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有那样的耐心陪她走过这几个月,她又何必在一时步步相逼? 乔见静默了一会儿,低下头:“我知道了。我接下来,或者说,未来一段时间,我应该怎么做?” 见她眼神逐渐变化,比斯特便知道,这个通透的姑娘已然想明白。他也能感受到她的透支,所以,他言简意赅地提出了此行的最终目的。 “乔小姐,如今你的第二人格也趋向稳定,和第一人格逐渐融合,有了共同意识,我和我的治疗团队经过商量,认为你已经能够接受,才决定将情况告知你。” 他顿了顿,继续说:“你前期的治疗效果惊人,再经过今晚的刺激和发泄,如无意外,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整合时期。所以,为了让你的两个人格更好的重整,我们决定撤除你第二人格对外界辅导的依赖。” “接下来,我会指导你如何用药,如何进行人格复健,然后对你的病情进行追踪。今晚之后,沈先生也不会再来了,希望你能ᴶˢᴳᴮᴮ独自面对疾病,积极接受治疗,这样,才能更快地康复。” 乔见已经无力再和他们说太多话,她筋疲力尽地往后靠在沙发上,虚弱地闭起眼,叹了口气。 “好。” 她微微睁开眼,向比斯特挤出一个笑,“谢谢你,我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 比斯特也回以微微一笑。 他又向她交代了一些今晚人格转换后的注意事项,提出明天还会再来向她详细说明接下来的疗程,让她好好休息,就准备离开了。 比斯特走去开门,沈昭城见乔见靠在沙发上,已经合了眼,便褪下外套,轻轻地覆在她身上。 她惨白的脸上,目光所及皆是盘错的泪痕。 他目光微深,敛下眼,正欲起身,却被扯住了衣角。 “谢谢。” 乔见指尖勾着他的衣角,眼睫轻抬,朦胧的眸子里映着他。细声嘤咛如羽毛划过耳边。 沈昭城动作一顿。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地眼梢扬起,声调低懒,语气却很柔和:“想谢我,就为我做件事,怎么样。” “……” 乔见的睡意被他这句话给赶了大半,闭眼呼了口气,坐起身,有气无力地问他:“怎么了?你需要我做什么?” 沈昭城没有回答,转身走到乔见房中,嘴角浅浅勾起一丝笑意:“你客厅怪冷的,来这里说吧。” 看着他无赖的笑,乔见有些头疼,却又无奈。 毕竟刚才她默认了会帮他,此时也不好反悔,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扯着步子走到他面前。 她直接坐到床上,在黑暗中有声无气地开口:“你说吧。但我现在很累,如果不急的话,等我休息好了再帮你。” 沈昭城站在门框中,淡色的光从他身后打入,柔和地勾勒着他颀长如竹的身姿,“这件事,你已经做好了。” 反应过来后,乔见愣愣地抬起头看他,却无法看清他的神色,只有他低冽和缓的声音从耳里灌入。 “睡吧,外面的灯我帮你关。” 乔见睡下后,他也关灯离开了。 偌大的空间里一下又回归深长的幽寂,连钟表走动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静得让人徒生冷意。 似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是在虚空幻象中的一次爆裂,明明撕裂的冲击那样迅猛残忍,回过神来,却一切如故,恍然如梦。 乔见觉得自己就像漂浮在沧海的一根草芥,眼前渺茫一片,可她心中清晰且深刻,这一切都真实发生着。 看似突然,实则是必然。 她已骨软筋麻,还是翻来覆去地,将今晚的所有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将自己目前的病情以及比斯特吩咐的要点了然于心。 虽无法马上接受,但总要做些什么吧。 疾病并不可怕,她从小到大从多少次生病中痊愈。 这次,她一样可以。 快要睡着时,她又无法控制地回想起,和沈昭城在夜里所经历的那一切。 原来,他们真实地欢愉过,依偎过,温存过。 那些都不是梦。 在这些他们共同谱写的段落里,她的疾病慢慢被治愈,也从中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情绪价值。 那他呢? 他得到了什么,或者说,他原本想得到些什么? 是否,又从其中得到满足? 乔见尚未想到答案,就再架不住沉重的眼皮,放任自己沉入了酣眠的渊崖。 今晚,她的第二人依旧醒来了,但值得庆幸的是,正如比斯特所说的,她的第二人格基本拥有了第一人格的记忆,并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另一人格。 乔见有意识地按比斯特所交代的方法做复健,刻意地控制第二人格的想法、性格,让自己逐渐靠拢第一人格的思维、行为习惯。 她的自我控制能力向来很强,第一晚的复健很成功,她用过药以后就睡了。 经过一个周末的调整,乔见的精神好了很多,比斯特两天都来了,除了对她进行心理治疗,也对她后续的观察和治疗做了更详尽的指导。 乔见对自己的病情也越来越适应,已经可以慢慢接纳这个事实。 新的一年即将到来,她也决心做了些改变。 