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明月河的房间有很大的窗户,站在窗边能清楚看到整条大运河,再往前是座小桥,连接着一个设计精巧的凉亭。 唐郁东原本靠在窗边抽烟,指尖星火闪烁,掉落烟灰。 不经意抬起头,看到穿旗袍的那个女人撑着长伞,脚踩高跟鞋,一步一步走入凉亭中。 她收了伞。 白皙手腕捏着伞,轻轻甩了两下,将伞尖的雨水沥干了些许,方才将伞侧靠在墙边。 随后,旗袍女人转身走向长木凳,白色细高跟哒哒响着。 她侧身坐下时,手背贴着腰间往下,随意一拂,落座后,纤细的腰线明显可见。 举止优雅,气质高贵,容貌也不只是好看两字能形容。 唐郁东虽然不喜欢女人,但在浮城这地方没少见过豪门贵族的大小姐。 面前这位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还要好看。 手指间的星火越燃越旺,火星闪烁了下,连带着他的手指有点烫。 他回过神,拿了旁边的玻璃烟灰缸,往里面弹了弹烟灰,随手捏着烟蒂凑到嘴边叼住,修长手臂挂在木窗上,大大咧咧的状态。 舌尖顶着烟蒂,嘴角的烟跟着上下晃动。 这时,凉亭中的美人回眸。 刚好对上他的目光。 唐郁东盯着她,没移开。 那女人好似觉得疑惑,仔细看了他三秒钟,很快转开目光。 唐郁东叼着烟笑了。 在浮城,没人不怕唐郁东。 首先自然是因为他是唐氏家主,再者是因为唐郁东自身长相凶狠,身材彪悍,像极了凶猛的雄狮,一口就能将人吞得骨头都不剩。 没有人看到他不害怕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被评为浮城最man最硬的男人,身边却极少出现那些莺莺燕燕的。 以往他对这些不在意,就是刚刚这一刹那,他对于女人的闪躲突然有了兴趣。 他这人生来叛逆,喜欢反着来。 她躲避,他越是盯着她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女人有所察觉,佯装不经意,拿起长伞离开。 一根烟刚好结束,唐郁东将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突然觉得有些无趣。 这女人怎么就跑了? 身后一群人在点菜,看傅随之心情不佳,徐泽也劝说道:“人跑了就跑了,再追回来就行了。” 纪时礼贼兮兮地说,“抓回来,关起来!三哥好好给她点颜色看看,看她还敢跑!” 在今天之前,唐郁东没法理解,傅随之养的金丝雀跑了,傅随之跟疯了似的满世界找,好像没了女人就活不下去。 女人有什么意思? 现在,唐郁东品出味儿来了。 女人确实是有点意思。
第2章 要说浮梦今安五位爷里,最阴险腹黑的就属傅随之。 徐泽也是单纯阴险,纪时礼是单纯病娇疯,而傅随之集合了所有人的阴险狠毒毒辣。 浮城上下的人怕唐郁东是因为他犹如雄狮,长相凶狠,好似一口就能咬断别人的喉咙,怕傅随之则是说不清原因的,他这人身上有股阴沉的气息,让人看到他的眼睛就能吓得腿软。 这样的人,偏偏还有人敢算计,搞了许多花样,往他身边送了个小美人,小美人嗓音美人美,也不知道是不是收服男人自有一套,傅随之这样的人都被迷得七荤八素,可劲儿将小美人往死里宠。 谁能想到小美人不满足,寻了机会设局,直接跑了。 两天前,傅随之差点将主谋的一刀捅死,被唐郁东给拦下了,才带到这地方来散心。 要说都这样了,恐怕没人敢招惹他,偏偏纪时礼这小疯子逮着机会,故意戳他痛处。 见傅随之绷着脸,从早晨都闷着不说话,叫他抽烟不抽,叫他喝酒不动,说话也不理人,纪时礼觉得他着实不给面子,难得的耐心被磨灭,没忍住说:“三哥,当初那帮人费尽心机将林姑娘送过来,存的什么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 傅随之抬眸,脸庞轮廓犹如雕刻般锋利,阴沉眼眸透着一股狠劲儿。 纪时礼半点不怕,“是你自己说想看看那群人到底要搞什么花样,愿意陪着人姑娘玩一玩。林姑娘虽然动机不纯,但人家在你身边,不给你逗趣那么久了。” 傅随之盯着他,“想说什么?” “就说你心事呗。这么些年,你也不是不知道,人姑娘又不喜欢你,整日待在你这豺狼身边,人家姑娘也怕啊,可不得想着法子跑。” 傅随之转身,虎口卡住纪时礼的脖子,纪时礼没有躲开,却也将脖子拉长,往后缩了三分。 “三哥你这手可松着些,别一个劲儿使出来把我嘎嘣了。” “怕死就把嘴巴给我闭上。”傅随之冷冷道。 纪时礼是妥妥的小疯子,要说发疯没人能敌得过他,但他也会识趣。 在浮城,傅随之被冠以老毒物的称号,就是因为这人是真狠真毒,纪时礼这个小疯子最多也就是小毒物,不及他。 所以这会儿,他没敢再说话。 顾宴迟那温柔和尚最善于当和事佬,宽大的手掌搭在傅随之线条分明的手腕,轻轻拍了拍。 “三哥,老五就是担心你,多说了两句,不至于不至于。” 徐泽也过来搂住傅随之的肩膀,“行了,别气了。他就是想让你别闷着,话多了些,改天到武场里,好好练练他。” 他们给了台阶,傅随之松开手。 