“同桌,你不是才知道要开运动会吗?那你怎么知道他的参赛项目?” 夏莞正在看小狐狸日记本,最新一行,刚好看到樊斯辰的项目。 许志奕的偶像包袱当然不允许他参加这种可能累得脸红脖子粗的野蛮运动。 于是运动会当天的观众席上,夏莞旁若无人地写着自己的习题册,顺便蹭了一旁同桌的巨大遮阳伞。 伞下的另一人蒙着校服睡得很香,八成是昨晚又熬夜打游戏了。 许志奕这里除了视野不好外,简直是一处适合睡觉的风水宝地,买来的各种零食,除了送出去,剩下的都堆到了夏莞那边,他还垫了俩软垫正好能睡得舒服点。 学生退场、入场或者有事的时候夏莞会叫醒他,除此之外许志奕就像一盆环保的绿色植株,主打一个能活的陪伴。 广播里通知男子5000米项目要开始了,请运动员去操场上就位。 夏莞合了笔帽突然站起身来,许志奕刚才睡着睡着靠到了她这边,这下也被她突然的动作惊醒。 他的起床气正要上来。 夏莞说,“樊斯辰的项目到了,要去看吗?” 许志奕擦擦嘴角的口水,拿起两罐红牛,校服像披风一样披在肩上,迈着走秀的步伐,六亲不认地赶到了操场外围,好似看戏的大爷,眯起眼问道,“在哪儿呢?” 用不着他问,因为跑在最前面的两个并驾齐驱的身影越来越近,周围沸腾的人声就是答案了。 “我天!这是什么‘双chen记’的角逐现场!我赌一包鱿鱼丝樊斯辰赢!”“我赌学神顾逸尘第一!”“那必然是樊斯辰跑得快吧,他不是外国人吗?”“人家中国国籍好嘛……” 后面离谱的扯淡夏莞一概没听进去,顾逸尘远去的背影让她再度着迷。 直到终点线被撞开,四周传来排山倒海的欢呼,比运动会的任何一个项目都要精彩。 许志奕率先跨进运动员休息的草坪。夏莞紧随其后,握紧了手里那瓶水。 之前没勇气送出去的,这次能做到吗。 顾逸尘是第一名,冲过终点线后,立即接过随便一个女同学递上来的湿巾蒙住了脸,好让脸上的充血降得快点。 当然这种功效,避必然是通过内行人许志奕的吐槽,夏莞才明白的。 还不等她走近,顾逸尘就拒绝了好几个女生的水,径直接过了排在后边的沈婉晴的水。此举让周遭出现一点小小的轰动。 夏莞的心很凉,但她来不及多凉,因为她突然看到跑了第二的樊斯辰倒了下去。 夏莞扔下水瓶就跑去扶他,这才没让他倒在地上。 “Wan,是你啊。”樊斯辰的脸很红,说话的时候气还喘不匀,有种说不明的意味来。 夏莞触摸到他滚烫的皮肤,仿佛还能听到樊斯辰怦怦的心跳。 许志奕堪称最强辅助,立马从兜兜里掏出湿巾纸和降温贴,没一会儿就把他兄弟从脸红心跳的状态变回了冰冰凉凉小白脸。 “有水吗?” 许志奕捡来夏莞掉在地上那瓶,“红牛还是矿泉水?来罐红牛吧,咱们真男人……” 樊斯辰却拧开那瓶最普通的矿泉水仰头喝下。 “夏莞,你有给我加油吗?” 夏莞莫名有点心虚,没有回答。 “没关系。”樊斯辰一副了然的模样,但却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没给别人加油。”夏莞突然开口,有点口不择言的慌张。 前两名拉了后面的运动员足足一圈,而樊斯辰是第二名,所以这个“别人”不言而喻。 “我一直在看,但是……忘了。” 许志奕宛如终于扬眉吐气、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学渣,积极抢答道,“我给你加油了!兄弟!我还跟质疑你炎黄子孙血统的对家粉丝舌战群儒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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