午休时,乔见向边佳佳抱怨,今天早上去财务部时,因为她们工作的不配合,而耽误了她一整个上午的时间。 她愤愤不平地控诉着。 边佳佳简直震惊。 平时除了玩笑话以外,她基本上就没听过乔见正经地抱怨些什么,就算有不满,她也会将情绪控制得很好,独自将事情处理得漂亮妥当。 但与此同时,她也很愉快。 这样的乔见,看起来可爱多了。 傍晚时分,因为Welly项目的宣传营销屡创佳绩,已经在网络上创下了好几次热度的新高,乔见请客做东,给B组每人都点了知名酒家里奢侈的滋补汤水,因为她知道,这几个家伙肯定是熬夜大王,前段时间工作压力那么大,身体定会受影响。 虽然一盅汤水并不能起什么作用,但也总好于请他们胡吃海喝,加重身体负担。 乔见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所以并没有提前透露,等到外卖来了,几人都好奇地围上来,发出惊呼。 边佳佳看了好几遍这精美得如同礼盒的外卖包装,里面居然还有好几层的单独保温隔热层。 “我的天,居然是这家!这家只是打包配送费都够我吃一顿了,更别说他们的汤品,平时哪里舍得喝啊。” “对啊,不是还说要提前预定来着?” 魏兴河一边小心翼翼地将汤盅取出,但实在太烫了,他赶紧摸了下耳朵,甩了一会儿手才去拿下一盅,“乔妹,你这是多久之前就打好的算盘啊?” “不算久啦,也就……半个月前吧。” 乔见装得轻描淡写,语出惊人,但看着他们一脸懵样还是憋不住笑了。 “我听说他们用料可实在了,像那什么人参、铁皮石斛用的都是直接从产地采买的,所以贵有贵道理。” 秦玫风凑过去深深嗅了一口,不由得啧啧感叹,“乔见,这次你真的下狠本破费了。说吧,是不是想收买我们?” 乔见顺着她的话,装模作样地险笑了下:“既然被发现了,那我也不藏了。你们以后知道该怎么做的。” 突然,她意识到什么,抬头张望了了一圈:“怎么不见小文?他去哪里了?” 魏兴河也才想起来这茬: “他好像刚到点就马上离开了,应该刚走出去不久,啊,好像就在你拿外卖进来之前几分钟。” “应该刚走不远,我去追一下。” 乔见拎起一个保温袋,不顾三七二十一就往外快步走去。 她不想任何一人落下这样的时刻,尤其是一位新成员。往后他得知其他同事曾在他不在的时候这样享受,即使表面不会说什么,心中难免有失落甚至芥蒂。 文俊杰走得这么快,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想到这里,电梯门一开,乔见就一头扎出去,小跑着往外走。 还好,她在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扶梯前截住了他。 文俊杰被拍了一下,转过身见是气喘吁吁的乔见,有些惊诧:“乔乔?怎么了,你是特地跑来找我吗?” 乔见点点头,勉强顺了两口气,将手中的保温袋递给他,长话短说道:“小文,这段时间你辛苦了,这是我犒劳大家的一点心意,你带回家趁热喝了吧。你还有急事,我就不拖着你了,回家的路上小心。” 文俊杰眼底闪过怔愣,接过保温袋,又看向乔见,正想说什么,目光却被她身后吸引了去。 但他只短暂地瞥了一眼,蓦然绽开一笑,拿着保温袋晃了晃,示意道: “乔乔,谢谢你,不仅破费请我,还特地送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下次我再回请。” 这孩子怎么了? 乔见不明白文俊杰怎么突然这样说话,还提高了音量,但也没多想,让他既有急事,就快些回去,别耽搁了。 直到文俊杰从扶梯下去,乔见才缓了口气,正欲折返回去,却在转身时顿住了脚步。 大堂里的灯光亮得有些闪眼。 沈昭城正靠墙而站,今天他没有穿正装,上身套着利落的冲锋衣,搭一条简单的牛仔裤,衬得他人高腿长的。 他就这么看着她,见她转过身来,才懒懒起身,平和闲散的眼里泛起波澜,眉眼舒展。 眼前的场景一如她们尚未认识时,在这里的那次相见。 现在再看到沈昭城,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无法再单纯地用从前的好奇、心动或者怨怪形容。 这比乔见解过最复杂的数学题,更让她难以破解,也更让她难以抉择—— 是挣个头破血流都要全数清解,还是直接丢弃这一分,当做从没有看到这道题。 乔见晃了晃神,才问:“你是要找我吗?” 问出口,她才恍然惊觉,突然就理解了文俊杰刚才的行为。 事到如今,纵使她再迟笨,总归能悟出两三分其中的意味。 她有些哭笑不得。 “嗯。” 沈昭城向她走近一步,将她笼在他的影子里,垂着头凝视ᴶˢᴳᴮᴮ她,声音淡淡的。 “怎么不回消息,我只能从比斯特那里了解你的情况。” “……” 他提起这茬,乔见才猛然想起,前段时间生他气的时候,好像将他的号码拉入黑名单了。 现在再说没注意看消息显然已经迟了,他既找过比斯特,自然也知道她一直和比斯特保持着联系。 但若要实话告诉他,她也拉不下脸,毕竟人家之前那样帮她,她却误会他还让他受那么多委屈,现在要她说,一直把他关小黑屋里没放出来,她着实说不出口。 她在脑中飞速思考,淡定地向他清丽一笑,牵扯出两个小梨涡:“我这不是想当面说,说得比较清楚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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