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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梨初的外公，宋月见是知道的，镇上有名的中医大夫，外婆曾经在那里帮忙过。不过叶梨初应该不知道这回事，宋月见想想，去拜访一下老爷子也是应该的。 到了叶家附近，宋月见坚持买了一点水果才进门。 叶梨初不好阻拦，只好先进家门。叶家的中药堂是外面做门店，里面进去有个小院子，拿来晒药材或给老爷子练太极用的。 这会儿小院子里正有两个人在推拉太极，后进门的宋月见打眼望过去，正是刚刚提到的周晟。 和老爷子对打的周晟也注意到了来人，一个晃神，被老爷子推来一米多外。 老爷子收功，有些不满：“练功切忌分神！” 周晟看着老爷子有些不自在，心虚地咳了一声：“是。”眼神止不住往门口那人身上瞟。 叶梨初看周晟一副眼神都快长宋月见身上的样子，暗自摇了摇头，简直没眼瞧。 宋月见上前跟老爷子打招呼。 老爷子这才发现：“呦，是小宋丫头，好久不见了啊。” 叶梨初有些好奇：“外公，你们认识啊？” 老爷子这才道：“小宋丫头是杨阿婆的外孙女。” “杨阿婆！天哪，咱们竟然这么早就有交集，我都不知道。”叶梨初小时候跟着父母在市里长大，偶尔才回镇上，见过几次杨阿婆，一直听杨阿婆说起自己的孙女，但没有怎么遇到宋月见，叶梨初回想起来也是好一番感慨。 老爷子招呼几个小辈吃饭，随后关心道：“这次回来是看杨阿婆的？” 宋月见乖巧坐着，点点头：“外婆的祭日就这两天。” 老爷子神色也淡了点，想起老友故去，多了几分感慨：“小梨子，你明天跟着走一趟，杨阿婆之前也多有照顾你。” “好。”叶梨初道。 老爷子注重养生，吃晚饭就回屋消食打坐去了。 叶梨初看向周晟：“你不是明天才到吗，怎么现在就到了。” 周晟懒洋洋道：“不是想早点回来办完事回市里嘛。” 随后周晟眼睛注视着宋月见的方向：“你住哪儿，晚点我送你回去。”目光又看向一直围着宋月见打转的小土狗。 周晟眯了眯眼，伸出大手捏住了小土狗命运的后脖颈，将小狗提溜起来对视，小狗似乎也注意到这个庞然大物是个威胁，露出小小的虎牙恶狠狠发出一声萌萌的：“汪！”气势尚可，声量不足。 周晟嘴角弯起，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小狗的肚皮：“上哪儿弄来的小狗崽，怪可爱的。” 宋月见似乎也很无奈，将下午的事简单说了下。 周晟听到“老同学段斌”的字眼时，眉毛微不可察地耸了一下：“那你要养吗？” 宋月见正是纠结这个问题，她目前没有能力养。 她负担不起一条生命。 学校是不会让她带动物回去的，舅妈家里养一条狗虽说不是负担，但要养的人是她，她又一直在学校，到头来还得麻烦别人。这些都不是好的选择。 可是小狗要送去哪儿呢。 仿佛知道她操心的点在哪儿，周晟直接开口：“云蕾也喜欢小狗呢，不如先养在我家，等你周末随时过去看它。” “方便吗？”宋月见觉得又要麻烦周晟了。 周晟帅气的笑容展开，眸子里是点点动人星光：“这有什么麻烦的，养小狗多好玩儿啊。” 宋月见回望着对方俊朗的眉眼，心底不可名状的心意再次蔓延。 随即周晟终于大发慈悲地将小狗放进宋月见怀里，小狗呜嗷两声，扑进宋月见怀里撒娇。 安全送宋月见回去后，并与她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去公墓。趁着月色返回来的周晟激动难眠，半夜敲响老爷子的房门。 “你把我叫醒，就为了打听小宋丫头的事？”老爷子哪里还看不出来少年怀春，佯怒道。 “您看这是什么？”周晟摇了摇手中的酒瓶。 老爷子嗅了嗅：“好酒，是绍兴的陈年老酒，快给我倒一杯。” 周晟拿出准备好的酒杯，给老爷子满上：“您可真是老顽童的童。” 老爷子并不姓叶，本名姓童。叶梨初的母亲和小姨都跟随童老爷子的夫人姓叶，到了叶梨初这辈，叶梨初的老爸杜仲也不介意，于是叶梨初一家三代的女性都姓叶。 只是镇上的人都习惯了叶姓，喊“叶老爷子”的人多了，大家都忘了老爷子的本姓，不过老爷子图一乐呵省事，也不纠正。 老爷子咂摸了一口：“不错，对味儿！” “拿来孝敬您的，哪还能有假货！这可是从我爸书房顺的好东西。”周晟满脸坦诚。 “你小子哈哈哈，话说在前头，小宋丫头的事我可以讲，不过你不能人前让人难堪，也不能拿去戳人痛处。”老爷子要周晟再三保证。 “我是那样的人吗！”周晟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却觉得有些舒坦，能有人这么偏袒宋月见，他从心底里高兴。 “你小子人品我是信的，只是小宋丫头这孩子确实生活不易。”老爷子又抿了一口酒，开始缓缓说道。 “她母亲走得早，她也是个苦命孩子。她们家就住东边，她爸妈结婚那阵我还包了红包。后来她出生，跟小梨子差不多大，杨阿婆还给我拿了红鸡蛋过来。再后来，没过个三五年吧，就听说两口子经常吵架。” “父母吵架？”周晟一道俊眉蹙起。 “是啊。吵架的夫妻也不少，可惜他们家好像是长辈不满意生了个孙女，一直闹腾要生二胎。估计两人的感情就这么折腾散了，没多久就听说分开了，小宋丫头跟着她妈妈。再后来为了养家，她妈妈就南下去打工了，工厂条件不好，得了肺病，应该是小学那会儿，小宋丫头的妈妈就走了。