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她不是什么深度手控,但是对精致养眼的东西,人人都有再往里窥探一点的念头。 她下意识偏眸去看他的样子。 于是看到了那张白净清隽的侧脸。 有些眼熟。 苏玉就站在清冽的冷香里,在他的身前恍惚了片刻。 电视上的人……? 对方看出了她微妙的不自然,低眸看她:“要什么。” 老板没来得及补货,被拿空的物架只剩最后一罐可乐了,还被塞到最深处。 苏玉对上他就像瞳色一样浅淡的眼波,她稍迟疑一两秒,而后用手指轻轻一点上面:“可乐。” 男生拿下那罐百事,递给苏玉,冰凉的水珠沿着她的指缝滑落。 随着冰箱门“嗙”一下关上,女孩子那句轻飘飘的“谢谢”被盖了过去。 他走到收银台前,放了三个硬币。 门口还有个男孩子在等他,一手捧着一颗球,一手拿着电话在打。 见对方挂了电话,谢琢走过去,问他:“陈迹舟不去?” 那人回头,抬起健康肤色里的明亮双眸:“他说今天家里来亲戚,要一起吃饭。” 谢琢在原地站了会儿,思考了几秒钟:“走吧。” 苏玉付了钱出去的时候,两人还未走远。 她要走的路往右,而他们往左。 她抬头看去。 走在面前的男生一边拍着球,一边往前面的篮球场去。 走在后面的男生手里握着饮料瓶,步伐不疾不徐地跟上。冰水沿着他漂亮的手指缓慢地凝成水滴,最终淌落在地。 夏天的夜姗姗来迟。 手机上显示,那一天的日落时间在19:04分,还有三分钟,夕阳下山,黑与白的交界处,是一片旷远的深蓝。 苏玉脑子里闪过刚才电影里的台词:玛雅人的远古魔法,你要集中精神凝视你爱的那个人,努力控制他的思想,让他做你想要他做的事情……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是不妨一试。 回头。 回头。 她在心里念了几遍,不知不觉又吐露在了嘴边。 “回头……” 身形修长的少年在她的视野里迈步往前,手指轻握着瓶身,步子不着急,他跟在抱球的人后面,慢慢地走进深蓝色的天幕里。 直到苏玉在心里呼唤了他一声,鬼使神差的,谢琢忽然顿住了脚步,然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平静的眼直视过来时,苏玉屏息敛神。 脚下踩实了一片翠绿的叶,心跳停止一秒钟。 魔法显灵的瞬间。 樟叶流动的阴影掉在脚边,眼睛与眼睛之间涌起盛夏的风。
第2章 苏玉心猿意马地跟着陈澜上电梯,室内的冷气让两个人燥热的身心都静了静。 她在想,他刚才提到了陈迹舟这个名字。 应该是哥哥认识的人吧? 可能也是住在这附近? 陈澜在电梯里张望一周:“听说这儿的房价今年又涨了一万,你舅当年买房的时候哪儿炒到这么贵,赶上红利期的人真是命好,不过你舅从小就是命好。” 苏玉没吭声。 陈澜结束了打量,视线又落回到女儿身上:“等下进门记得喊人,别跟个木头一样。你转学过来,王书记帮了很大的忙,自己自觉一点,嘴甜一点,知道吧?” “嗯?嗯……”苏玉的思绪被她拉回来,冷不丁地问:“我也喊她书记吗。” 陈澜说:“舅妈,你当然喊舅妈了!” 呆滞的问题让陈澜不悦:“平时跟你舟舟哥哥学着点,人家怎么就那么会来事。” 苏玉乖乖点头:“知道了。” “对了。”陈澜又说,“你成绩好也别在舅舅他们面前嘚瑟,舟舟从小就学不过你,中考也是,还是好学校出来的呢,考不过我们县里的。” 说着,陈澜露出一种总算把闺女看顺眼的欣慰感,帮她整整领子:“人家听了不高兴,嫉妒你,面子上过不去。” 苏玉眼神茫然,在她的话里迟钝少顷,才说:“我不会嘚瑟,哥哥也不会嫉妒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陈澜没有听见。 下一秒电梯门就开了。 “小练啊,在这儿等着呢。”陈澜一秒端上笑脸,喊了声正在楼梯间打电话的舅舅陈炼,又对苏玉,“喊人。” “舅舅好。”苏玉也礼貌地笑起来。 两家人碰头,然后欢声笑语地进门。 舅舅和舅妈,一个做生意,一个体制内,很典型的家庭配置。 苏玉在客厅张望一圈,没见到哥哥。 “不少时间没见小玉了,逢年过节我跟你舅妈一直忙得不行,抽不开身回清溪。这回把你接过来,你爸妈心里头也踏实不少。” 舅舅挺热情的,招呼苏玉坐下,问她:“给你倒点白开水?” “都可以的。”苏玉说话声音天生轻细,让人觉得乖顺。 正聊到这儿,卧室里有人开门出来。 陈迹舟穿件t恤和中裤,一副没睡醒的懒怠样子,见家里有客人,他揉了下乱糟糟的头发,用碎碎的声音含糊喊了声“姑姑”。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个子抽条,高得都快抵上门框了。衣服白,人长得也白,帅得像个发光体,走出来说:“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陈澜笑说:“我们少爷来了,感觉好久没看见舟舟了——怎么大白天睡觉?” 接话的是舅妈王琦:“晚上熬夜打游戏,难得放假,心玩野了。” 王琦看他这个儿子也是不太顺眼,睨过去说:“他哪是少爷,他是老爷!” 陈迹舟懒得搭理。 他置若罔闻地往前走了两步,看到端坐在角落里的人,嘴角挂着一抹笑。