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孩子们一个个表情,梅英还是笑了笑,“孩子们,今天都把饭凑和着吃了吧,过几天,娘把纺好的棉线给他们送过去,换来几个钱,给你们做点肉吃,好不好?” 梅英虽然笑了,但笑的眼睛里却噙着泪花。 红叶从梅英的眼睛里读到了什么,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算是做个表率吧。 见红叶端起碗,小海、杏儿也就乖乖地吃了饭。 收拾完家务,看着孩子们上学走了,梅英又走出了家门。 “嫂子,还能给打兑两个不,孩子等着交学费。” “梅英,实在不好意思,这钱前夜刚给俺那个兄弟拿走了,说是买化肥用,要是早一天来就好了。” 她婶,在家呢! “在家呢!嫂子,有事?” “哎呀,这不,孩子又要交学费了,还想给你家再借一点,不知道……” “没啦,这次真没啦,这不,刚……” 一个10多岁的小孩,看见梅英朝自家院子走来了,赶紧关上外门,大声喊到:“娘,那个大娘又来借钱了!” 梅英走到门口,看见堂屋门也已经关上了,站在门口犹豫了一阵,转身挪着步子走开了。 …… 一会跑东家一会串西家,为了早一点给孩子筹措到学费,梅英不顾脸面,苦口婆心,四处奔波。 红叶无精打彩地晃荡在上学的路上,一个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红叶、红叶,等等我!” 红叶不用转身就知道是大喇叭宋艳,她慢悠悠地停下脚步。 宋艳气喘吁吁地嚷嚷到:“刚才出门时正好碰到了你家阿姨。” 红叶听了很不是滋味,有气无力的问到,“又到你家借钱了。” 宋艳点点头。 梅英借钱时的一次次难堪早已刻字红叶心里。有几次梅英出门,红叶便悄悄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被人拒绝在门外的时候,她真想上前阻拦梅英,可每次鼓起勇气,瞬间就像撒了气的皮球——憋嘟嘟了。 不借钱,小海、杏儿的学费从哪儿来,父亲的药费从哪儿来,红叶心里也明白,但就是见不得梅英低三下四,被人看不起的样子。 宋艳见红叶一脸的不高兴,像是吃了闭门羹,也不再吱声了。 宋艳比红叶家稍好一点。她的父亲在乡里是个临时工,工资不算高,但有点总比没有强,反正吃喝没有发愁过。 宋艳对红叶也算是有恩,每次用钱的时候,基本上都能帮帮她。 瞅瞅宋艳,红叶又说声谢谢。 宋艳有点不好意思,“别给我客气了,这次也没借给你们。”说着俩人拉着手大步向前走去。 听人说,加工点正在收石棉线,梅英听了非常高兴,心想,这下又有钱了,一定要给他们解解馋。可没过两天,又有人传出话来,说是马上快过年了,要是去晚了,说不定就不要了。 梅英听了又非常着急,心想,这石棉是免费要来的,辛苦个把月了,就是想挣个加工费,要是他们不收,可算是白辛苦了。于是加了几个晚上班算是纺完了。 可事不凑巧,这几天又正好下雪,雪不算大,但整整下了一个晚上,地面多少有点结冰。 打发孩子们上学走了,梅英裹紧衣服,抗起了打包好的石棉绽走出了家门。 俗话说,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梅英抗着石棉绽一路小心翼翼,但在离家二里多地的一个下坡处还是出了状况,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顺势滑出十多米,身上的包袱也被甩了出去,幸亏路边有棵小树,她顺势抓住了,要不然滑到沟里,可就没命了。 路过的村民见梅英躺在雪地上,走过去将她慢慢扶起来,又背着她送到家里。 老杨虽然平时说话不多,但看到梅英的凄惨样子,还是心疼地唠叨了起来,不停地埋怨起梅英。 梅英躺在床上,腰疼的实在不能动弹。 眼看着孩子们放学了,梅英不愿让孩子看见她这个样子,于是便试着想坐起来,可试了几次还是起不来,梅英有点着急。 红叶她们回到家,见梅英躺在床上,知道出事了,一下子围过去问这问那。 小海抓住梅英的手哭了。 梅英让孩子们不要担心,说是自己出门时不小心摔倒的,没什么大事,过几天就好了。 红叶瞅着梅英脸上的几个血口子,摸着她开裂的手,也心疼地责怪起来。 吃饭时,红叶偷偷跑出去叫来了村医生,医生说梅英只是扭伤了腰,并无大碍,留下了一点药片和几片膏药便走了,临走时还再三叮嘱梅英要多注意休息,不要随便下床。 梅英点头答应,可心里却不是滋味,我要是不能下床,谁给她们做饭,谁给孩子筹学费呀!