后来就是杨阿婆带着她生活，日子过得也不容易。我让杨阿婆来我这帮忙打下手，小宋丫头还那么小，下了课也会过来帮手。” 长辈重男轻女，父母离异，至亲接连去世，周晟的心跟着老爷子惆怅的语调被狠狠抓起，一瞬间的心疼淹没了全部思绪。 他还是不解：“那她爸爸呢，不管吗？” 老爷子叹了口气：“她爸爸听说后来又结婚了，又生了个孩子，好像是个男孩。杨阿婆有一阵为了学费去找过她爸，但是跟对方亲家母吵了一架，对方说话很难听，什么只当没有这个孙女之类的。杨阿婆就再也不去了。” 周晟难得沉默，他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心底像是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心疼蔓延至心口。 原来宋月见所有的小心翼翼、所有的退缩和不自信都有了出处，可这不应是她该承受的，周晟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想跑过去见她一面。 小旅馆倒是看管不严，宋月见顺利将小狗崽带回了房间。并拿出狗粮喂给它，宋月见也没什么经验，只好故作严肃地教育道：“吃完了就乖乖睡觉，不可以发出声音。” 小狗崽新到一个地方，还有些拘谨，第一夜安然无恙地度过了。 宋月见起个大早，收拾好后发现周晟已经发了消息过来。走到窗户边上一看，果然周晟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宋月见连忙牵着昨天新买的小狗绳下楼：“怎么这么早？” 周晟英挺的轮廓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双眸清亮：“公墓有点远，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云蕾：没错，又是我，我喜欢小狗
第45章 秘密 两人接上了叶梨初, 三人一起去了镇上的公墓。 公墓分两大块，一边是价格高风水好的高档区，一边是普通区。人一生赤条条来, 赤条条去，由生到死都避免不了被各种规则区分、定义。 宋月见要去拜祭外婆和妈妈，叶梨初也要去给自己外婆烧纸, 周晟则是给自己妈妈扫墓。于是三人拿着东西各自分开, 约定中午在门口集合。 墓地并不大, 宋飞凤的墓地是外婆和舅舅选的, 当时送女儿下葬的时候，外婆就一并买下了旁边的墓，说等以后自己老了, 跟闺女能有个伴儿。 后来外婆也离开了, 后事是舅舅带着宋月见一手操办的。 宋月见拿出抹布，将两块墓碑擦得干干净净，又摆上新鲜水果，最后拿出纸钱烧上。 小狗崽乖乖坐在一旁舔毛, 像是知道这里不能汪汪。 其实每年过来，宋月见也没有很多话, 只是照常说着自己的近况：“今年还是老样子, 上学成绩还不错, 明年就能考出去了。外婆, 等我拿到录取通知书了, 一定给你看。外婆, 我今年认识了一些新朋友, 他们对我挺好的。你放心, 我一定把自己照顾好。” 说罢, 看着母亲宋飞凤的遗像，年轻漂亮，没有临走时的病容和消瘦。宋月见突然笑了笑：“妈，你说当时你要是没有嫁给他，你是不是过得会更好点。” 宋月见手里的活儿干完了，就在墓碑旁缓缓坐下。 今天是微风，多云，阳光并不毒辣。 宋月见想起了母亲临走时的情形。 那时的宋飞凤已经是肺癌晚期，早年去广东打工，日夜不停在小作坊服装厂里踩缝纫机，吸入大量的粉尘得了尘肺病。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流水的医药单子和住院费清单往手里过，宋飞凤不想再花钱了，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强行休养在家。 宋月见那会上小学五年级，每天回家就是忙着照顾母亲。 宋飞凤的病拖了半年，快不行了，于是把母亲和弟弟叫到身边，将身上最后两万块存款交给母亲，当做给女儿的抚养费。又拜托弟弟宋飞龙在她走后帮衬一二。 杨阿婆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懵懵懂懂的宋月见站在母亲床边，药石无医的宋飞凤用最后一点力气拉着女儿的手，忍不住落泪：“月见，这辈子妈没什么出息，也没能给你留点什么。” 说完忍不住喘气，这时候的宋飞凤呼吸道已经非常窄，说话声音也已经走调变形，经常说完一句话要喘上许久：“妈这辈子就这样了，没能好好照顾你，以后你一个人，要听外婆的话，知道吗？” 年幼的宋月见点点头：“妈妈，你会好起来吗？” 宋飞凤极力挤出一丝笑容，可惜生病太久，这点笑容挂在脸上略显僵硬：“月见，不要怕。没有什么好怕的，吃饱饭，走远路。一个人也要勇敢点。” “嗯，我一定会勇敢的！” 宋飞凤戴着口罩，大口呼气，平复了几分气息，留给了年幼女儿最后一句话：“对不起，妈这辈子什么也没能给你留下，别怪妈。” 一周后，宋飞凤火化。 她留下来的钱杯水车薪，杨阿婆带着宋月见省吃俭用上完了小学，新一年的学杂费还没有着落，杨阿婆拉着宋月见去了前女婿马陆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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