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八月,有海商从纽因洲回到维尔亚,带回来满满一大船的古董,在里面总算出现了那盏灯。 “你想要的东西我并没有忘记,那盏灯,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还有放在展示柜里面的那些摆件,我收集了好几套函诀年代的完整绝版玩偶,还有那个金黄色的打鸣鸡音乐盒,还有小人鱼公主的水晶雕像,还有很多你以前喜欢的想要的,现在我都帮你找到了。 “那些东西,你都看过了么?” 他的问题飘落在地,只有一室月光静谧。 终于还是自嘲地一笑,敬渝有些无奈地后退了一步,摇着头,自说自话一般: “没有,你没认真看过,你反而把东西都砸了,你还要把整个房间都给烧了……” 那些东西,他唯一敢寄托在里面的那么一点心意,就那样轻而易举地被她给毁了。 她就这么践踏他的心意。 舒纯熙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你怎么能这么绝情呢? 你在我面前说过的话,哪件事我没有放在心上,唯一一次没有顺着你的意思来,你立刻就转身嫁了别人。 那我怎么办? 敬渝摇着头,突然觉得现在他不应该再待在这里,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他的心太乱了也太委屈了。 他知道她始终怨恨当年他的沉默,以至于到现在也不给他一个好脸色。 但他也想跪在她脚边问问她,为什么那时候就那么绝情,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他又怎么会不管她,她到底为什么不相信他? 但她连一个解释都没要求,也压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 那段时间他忙得焦头烂额,一面商会一面舒家,还要压着敬家的人不乱来,等他好不容易稳定了局势的时候,她都在莫瑞恩尔跟敬亭结婚了! 他还一直都想问问她,当初怎么能抽身得那么爽快,怎么能就这样把自己给抛弃了呢?! 此后,她跟敬亭成双入对、羡煞旁人,他倒成了个彻头彻尾格格不入的旁观者。 每一次面对他们两个,他的心都在滴血啊。 脑子里的思绪纷乱地涌来,像是要在这一刻把过往所有压抑着的东西都给带出来,把心里面那些负面的情绪给放大数百倍。 敬渝抿着唇,面色铁青地转了身,快步地离开了舒纯熙的房间,脚步很快地下了楼。 。 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小灯,是沙发旁一只小几上的弧形台灯。淡黄色的灯光黯淡,给房间里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胧与幽暗。 敬渝倚在沙发背上,面上没有一点生气,直愣愣地睁着双眼,一动不动。 月落日升,天光逐渐从窗外照进屋内,逐渐地跟那盏小灯散发出的幽光融合在一起。 今天本该是去公司的日子,但已经过了寻常出门的时间,敬渝也没有动身。 郑徽当然也是在书房找到的敬渝,在他的生活里,待在书房里的时间恐怕是比卧室还要久。 但此时这个男人却并不是在书房里处理工作,相反,他整个人摊在沙发上,旁边是倒了两三个空了的酒瓶。 波尔文市的特色烈酒,酒香醇厚,后劲儿很大,一向都是搭配着果汁饮料调配在一起喝的。 但敬渝一向是没有赏酒的闲情的,郑徽皱着眉朝他走近,目光扫过地下的酒瓶样式才收回来,落在紧皱眉心、双眼难耐地闭合上的男人脸上。 一夜过去,他下巴上的胡茬已又窜出来,隐隐看得见一片淡青。 但这张脸的主人完全没有要打理它的意思,反而颓废地躺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失魂落魄。 郑徽将路上的一只酒瓶踢进茶几肚里,清开了路,走过去站在他身旁,抽了抽嘴,问: “敬总,你还好吗?” 他还好吗? 敬渝没睡着,没有睡着也没有醉得意识不清,甚至郑徽进来的时候,他也能听得见动静,但他只是累得不想睁眼而已。 对啊,他还好吗? 他也答不上来,光是用力地牵起嘴角,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已经要用去他所有的力气了。 “车在外面等,需要我取消今天所有的行程吗?” 耳边那个声音又从自上方传过来。 “不用……” 终于,敬渝张开了嘴,嗓子却哑得厉害,里面火烧烧地在疼, “我休息一会儿,下午再去公司。” “好的,我会安排好的。” 郑徽说完,本应该离开,却又看着敬渝现在的样子犯了难。 那种借酒消愁的事情,他从前以为是永远不会跟敬渝扯上关系的呢。 但现在,情况已然很明显,并且眼前这个男人买醉的经验还很不充足。 昨天的事,整个敬宅里的人应该都知道,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大家也不知全貌。站在郑徽的角度上来看,他也只是知道舒小姐把敬渝用心准备的房间给毁了,除此之外,前因后果,无从得知。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郑徽脚步没有动,有心想劝一劝敬渝,宽慰他,但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终于,他硬着头皮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道: “敬总,有什么事想不开,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想。” 然后,郑徽就看见自己的老板脸上,非常配合地勾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倒像是反过来在安慰他这个没事人一样。 