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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刚回来，就又让他出去，在场的人都懂，这是有事要谈。 小行精力十分充沛，拉着蒌姨的手就要去院子骑自行车。 屋子里的三个人坐下来。 何寻芝先是为今天的事道了个歉，说她也是听方盈说，叶洛不想生孩 子，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本意是想科普一下，让她感受一下当妈妈的神圣和美好，没想到弄巧成拙。 等她道完歉，李云礼又开口：“还有你擅自进我们房间，扔我们的东西的事呢？” 何寻芝到底也是高知女性，想起这个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讪讪看了眼两人，又道了个歉，然后又看着李云礼说：“总之你不许再买了，以后要扔，我就当着你的面扔！” 叶洛脑子里一片混乱，她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跟何寻芝和解生孩子这件事。有时候总觉得世界上很难有完美的事，她有一个讲理的婆婆，对她也好，平时也不干涉他们夫妻的任何事，除了生孩子这一件事。 这两件事说完，李云礼拿出那份婚前协议，开始正式谈判。 “首先，这份协议是我们两个签的，怎么处理也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商议的结果。”李云礼看了眼叶洛，接着说， “现在，基于对叶李两家的和谐，我们做出退步，决定将这份协议作废。” 一听这话，本来不太高兴的何寻芝脸色一变，喜不自禁：“真的？” 见两人都点头，何寻芝一拍桌子，咧嘴大笑：“这就对了嘛，我都打听过了，你们两个都有感情了，生个孩子就更完美了！” 叶洛脸上抽动了一下。 李云礼转身挑眉看向何寻芝，微微往前探了探身，似笑非笑看着她：“不过生不生孩子还是我们两人的事，您说了不算。” 何寻芝一张刚刚因喜色而泛起鱼尾纹的眼角慢慢拉平，额头上显出川字纹：“这什么意思？我说了不算？我说什么了就不算？我让你们生孩子是给我生的吗？” 李云礼：“那么您是不是不用操心了？” 何寻芝气得脸发白，嘴角抽搐了半天，看得叶洛心里一阵阵发酸。 她实在不忍心让李云礼跟何寻芝正面刚。 可是现在，她真的无能为力。她也不敢保证她能调整好心理问题去生一个孩子。 何寻芝一咬牙，铁着脸问：“我就要个准话，你们到底是生，还是不生？” 李云礼：“不生。” “这么笃定？那要是有意外呢？总不能去流掉，毕竟这个事说不准。” “不可能有意外，我们会做双重防护。” 何寻芝有点懵：“双重防护是什么意思？” 李云礼和叶洛同时心里一颤。 半晌后，看着何寻芝焦灼的眼神，李云礼开口：“我做了结扎手术。” 几个字一出来，何寻芝以为天雷炸响了。 他亲儿子，刚结婚几个月的儿子，说他去做了结扎手术。 她看着李云礼。 静静看着。 以一种李云礼从没见过的眼神。 初冬了，屋子里安静得似乎能听见空气渐渐冰冻起来的声音。 谁也没说话，桌上有蒌姨临走前给他们泡的茶，没人去喝，早就凉透了。 现代化的房间里，电子时钟像坏了一样，停在15：47很久。 何寻芝平时跟李云礼能犟到底的性格，此刻面对这两口子，想说又不想说，一张嘴开合了半天，最后像是妥协一样，无力说了句：“行，你们说了算吧。” 她说完，双手不住发着抖，强撑起沙发一侧，起身往门口走。 李云礼少见的神色发白，跟着起身：“我送您回去。” 他最清楚何寻芝，吵吵闹闹的反而没事，要是真不跟你吵了，才说明她有事。如今生孩子这件事，她说不管了就是真的不管了，但这个状态，估计要花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解开。 怎么说也是自已亲妈，外人看着两人关系不好，但其实这两人，心里都很疼对方。 看这两人状态都不太对，叶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疼酸交替、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目送着李云礼到门口，他转身抱了抱她，安慰：“没事，她难受几天，过去了就能好。” 叶洛点点头：“你好好安慰安慰她。” 他们走后，叶洛一个人站在院子口呆立了很久，才初冬，天空中好像已经开始飘起了雪花。 她想起，从小到大，似乎都是她在迁就别人，唯一一个总是迁就她的哥哥，还这么早就离开了她。如今，李云礼做的这个决定，不能不说，有她九成的影响。 毕竟生孩子，男方出个力就行，他其实应该没什么所谓的。 蒌姨和小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叶洛还一个人呆呆站在院门口。 “妈妈，要下雨了，快进屋啊！” 叶洛怔怔嗯了一声。 直到晚饭的时候，李云礼都没有回来。 叶洛发了条信息过去，过了十多分钟，李云礼回了条信息，说晚点回来，但没说发生了什么。 一种不好的感觉突然从心底冒出来。 何寻芝出事了。 还没到家就急火攻心直接昏厥过去。 李云礼跟李松清坦白了事情的经过，李松清看着他，半天没说话。 临近半夜的时候，叶洛在卧室走来走去，终于又收到李云礼的消息的，说晚上不回去，要在医院陪床，还让她不要担心，在家陪着小行就行。 蒌姨一般情况下，晚上是不在这里住的，叶洛这个时候也不能将一个六岁的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一夜，思来想去，她拿起手机跟李云礼发信息。 秋叶枯：【对不起，是我连累妈妈了。】 李云礼：【别胡说，这是我擅自决定的。】 还记得几天前，叶洛听到曹芊芊说起结扎的事的时候，也不敢相信。甚至有点怪李云礼没有跟她商量就做了这个决定。