淡淡的,很英俊。 少年有力的手掌按在苏玉的头顶,揉了一把。 他折一点身子看着她,悄悄地说:“小兔子也来了。” 因为苏玉的头像是个兔子,用好多年了,他就总爱这么调侃她。 苏玉把罐装可乐取出来,声音小小的:“小兔子给你买了可乐。” 陈迹舟靠在沙发后面,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将冷冰冰的可乐往她脸上轻轻一贴:“你怎么这么可爱。” 见儿子大喇喇地在沙发上架着腿坐下,舅妈过来冷冷瞪他:“陈迹舟,出来就往那一靠什么意思?” 陈迹舟冲他妈吊儿郎当地一笑,挑眉说:“我都老爷了,我还不能有点儿官威?” 舅妈怒:“去端菜!” 他见风使舵,一拍膝盖站起来:“行行行,我去。” 饭桌上吃饭,亲戚间互相谦让了几句,揭揭孩子的短,话题就能延续下去了。 陈澜叹道:“按理说,你们两个小时候就该一起玩的,可惜因为我跟你姑父工作太忙,一直把小玉丢在老家,把小辈之间都弄生疏了,平时没什么联络。” 陈迹舟有着能把话讲圆润的本事,看看苏玉:“现在培养感情也不迟,是不是。” 有些人说漂亮话,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大方得十分轻而易举。 苏玉左看右看,还是呆呆地学不会。 吃完饭,陈迹舟身后多了个粘人的小尾巴。 他洗碗,苏玉就跟去厨房。 他打游戏,她就坐在旁边乖乖地看。 陈迹舟有着擅长照顾人的属性,让苏玉觉得特别有安全感。 苏玉看着花里胡哨的游戏界面,拿着舅舅给的威化饼干在吃,扎着马尾辫,刚吃完饭还有些热,碎发因微微汗湿而蜷在脖颈上。 女孩子皮肤很白,泛粉的鹅蛋脸肤色剔透,被暑气一蒸,像个热乎乎的小包子。 见陈迹舟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苏玉顿时怀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得体了,她放缓了咀嚼饼干的速度,给他展示摊在下巴的手掌。 “我用手盛了,屑屑没有掉地上。” 陈迹舟看她一副天然呆的样子,抱着胳膊一阵笑。 随后他问:“你玩吗?” 苏玉摇头。 “看韩剧?” 她继续摇头,又想到什么:“我想看一个电影可以吗?” 她想起刚才在家还没看完的那部片子。 陈迹舟把电脑让给她,连人带转椅地挪出去。 他到旁边玩了会儿手机,看到流传出来一张成绩单。 是理科班上学期分班考的成绩出来了。 陈迹舟越看越是笑得幸灾乐祸,很快,一个电话打出去:“我说什么来着,乒坛王皓,羽坛李宗伟,你也不用担心历史和人民不会记住你,毕竟回回考第二也是个本事,回头给你颁发个银牌吧老谢。” 对方不知道说了什么,几秒后,他又懒洋洋地出声:“听我的,你就好好捣鼓你那小机器人,别让宋子悬闯进去——” 电话被挂掉了。 陈迹舟看了眼屏幕,发出鹅鹅鹅的笑声。 他脚在地上一蹬,转椅又滑了回来,问苏玉:“你几班来着?” “物化的重点班。” “物化就一个班吧。”他想了想说,“当心你们班那个叫谢琢的。” 苏玉眨眨眼:“当心什么。” 陈迹舟说:“妖孽一只,专门俘获少女芳心。还管杀不管埋,罪大恶极。” 苏玉稍作思考,反问他:“那你管埋吗?” “我啊。”陈迹舟寻思了一下,打了个响指,迷人的笑眼证实了他话里的可信度,“佳丽三千,全在后宫。” 苏玉看他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认真地判断:“但是你看起来更坏一点。” 陈迹舟啧了一声,严肃盯她:“收收你的胳膊肘。” 苏玉笑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兔牙。 她缩着肩膀“贪生怕死”似的点点头,就像小时候跟在哥哥身边的样子。 最后是陈迹舟陪苏玉看完的《初恋这件小事》。 看到中间段,他恍然大悟地指着电脑,发出一声九曲十八弯的“哦~~~”,振振有词说:“泰国人的美白广告。” 苏玉经常觉得男生的脑回路很神奇。 电影的结局有狗尾续貂之嫌,但陈迹舟没有看到“狗尾”的部分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苏玉想到一个诡异但贴切的形容,他就像一只上了发条的电子狗,只要醒着,就在快乐而健康地活动着,按下OFF的那个瞬间,也能说待机就待机。 - 一个多月后,暑假过完。 去学校报道那天,是爸爸苏临亲自送的苏玉。 苏临这头要赶着去学校上班,于是没多耽搁,在校门口就把人放下,看着苏玉把书包整理好,苏临在耳边做了个电话手势:“有事联系啊,手机不用就关机,别老是看什么小汤包、小肉包的。” 苏玉懵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什么,无语地纠正:“是小奶包。” 小奶包是她有点好感的韩国明星。 苏临甩甩手:“知道了小奶糖,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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