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做吗?”同为策划人,宋时微对这两个字感同身受。 她负责的是饮料线,不是公司的支柱产业,甚至是边缘线,她们部门的方案基本不会给到老板过目。 第一次听他说‘重做’,浑身起鸡皮疙瘩。 宋时微回头再次确定男人的话,差一点撞到谢屿舟的脸。 不知何时,他向前挪了一步,两人一瞬间靠得极近。 近到可以看清彼此脸上的绒毛。 谢屿舟清了清嗓子,“你看一下0620那天的方案。” 宋时微慌乱找到桌面的PPT报告点开,看了几页便明白,换了顺序改了几个字重新提交。 她都能看出来,更不用说谢屿舟。 简直是明晃晃的糊弄,赌老板记不住这么多方案细节。 宋时微给地产分公司的总经理回了修改意见,简单的两个字,【重做】。 字越少,事情越大。 一道突兀的铃声在客厅内响起,谢屿舟瞄到宋时微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傅景深。 男人抬眉示意她接听。 宋时微坦荡接起,按了免提。 傅景深的声音传出来,“宋小姐,花店新到一批鲜花,有空来看看吗?” 宋时微用余光偷看谢屿舟,男人神色如常,“傅总,家里的花开得正好,暂时不需要买新的,谢谢。” 一席话客气疏离,无其他意味。 谢屿舟站起身,“宋时微,换衣服,出门。” “来了。” 宋时微不忘和傅景深告别,“傅总,再见。” 她赶上谢屿舟的步伐,蹙眉不解:“我们去哪?” 男人淡声道:“超市。” 宋时微脱口而出,“你现在有时间逛超市?” 回答她的是谢屿舟的沉默,一前一后步行走去超市。 遥想高中的时候,除了图书馆,两个人去的最多的地方是超市。 谢屿舟说逛超市浪费时间,想买什么直接买了就走,为什么要逛呢。 事实证明,他现在就是这样做的。 男人直奔大型综合超市的生活用品区域,他站在货架前,骨络分明的手指拿起避孕套,一个一个挑选型号。 幸亏无人路过。 面对宋时微的怔然,谢屿舟解释,“我不是形婚,没想过不碰你。” “那你前几天。” “没心情。” 男人问她,“你喜欢哪个味道?” 坦坦荡荡完全没有尴尬,好像在挑选其他日常用品。 宋时微的脚趾在抠地,面颊红透,选择速战速决,“都行,我不挑。” “这是双方的事。” “那就这个。”宋时微随便指了一个。 谢屿舟却没有听她的,进行清空货架计划,购物车垒成小山。 宋时微感慨,幸好现在采用自助收银。 她忽略了一件事,超市只有透明塑料袋,稍加留意便能看见超薄、润滑几个字。 宋时微想和谢屿舟分开走,男人拎着袋子不忘牵住她的手。 不巧,超市出口即是傅景深妹妹的花店。 傅景深刚准备离开,看到谢屿舟进来,身边站着宋时微,他的视线自上而下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再是袋子里的物品。 他处变不惊,“谢总,宋小姐。” 称呼宋时微非‘谢太太’。 谢屿舟平视对方,“傅总涉猎的行业挺多,看来得向你多学习才是。” 傅景深:“比不上谢总,事业家庭双丰收。” 谢屿舟:“改天请你喝喜酒。” “一定去。”傅景深说。 看似平静如水的对话,当事人知道对方话里的意思。 空运而来的花娇翠欲滴,宋时微被一盆多肉吸引,圆圆的很可爱。 “喜欢哪种花?” 谢屿舟微微俯身,凑到宋时微耳边问,他故意做出亲昵的姿势,俨然一副三好丈夫的模样。 宋时微不习惯亲密,他们也极少亲密,条件反射向后退,“家里花还有很多,都不想要。” “怕他看见。”谢屿舟箍住她的后腰。 “不是。” 傅景沅在后面给客人包花束,远远看到一对般配的情侣在说悄悄话。 “屿舟哥,是你啊。” 谢屿舟和另一位店员沟通,“花送到这里,原来是你的店。” 傅景沅:“姐姐,你老公是屿舟哥啊。” 宋时微礼貌笑笑,“你们认识呀。” 傅景沅:“认识,我们小时候是邻居,以后给你打折。” “谢谢,我们先回去了。”宋时微说。 傅景沅拍拍哥哥的肩膀,“哥,别看了,名花有主了,还是谢屿舟,你死心吧。” 哥哥和谢屿舟似乎是天生的对头,小时候考试争第一,长大后开始比谁的利润高。 他们本身没有恩怨,架不住身边的人总是拿他们做对比。 傅景深插兜离开,“我和宋小姐只是朋友。” 傅景沅:“那最好,屿舟哥可是我的大客户,定了一年的花。” 傅景深:“出息。” 花店店员送了三趟,终于送完谢屿舟买的花。 君姨被吓到,“微微,怎么买了这么多花啊?” 宋时微拿着剪刀剪去多余的叶片,“学插花,你晚上带回去几把。” 谢屿舟有病,他简直把花店搬回了家,自己做甩手掌柜在一旁看着。 君姨和宋时微一起处理,“先生手怎么了?” 宋时微:“不小心被开水烫到,抹过药膏了。” 君姨:“那是得注意,我去炖点滋补的汤。” 宋时微跟着网上的教程练习插花,哪支都不合适。 谢屿舟提起裤腿,半蹲在她的面前,在花瓶里扫一圈,“用橘色的花。” “你会插花?” “和奶奶学的。” 