可是后来她想了很多。她觉得她应该做的是感恩李云礼，而不是怪他。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坚持以及之前她的种种表现，相信李云礼也不会做出这个选择。 他是在为她想，甚至不管任何人的眼光，他承受的压力，要比她大得多。 叶洛看着这条信息，越发觉得愧疚，刚要回复，李云礼又接着发过来两条信息： 【你早点睡，不用过来探病，这几天小行要靠你照顾了，同时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已。】 【也不要多想，妈妈没事，晚安。】 放下手机，叶洛惘然若失。 雨连绵不绝，下了一夜。 雨声这种白噪音，最能催人入眠，可这一夜，叶洛却没怎么睡着。 清晨，算着孟白英已经起床的时间，给她打了个电话。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将昨天下午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电话那边的孟白英听完，一直沉默。 叶洛开口：“一会我带小行去医院看看，您和我爸要是去的话，我去接你们。” 孟白英出乎意料的平静，只回了个‘好’字，就挂断了电话。 手机里有林容发过来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因为叶洛从来不会不打招呼就不去店里。 叶洛简短回了个‘抱歉容容，我有点急事’就按灭了手机。她魂不守舍发了会呆，听到楼下有动静，是蒌姨过来上班了。 她想起什么，下楼嘱咐蒌姨做点病人能吃的早餐，用保温盒装好。 “有人生病了吗？”蒌姨顺口问了句。 叶洛轻轻嗯了声，心情很差，不想多说。 蒌姨看出来了，关心了几句，便也不再多问。 今天是周日，小行起床后，叶洛跟他说一会要去医院看外婆，蒌姨听到，才知道原来是何寻芝病了。 “何老太太怎么突然病了啊，我看她身体一直很好的呀。” 叶洛思绪又被挑起，默默说了句：“是我的错。” 看这情形不对，蒌姨不敢再多嘴了，忙打了几句圆场，让叶洛不要多想，说这人老了，生病都是很正常的事。 小行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睁大了眼睛问叶洛：“妈妈，是不是昨天爸爸太凶了吧，把外婆气病了？” 叶洛摇摇头：“不，爸爸一点也不凶。” 小行：“那就是他不孝顺了！” 叶洛怔了。 李云礼结扎这个事，不跟家长商量擅自作主，真的算不孝顺吗？ 第48章 叶洛带着老老小小到了医院，何寻芝还没有醒。 进到病房，叶洛看见平时活泼好动精力十足的一个老太太，现在躺在病床上，因突发心绞痛，现在还闭着眼，脸上没有血色，连头发都好像是一夜之间白的。 李云礼怕她难受，只让她看了一眼就找借口把她轰了出去。 探完病，叶正华叫上李松清，站在 病房外，他代表叶家，深深弯下腰，给李家道歉。 李松清摆摆手，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结婚了，就要共同承担。 叶正华知道他说的不是场面话，这么多年的亲家了，他很清楚李家的人品，如今因为叶洛的个人原因，搞成这个样子，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跟李松清道完歉，叶正华又问李云礼，关于结扎的问题，能不能去做个复通手术。 “我有朋友是这方面的医生，我咨询过了，越早去做，成功率越高。” 李云礼看了眼叶洛，跟叶正华道了谢，表示并没有做复通手术的打算。 叶正华叹了口气，怔在病房门口半晌。 * 离开医院后，叶洛回了叶家。 孟白英把小行扔给叶正华，一声不吭拉着叶洛进了楼上的卧室。 关上房门，孟白英先是盯着她看了会，接着又数落了一会，叶洛一直沉默地承受着，不反驳，也不解释。 说到最后，孟白英实在没有办法了，咬着牙问她：“我只问你一件事，关于生孩子，是不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愧疚和矛盾在叶洛心里不断蔓延，她不点头，也不摇头。 孟白英的眼里渐渐生出绝望：“好，既然这样，我们也没什么话好说。早上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跟你爸想了两条路，现在看来，只能选第二条。” 叶洛静静听着。 “你们离婚，叶知行给李家，让他改姓李。李云礼因为你，复通手术也不肯做，你也不肯生。或许你们离了，他再婚后，遇到别的人，会愿意生一个。到时候，如果真能给李家再生一个接班人，咱们再商量着，把叶知行接回来。” 孟白英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叶洛心脏一抽，看妈妈的眼神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 “当然，让叶知行再回叶家，这个是我们的理想想法，具体还要等你们离婚时，跟李家商量，要是他们不愿意，叶知行就一直归李家，算是我们欠他们的。” 孟白英眼眶开始泛红，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至于你，回家吧，回来跟你爸学习学习，接管厂子。反正你也不愿意生孩子，就没必要结婚了。我们也不再逼你。从今往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等你也老了，可以将厂子卖掉，钱拿来住进养老院，这一生不圆满，但也能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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