可自己明明一切都好,而敬渝却看上去要死不活,两相对比之下,郑徽都有点不忍心起来,但他还是把敬渝嘴角的弧度解释为了一种苦涩的情绪。 最后,敬渝没开口说什么,他也只能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提起脚,准备离开。 大概是听到一派寂静之后,他再度动身的窸窣声,敬渝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飘忽不定,虚虚地落在眼前,不知道究竟在望向何处。 然后郑徽就听到敬渝直愣愣地说了一句, “你知道么,纯熙本来是我的未婚妻。”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说服他自己一样。 郑徽听得眼皮子直跳,心想这我当然知道啊,然后呢? 然后,敬渝没继续说下去了。 他坐在那儿,动作迟缓地坐正了身子。 脸上好像是一种不得不接受现实的平静,压制着心底里原有的绝望。 但经过这一夜,烈酒浇心,独坐苦想,他的心里好像又有了一点别的什么。 比如,他终于在跟自己的斗争里落了下风,然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那就是,事到如今,他敬渝,确实枉为君子,只因为他心里还是惦念着他曾经的未婚妻。 无论他告诉自己多少遍,她已经放弃了他,转而选择了他的堂弟,即使敬亭如今死了,这一点也并不会因而有什么改变,他还是会想着舒纯熙。 他想着他们过往的那些回忆,想念那个真诚可爱、率真娇贵的舒大小姐。 想她热烈得如同太阳光一样的爱意,想她全身心的依赖,想她向他撒娇撒泼,想她跟他一连说许多话。 他好想,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回到从前的那 时候。 但他想这些又有什么错呢? 舒纯熙本来就是他的未婚妻,她本来就应该是他的妻子。 他愣愣地在心里面告诉自己。 郑徽不知道他心里都想了些什么,只是抚着额,有点迟疑地开口,提了一句: “二夫人,是不是已经怀孕了?” 敬渝原本合着的双唇动了一下,终究没有张开的力气,像是搁浅的海鱼一样,无力挣扎。 双肩像是被抽了筋骨一样,颓唐地塌落了下去。 对啊。 舒纯熙怀孕了呢。 他还算什么呢。 他早就是过去式了。 她明明不要他了,事到如今都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真是可笑。 敬渝笑出声来,突兀的一声响在书房里,听起来凄惨又悲凉,那一声钻进了骨子里,搅得他浑身的骨头都疼起来。 第17章 敬渝言出必行,待到下午两点钟,已然收拾好了自己,下了楼,与等在大门外的郑徽碰面。 男人一席挺拔西装,外面披着一件深色风衣,里面的衬衫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样式简单的银质领针将双领固定住,抵着上方一条深蓝色的细领带,没入西装里。 目光里流露出一点隐约的疲态,但更多的是如同海浪般将一切吞纳进去的平静,整个人散发着泰然自若的气场,身影却萧索,如同山崖边的一株孤松。 昭示着,早晨他跟自己说出口的那明显带着不甘心的一句话,已经是他这个人能做出的最大的出格,亦是最后的。 敬渝到了公司,处理了几件堆积的事务,就已经到了五点。 郑徽拿着平板,正要跟他汇报下个月暮帆商会的两条新船队要从哪个港口出发,身后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拍得很响。 那扇深褐色的厚重双开木门,因外面人的急切的动作发出沉闷的声音。 这在暮帆商会,实在是难得一见的事情,毕竟外面是有门铃的。 得是什么样的急事,才能让人慌成这样? 敬渝和郑徽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坐在书桌后的人沉着眉头,朗声说了句“进”。 门从外面被一把打开,又很快合上,进来的人是秘书室的游之翎,瘦高瘦高的一个青年。 游之翎匆忙走到办公桌前面,低声向敬渝报道着几个小时之前才发生的一件事。 “敬总,首都第一医院的人传来了消息,说是祝司长今天中午突发急症,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就已经走了。 “事发实在突然,他家里人也只能先封锁消息,未发讣告,不过,应该也瞒不了多久了……” 郑徽愕然,上前一步走到游之翎手上,就差激动得抓起他的衣领来, “你说什么?祝司长不是一向身体康健的么,又怎么会突发急症?” 游之翎脸上的表情也不好,声音没有底气地更低了起来,悻悻地说: “线人说,祝司长这么多年都是在首都第一医院里看病、做检查身体的,应当是一直有先天性的心脏隐疾,只是可以让人隐瞒了下去,不曾张扬。” 祝文兵如今六十多的年纪,时任国财政司司长,举足轻重,不想将软肋暴露在大众面前,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他们倒是措手不及…… 郑徽一言难尽地转过身,看了一眼敬渝的表情。 他神色沉重,面色比起他们来也好不上多少,眼睫颤动几下,从桌后站起身来,就要去拿外套,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的两人说: “唐廪留下主事,你们俩跟我一起去北省,尽快,少带些人,不要惊动任何人,现在就去准备。” 说完,后面两人已经各自走动起来,游之翎先出去了,他要去点人、安排飞机跟航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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