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第二人格的自我认知,是尚还天真烂漫的大学生。 他猜,是由于那时她妹妹刚出生,而父母也健康强壮。所以,她最想回到那时。 沈昭城脸色很沉,脑海里是今晚的画面。 她扑到自己怀里,无助又绝望地说,只剩她一个人了。 他神色凝重起来:“她家人怎么了?” 比斯特如实回答:“据她所说,她的父母带上还未满三岁的妹妹一同前往国外旅游,却在当地遭遇了一场十年来最严重的火灾。他们三人,无一人生还。” 沈昭城怔然,半晌,眉心紧锁。 这一切实在太过突然。 前一秒还在笑着翻看父母分享的照片,下一秒就要接受这个噩耗。 当时,她会是什么心情? 他不敢想。 比斯特说,他尚未将病情告知乔见。 因为她长期让自己处于不信任他人的防御状态,把自己藏起来久了,并不容易接受外界刺激,这次就是很好的例子。 而且,她的第二人格应该刚形成不久,尚且还很脆弱。如果直接让她知道真相、接受治疗,让她形成抵触心理,开启警备状态,就会将自己封闭起来,到时候,再想进行治疗将会更加困难。 比斯特和沈昭城聊了一下自己的初步治疗计划。 他怀疑,乔见目前应该只有两个人格,而触发这两个人格转换的条件,应该是夜晚的睡眠。 像乔见这样长时间压抑自己的人,在晚上睡觉的时候才是最为轻松的时候,在这时,她很有可能就进入了给自己建造的港湾,去逃避现实的打击。 所以,他合理推测她的第二人格在此时形成,也拜托沈昭城进行观察,随时与他交流情况。 那一晚,沈昭城将乔见送回家后,戒烟许久的他,在她楼下狠抽了一晚的烟。 路灯下的雨栗胡乱飞舞,正如他的思绪。 如此猛烈的痛苦,她都能压抑在心底,不允许自己释放,平时她又该藏了多少苦,吞下了多少痛,独自消化。 然后,只用笑脸示人。 他曾迷失在她的笑靥里,却从没想过,那背后是什么。 第二天恰好是周末,不用上班。 沈昭城只回家洗漱一趟,又开车赶来。 估计是昨晚太累了,乔见睡得很晚,过了中午才下楼来吃东西。 这时的她一切如常,也认识现实生活中的所有人。 只是从表情与状态,沈昭城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主人格,而非昨晚所见的第二人格。 又到了半夜,沈昭城倚着墙,等在她的门口。 果不其然,她又懵懵地打开门,走了出来,看到沈昭城后,歪着头问了句: “是你?你怎么来啦?” 她眼里依旧有化不开的忧伤,却对他茫然又好奇。 显然已不是平时的她。 沈昭城垂眼看了她一会儿,稍俯身,脸上挂着松散笑意:“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开心一点。” “嗯?” 刚从愁绪抽离的乔见有些莫名其妙,心里却因他说的话起了些波澜。 眼前男人的脸实在过分好看,如无暇美玉一般,金丝眼镜后桃花眼笑看着你,只是站在这里,就有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乔见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盯着他看了很久,不好意思地笑笑,抠了抠脸:“昨天谢谢你啦。对了,你怎么来了也不敲门?要不进来坐坐?” “好。” 面对她的邀请,他很快就淡笑着应了,“不过,先稍等我打个电话,好不好?” 乔见都快被他笑得神志不清,木木地点了点头。 沈昭城打电话告知比斯特,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夜晚的睡眠应该就是她的人格转换条件。 之后,他来到她家,里面收拾得很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各种摆饰俏皮而可爱。 乔见的第二人格和平时的她的确不一样。 在公司,即使擦肩而过,她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可现在,她不仅一直盯着他看,在他看回来时,还会脸红红地朝他笑。 沈昭城眉眼褪去原有的几分冷隽,柔和了许多,耐心和她聊天。 他按比斯特所交代的,试探乔见是否记得,有无关系较好的亲戚。 还好,乔见对自己的亲戚仍有印象。 所以沈昭城猜测,既然她的第二人格是大学的她,那么她忘记的,应该只是大学以后认识的人。 但没想到,据她所说,无论是她的远亲还是近邻,都是利益至上的精致利己主义者,与他们家的感情并不存粹,更不可靠。 离开乔见家后,沈昭城前往比斯特的诊所赴约。 他向比斯特告知了乔见所说的情况,也说了自己的猜测。 不料一向波澜不惊的比斯特竟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叹了口气。 他说,现阶段必须要有能信任的护理人员时刻陪伴她,监督她吃药,并且时刻留意她的病情,让她积极配合治疗。 这个护理人员需要有高度的耐心,照顾她的生活尤其是脆弱的第二人格,指导她养成良好的作息规律,时刻注意她的情绪及心态,给予关爱让她正确释放自己的情绪,多接触正能量的东西,逐渐走出这段给她带来痛苦的阴影。① 这样,才有机会整合两个人格,恢复正常。 但如今,她既没有信得过的亲人,虽然有一个陪伴多年的好友,可好友家中人员构成复杂,基本是不可能这样全面地照顾乔见。 