谢屿舟给她提意见,大概多长高度,宋时微听从他的想法,眼前一亮。 橘色的花配进去,更和谐更好看,提亮了整体的感觉,点睛之笔。 宋时微嘴角绽开好看的弧度,“谢屿舟,你好厉害。” 恍惚间,谢屿舟以为回到了高中,他解出来一道难题,她就用这种表情看她。 告诫自己,不要被她骗了。 当,上一次就够了。 谢屿舟换上冷漠的表情,“慢慢研究。” 君姨做好菜端上桌,按照以往布局,“先生,您是不是不方便用筷子,我给您换把勺子。” 谢屿舟喊宋时微,“你过来。” 宋时微:“做什么?” 谢屿舟的眼神看向一旁的筷子,“嗯?” 这意思是喂他? 宋时微不和喜怒无常的人计较,刚刚说翻脸就翻脸,“你要吃什么?” 谢屿舟:“自己想。” 君姨:【老太太放心,小两口感情好得很。】拍了一张宋时微喂谢屿舟吃饭的照片。 两个人的眼神黏在一起,粉红泡泡在天上飞。 防止谢屿舟再提过分的要求,比如给他刷牙洗澡之类的,宋时微提前挤好牙膏,放在一旁。 两只刷牙杯放在一起毫无新婚和情侣的感觉,廉价的塑料质感与灰色手工艺品。 不搭。 就像他和她。 偏要凑在一起。 也是他和她。 在宋时微出神之际,谢屿舟走了过来,她连忙离开,“你是不是要洗澡?那我现在出去。” 谢屿舟淡淡开口,“我不方便脱衣服。” “好了。”宋时微一颗一颗解开男人的衬衫纽扣,眼神看向瓷砖,目不斜视,“你注意手。” 浴缸内被放满水,谢屿舟沉入水底,看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 他 感慨一句,“包得真丑。” 隔着玻璃门,谢屿舟向外喊,“宋时微。” “来了。”宋时微推开门,下意识捂住眼睛,“你为什么不穿上衣?” 谢屿舟掀起黑眸,“我能穿喊你干嘛。” 宋时微一天看了三次他的身体,她和他严格意义不算熟,除了一起做题,只有那一晚的坦诚相见,还是关了灯的。 “穿好了。” 夜半时分,宋时微睁眼看着漆黑的天花板,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茶喝多了的后遗症。 谢屿舟:“又睡不着。”沉稳的男声夹杂似有似无的担忧。 “茶喝太多了。” “你是不是轻微失眠?” 结婚以来难得的平和聊天,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呛声。 宋时微不清楚,她没查过,“或许吧,影响你睡觉的话,我去次卧躺着。” “没事。”谢屿舟:“睡不着培养感情。” “怎…怎么培养?”结合下午买的避孕套,宋时微说话变得磕磕绊绊。 “从接吻开始。” 话音刚落,宋时微只觉得眼前又覆上了一层黑色,微凉的薄唇压在她的唇上。 “你的手。” “不碍事。” 他像一名好好老师,引导她张嘴、换气,一对成年男女躺在一张床上接吻。 “有进步。” 漫长潮湿的吻结束,宋时微像搁浅在沙滩的鱼,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不得不说,他的方法有明显效果。 这一觉宋时微睡得舒心,超过了8个小时。 谢屿舟正在自己抹药,“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宋时微:“去哪儿?” “中医馆,看失眠。” “不用看医生吧。” 宋时微讳疾忌医,她觉得自己的失眠没有那么严重。 谢屿舟有理有据,“你睡不好影响我休息。” 宋时微自知拗不过他,跟随他前往中医馆,车子停在前几天遇到他的医院。 一家出名的老字号中医馆,百年历史,经历几代人,一号难求。 谢屿舟已经提前预约,是一位身体硬朗的老大夫。 大夫把脉看眼白,初步诊断,“是焦虑引起的心思郁结,入睡后容易乱想,导致神经紧绷,睡眠困难。” “我先开几副方子,回去吃吃看,服药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改变心态。” 宋时微大致有判断,与她想得差不多,“我知道了,谢谢大夫。” 大夫转而训斥谢屿舟,“屿舟,尤其是你,少气点你媳妇。” 谢屿舟:“外公,我哪里敢。” 外公?! 宋时微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见了他的外公,“外公,抱歉。” “没关系,他的错。” 章书阳板起脸,“你外婆喊你中午留下来吃饭。” 谢屿舟:“我知道了。” 他的心里在想外公说的话,宋时微是焦虑导致的失眠。 她会焦虑什么?七年间她经历了什么? 过去的七年是他们之间无法提及的话题。
第9章 离开中医馆,谢屿舟和宋时微前往老城一处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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