第三章 凉水浇心 === 过了几天,梅英将石棉线送过去了,她把钱紧紧地攥在手里,亏欠孩子的心里算是好受了一点。 她托着疲惫的身子刚进家门,就听到杏儿大喊到:“娘,你快看看这个,我姐姐不想上学了。” “什么,不想上学了?”梅英一把抢过纸条。 虽然不识几个字,但还是细细地瞅了瞅,紧紧地捂在胸前,眼泪齐唰唰地流了下来,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孩子,你怎么不懂得娘的一片心呀!娘不是在给你筹钱吗!你至于这样逼娘吗?听到这个讯息,梅英的心几乎在滴血。 老杨从门外进来了,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梅英,紧走几步,忙问她出了啥事? 梅英递过纸条,“大妮子不想上学了。” “不想上学了,又为啥?” “为啥!还不是这学费的事。” 学费?老杨先是楞了一下,接着又从兜里掏出孩子用过的作业纸,又揪出一点干红薯叶子,小心翼翼地放在纸里,慢慢地卷了起来,过了好大一会才唉声叹气的划着了那根火柴。 红叶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她留下那张纸条,一大早跑到了常去的那个山头,又在向远方凝望着。 本想着一走了之,可想着母亲疲惫的身影,想着母亲对自己的点点滴滴,她还是没有痛下心来。可她多想能早一天离开这个穷山沟,到外面挣点钱帮帮可怜的娘呀! 那天,她没有去上课,在那个山头静静地坐了一上午。 下午上课的铃声响了,教室里一片安静,李老师快步走向讲台,一眼又瞅到了那个空着的坐位。李老师刚要说话,红叶已傻傻地站在了教室门口,低着头,一言不语。 “红叶,学费带来了吗?” 这声音很低,却又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学费?红叶的心几乎快要跳出来了,她顿感全班的同学都在注视她,都在嘲笑她,脸上立马火辣辣的。 红叶低着头羞愧到,“老师,对不起。” 下课后,红叶跟着李老师把来到了办公室。 听完红叶的诉说,李老师又反问了一句,“真的不想上学了!” 红叶不加思索地点点头。 “红叶,你是个好孩子,困难是暂时的,可学习却是终生的,凭你的成绩,你要是不上学,将来一定会后悔的,希望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李老师又对红叶苦口婆心到。 放学后,红叶又站到了那个山头,看着山下的那条熟悉的路,她沉思了许久许久。 “李老师,你看……”梅英从兜里掏出了那张纸条。 李老师接过纸条很惋惜的说到:“我已经同她谈过了,也希望你们再考虑考虑,仅凭她的成绩,将来上大学是没问题的,如果因为学费的事而辍学,这对红叶来说,有点不公平呀。” 梅英连连点头。 “她爹,要不,咱把这些粮食卖了吧,能打兑一点是一点,学费交不上,大妮一定不会上学的。”梅英小声试探着老杨。 “卖粮食,咱吃啥!别慌别慌,容我想想再说。”老杨又卷起那呛人的“烟叶”巴嗒巴嗒起来。 天黑了,小村庄一片寂静。杏儿、小海早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可红叶却翻来覆去。 微弱的煤油灯下,梅英和老杨依靠在另一间屋的小床上也没有一丝睡意。 “她爹,这都一天多了,你想到啥办法了?快说呀!” “咋弄,我知道该咋弄。该借的借了,人家没有。若把粮食再卖了,这过了年,你还吃饭吗?嗨,有啥办法?总不能让我卖血吧。”老杨唉声叹气。 “啥,卖血?”此时的梅英,好像脑洞大开,突然想到了村子里好吃懒坐的赖四。 “老李家有钱。” “他有钱,他有钱还不是卖血换来的!” “卖血能换钱也行。” …… 赖四整天闲着没事干,跟几个老娘们凑在一起扯东家唠西家,这里里外外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那天梅英正好路过这里,赖四的话让她朦胧中有点印象。 老杨见梅英坐在那里发呆,便不解地问到,“发啥呆呢?” 梅英嘿嘿一笑,“没、没发呆”! “依我看哪,要不上就不上吧,反正是她提出来的,咱又没逼她,到时候也怨不到咱身上。” 老杨的话音刚落,梅英一下子火了,“你放屁!要不上,宁可不让杏儿上,也不能把红叶耽搁了,我决不能亏待这个孩子。”说吧,梅英生气的把脸扭向一边。 “哎呀,我不是说你—张梅英,你连谁远谁近都分不清了。再说,一个女孩子家,上学有啥用,长大了早晚都要嫁人,俗话说,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到时候你能不能享福还不一定呢!”老杨瞪瞪眼,也有点生气了。 “是,她不是……”梅英知道秃噜嘴了,马上放低嗓门接着到,“可孩子命苦啊!她从小就懂事,知道心疼人,知道……” 整整一晚上,梅英思来想去。 第二天,梅英一边想办法筹钱,一边又开导红叶,希望红叶别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安心学习。 那天,梅英将杏儿搂在怀里亲了亲,“杏儿,娘想问你,学习咋样呀……” “娘,你这是啥意思呀,我学习也不差呀,为啥不想让我上学了?”杏儿惊讶地从梅英怀里退了出来,用不解的眼神问梅英。 梅英说了一大堆道理。 杏儿听着很伤心,她不明白娘为啥有这种想法,心里开始埋怨梅英,觉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娘,哪能这样明显的偏心眼,不想让她上学的目的,不就是为红叶省几个学费吗,到底是为啥,她也说不清楚,杏儿怀疑自己不是她们亲生的。 杏儿越想越觉得委屈,转身将这事告诉了红叶。 红叶听了也非常生气,一边劝杏儿不要多想,让杏儿把心放在肚子里,一边又责备梅英,“我们都是娘的心头肉,为啥一个哄着一个赶着。” 见梅英不说话,红叶又哀求到,“娘,闺女求你了,千万别让杏儿缀学!”说着,红叶眼噙泪水使劲亲了梅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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