所以,这境况实在棘手。 比斯特这么解释后,沈昭城低眉沉思片刻。 “让我来吧。” 比斯特愣了一下,看向沈昭城。 他的表情依然淡淡的,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是,我喜欢她。但正因如此,我不会让她受到ᴶˢᴳᴮᴮ任何伤害。” 沈昭城的神色没有波动,语气却是无可动摇,“更不会让自己伤害她。” 经过好几次深度的交流,作为专家的比斯特当然能看得出沈昭城深沉的心思,自然也知道,他绝不会伤害乔见。 但他仍旧不认同他的做法:“你最好多加考虑,这个工作,并没有你想象的简单。我担心的并不只是她,更多的,是你。” 沈昭城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牺牲自己每日的时间只是其次,更多的,是要一直悉心付出,并且不求回报,毫无怨言。 即使,在现实生活中的她根本就不会感激他,也可能对此毫不知情。 甚至,她还会因此误解他、怨恨他。 而且,她的疗程到底要持续多久,连比斯特都无法给出一个准数,更别说在此过程中,还有更多他能想到、想象不到的麻烦,要时刻准备应对。 别说是毫无关系的人,即使是亲人都未必能做到。 沈昭城不想再为自己争辩或解释些什么,他直截了当:“您直接告诉我,我需要做什么就好。” 比斯特盯着他的双眼,两人都沉默。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耸了下肩,好似觉得有点好笑。 “好的,好的,好的。朋友,某种意义上,你们两人还真是般配。” 看入沈昭城眼睛深处时,他就明白了。 再劝些什么也只会是徒劳。 既然他愿意,患者也能得到悉心的照顾和治疗,这样自然再好不过了。 比斯特带他来到自己的诊疗室,看向写得满满当当的白板。 今天,他为乔见定制了一整套治疗的流程方案,也列出了她所需要按时服用的药品。 为沈昭城仔细讲解后,比斯特将一定量的药品交给沈昭城。 比斯特说,有问题可以随时来找他,他也会一直指导沈昭城去疏导乔见的情绪,定期为她检查和做心理方面的治疗,适当时候,还会用到这里的仪器。 沈昭城扶着桌子,低头思忖片刻,又问:“你来为她检查和治疗,长期以往,她难免不起疑心。这样岂不是要让她得知自己的病情?” 比斯特拍拍他的手臂:“放心,我只会定期与她见面,不会频繁,平时的情况还要靠你告知。每次检查或治疗后,我也会为她做好催眠,让她淡化自己在治疗的意识,尽量减少她对我的印象和抵触。” 两人就此交流到下半夜,达成了合作的共识后,沈昭城才驾车离开。 第二天,沈昭城就在乔见对面的那一栋,租下了她阳台正对面的那一户,这样,他可以时刻观察到她这边的亮灯情况。 晚上第一次亮灯,代表她从公司回家。再暗下来时,是她的入睡时间。 等到灯光再次亮起,便是她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 几乎每天晚上,沈昭城都会守在她家门口。 乔见似乎也习惯了沈昭城的到来,每天都会准时开门让他进入,与他谈天论地,一起做好吃的,一起在电视上看电影,或是一起出去夜市吃香喝辣。 白天,沈昭城在公司留意过,也试探过她身边的人,她果然没有提起任何晚上的事。 他也曾与她碰过面,就她的反应来看,定然不记得入夜之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乔见第二人格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每天晚上的大哭大闹几乎是家常便饭,还会像上次那般要往外冲。 但无论她如何哭嚎闹腾,沈昭城都处变不惊,也没有丝毫不耐,相反,他会默默地陪着她、抚平她的伤痕,将她照顾得很好。 直到她安分下来入睡了,他才收拾好离开。 久而久之,他渐渐感受到,乔见对他形成了一种难以割舍的依赖。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她越来越粘他,越来越在意他,对他的态度逐日亲昵。 直到某天,她一打开门见到沈昭城,就拉起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他,能不能当她男朋友。 那晚,他在门外站了好久,才艰深晦涩地,笑着从喉底挤出一个字。 “好。” 即使深知这只是一场“梦”,但……他怎么可能拒绝她。 确认关系后,沈昭城慢慢地感受到她越来越信任自己。他开始买来不同的维生素,将其中倒空,换入她的处方药,每天提醒她按时服用。 “交往”一段时间,乔见向沈昭城提出,他每晚跑来跑去实在辛苦,不如让她去他家住下,或者,让他在她家住下。 沈昭城当然选了后者,但一切并无不同。 她在门锁上输入了他的指纹,他仍旧是每晚准时来到,和她说自己刚下班,然后假意陪她入睡,再悄然离开。 每次离开前,他都会仔细检查与收拾,确认没有在她家中留下任何可疑痕迹。 虽说是“情侣”,但沈昭城从未越界,从来没有触碰过她,也未曾有任何的亲密行为。 反倒是乔见,不仅撒娇要求沈昭城陪她穿情侣小熊睡衣,甚至还想着让两人尽快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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