顾宴迟把纪时礼往旁边的位置推,用眼神示意:“你惹他干嘛,有病啊。” 纪时礼揉了揉被掐出红痕的脖子,嘀咕了声,“我说错什么,人姑娘就是不喜欢他。” 又是一刀狠狠往傅随之心窝上戳,傅随之霍然起身,阴狠眼神盯着纪时礼,纪时礼也来了脾气,站起身与他成了敌对势力。 “干嘛,想干架啊。你他妈女人跑了,冲我们发什么脾气。老子可是特意陪你出来散心的,你给我摆脸色!” 纪时礼年幼他们几岁,性情比较燥。 “我说的不对吗。你自己玩着玩着陷进去了,被女人耍得团团转,丢不丢人?现在还不许我说了!我偏要说!林青盏压根不喜欢你,要喜欢你,他妈她会设局把自己摘出去吗?你还在这里伤心难过个屁?要是真不想让她走,有本事去追啊,把人追回来关在房里三天三夜,她不就乖了。就你这恶狼,还要学人家用深情。” 傅随之明显比他镇定,眼眸里像是覆着寒霜,嘴角勾着冷笑,“就你厉害,那舒姑娘整日守着你大哥,你干嘛在楼下等成雪人。你不丢人?学人家偏执暗恋,可笑。” 提到舒蝶,纪时礼疯了,连顾宴迟都拦不住他,他跳上木椅,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就要扑向傅随之。 “你他妈说我就说我,干嘛说我嫂子!” “噢?嫂子?不是你的梦中情人?” 纪时礼心事被人当众拆穿,气得想跟傅随之同归于尽。 他们这五人从小一起长大,当初进入浮梦今安,是谁都不服谁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但是又不得不与对方为伍,成了捆绑在一起的利害关系,轻易散不了,就只能互相看不顺眼地磨合着。 经过这许多年,才勉强磨合出点感情。 他们在一起这么久,对彼此的事情太了解了,是最懂得怎么往彼此的心窝上插刀的。 吵架的时候,总是能挑对方心底的刺来刺痛对方,知道怎么让对方真正的疼。 就像现在,纪时礼敢嘲讽傅随之的姑娘,傅随之就敢挑破纪时礼暗藏心底深处最隐秘的心事。 不过三言两语,就让纪时礼这只小猫彻底暴躁,变成疯狂状态,举起爪子,恶狠狠的模样,“傅随之,你别逼我!想干架就来!” 傅随之冷笑,完全是不屑的,“我怕你?呵。” “呵呵,怎么你以为我会怕你?来来来,我们干一架!” 傅随之站起身,两人剑拨弩张,是双方火焰熊熊就要烧到对方的状态。 这时,窗边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随即是雄狮怒吼:“有完没完?” 唐郁东出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顾宴迟拉住纪时礼,徐泽也站在傅随之旁边,都没敢动,也没敢看唐郁东。 窗边的男人推开旁边的玻璃烟灰缸,站起身,傲然的身躯赫然挡住木窗投进来的光,凶狠的眼眸盯着闹事者。 他身高一米九二,身姿挺拔,像是一座巍峨山峦,给人以压迫的气势。 而且他长相凶狠,浓眉大眼,常年健身,别说胸肌腹肌线,连脖颈的硬朗线条都透着危险的信号。 特别是浓黑的眉毛往上挑,好似凶猛的狮王,随时会朝人扑过去,一口咬断对方的脖颈。 浮梦今安之首,不是虚词。 当年,唐郁东是在一对四里,凭借武力坐上这个位置的。 外界都说浮梦今安五位爷感情甚好,好的时候是真好,但也有闹的时候,比如现在。 五个人性格不一,都不是随意让人拿捏的,也都不是无害的人格,很多时候说着说着就容易打起来,只有唐郁东镇得住。 他一声咳嗽,能让所有人收敛。 顾宴迟怕纪时礼被.操.练,将人从木椅上拉下来,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像是雨后的阳光般温暖,“都是兄弟。” 徐泽也将傅随之摁回去,“吃饭吧。” 再不吃饭,就不是干架了,而是会单方面地被唐郁东虐,谁都不想这样。 雄狮就是雄狮,丝毫不会手下留情的。 唐郁东走过来的时候,四人已经入了座,乖乖等着上菜。 没人敢再说一句话。 纪时礼偷瞄他一眼,心底有点杵。 怕唐郁东不丢人。 傅随之这人虽然狠毒,最多跟恶狼一样盯着你,轻易不出手,若不是刚刚他说到逃走的林青盏,傅随之一般时候都不会轻易理他,毕竟是老毒物功力深厚。 可唐郁东不一样,他不玩阴沉,不玩计谋,从来不会来虚的,他会直接干。 一上来能直接把纪时礼的手打断。 反正唐家有的是名医能随意将手又接回去,确保万无一失,只是肉疼的是纪时礼。 这种经历不是没有过,纪时礼不想断手,回去又要让他大哥训斥一番,嫂子还得看着他,担心他。 唐郁东单手插兜,走过来,看到几个人安静了,神色未变,宽大的手掌搭在纪时礼那头卷毛上,用力揉了揉。 “尊重前辈,懂不懂?有你这么戳人心窝的?” 纪时礼抓住手臂,眼神闪躲着,又想注意唐郁东的举动,就怕唐郁东直接打断他手脚。 唐郁东做了个假动作,吓得他往后缩,这才无声笑了,跟着落了座。 他虽然犹如凶猛的狮子一样糙,但不傻,心底跟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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