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依稀记得,刘释宇说过沈昭城不喜欢别人提起他家里的事。 乔见有些后悔,本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他低下了头,顶了顶腮,似乎还笑了一声。 然后应了声“好”。 “好”是什么意思?他决定要搬回家中过年了? 乔见双睫颤了颤,低头一笑。 他愿意搬回去,多好的事。 只不过这么看来,也许他本就有搬走的打算吧。 像是印证了她这一想法似的,接下来的整个星期里,乔见再也没在小区中见过他。 在MG里,他们也各行其事,墨突不黔。 乔见知道沈昭城正忙着带策划A组为Welly项目的最终大展做规划,虽然是新年过后的事,但新年期间正是最好的预热时期。 相对应的,她也领着整个执行B组依照着策划A组所提供的企划而跑跑颠颠,投入了新一轮的劳碌。 别说在MG见到谁,他们东奔西走地到处谈场地、谈设施、谈合作,连留在MG中的时间都不多。 即使工作忙碌,乔见的治疗也进行得井然有序。 如今进行人格复健时,她已不像刚开始那么吃力,晚上再醒来时,不用刻意抵抗也能有意识地自觉用药。 一切都在顺利地推进,只不过…… 直到这些天,她才恍然发现,原来自己和沈昭城之间的联系,一直都只靠他带来的“梦”微乎其微地维系着。 如今连“梦”都没有了,两人就只是人群中轻易被冲散的两个陌路人,连回头都可能再看不见对方。 但乔见也只是偶尔想起时,会失神片刻,马上又会恢复正常。 或许,她对他心意的猜测根本就是错的,或许一切本就该到此为止。 不管怎样,乔见现在只想作出让自己有底气的努力,不想再患得患失地猜测些什么,也不想再被这些思绪控制。 反正,终于如她从前所愿,除了治疗以外,她的生活基本回到了最初的平静。 又到了周五。 乔见想给自己彻彻底底地放个假,放一个不需要做饭的假。 所以下班经过超市门口时,她没有停留,步子轻快地直接路过。 不料,她不进去买菜,菜却自己找上门来了。 “哎哟,怎么就这么巧,这不是小乔吗?” 这把声音就像魔咒一样钻进了乔见的耳里,她就像只好不容易应付完铲屎官,准备缩回窝里的小猫,忽又被揪着后脖颈提了出来。 猫惹急了,可是会炸毛的。 比斯特几乎每天都嘱咐她,这段时间千万不能过度压抑自己的情绪,最好直接当场释放。 她从来都是谨遵医嘱的好孩子。 乔见深吸一口气,在腹中拟好台词,才转过身。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妇女,却发现,她身旁还站着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 看来多次吃瘪以后长了记性,知道组团来了。 没差了,都一样。 “三表叔,三表婶。” 她淡漠而简单地打了个招呼,“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些回吧。” 妇女和男人直接怔在原地。 这是咋回事?这还是从前那个乖巧有礼的乔见吗?怎么在自家楼下见了他们,都不知道请他们上去坐坐? 不管了,今天来肯定是要达到目的的。 那妇女首先反应过来,拉住正准备离开的乔见:“小乔,这不又个把月没见了,你一个人生活那么孤单,挺不容易的,我和你三表叔就想着来看看你。” “一个人生活挺好的。” 乔见连笑都懒得了,毫无波澜道,“就是日子久了不太喜欢再有人来打扰。” “打扰?” 妇女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那男子赶紧拍了一下妇女,佯装不满道:“别瞎想了,小乔压根没那意思,我们这么亲,怎么能算打扰呢?小乔你看,我们这买的可不少呢,海鲜、牛肉、新鲜时蔬都有,想着今天周五,你肯定累了,正准备上去给你整一桌好吃的。” 上回无功而返后,他们分析过,乔见之所以不太愿意搭理他们,估计是因为长期没怎么见面,尤其是前段时间她父母过世时。所以和这孩子感情就淡了,导致她也不怎么顾念他们。 他们想要分得这笔遗产,首先还得经过她这个第一顺序继承人,有些打点的功夫还是必不可少的。 这样想着,男人笑吟吟地举起了手中满满当当的菜篮,给乔见示意。 没想到,乔见正眼都没瞧上一眼。 乔见自然知道他们心里的算盘。 从前没有当场撕破脸,一是这件事是她心里的一个疤,所以她习惯性回避,二是还念着表面的亲戚情分。 但如今,她想通了。 之前爸妈和妹妹去世,他们不顾不问,生怕惹火烧身时,她就没有这门子亲戚了。 而且,经过这次生病接受强效的治疗,她已有能力也是时候去面对了。 她们所在的这个拐角僻静无人,只有光秃秃一棵小树,显得有些萧瑟。 乔见再没什么顾忌,干脆挑明了说:“三表叔,三表婶,我还愿意这么喊你们,是我还想给双方都留三分薄面。既然你们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就再重申一遍。我爸妈来不及立遗嘱,所以遗产理该都由我这个第一顺序继承人全额继承。并且我们都知道,当年口头上的一句玩笑话,和这些年来的交情,在法律的白纸黑字面前都算不得什么,根本无法左右遗产分配。” 她顿了顿,面对他们骤变的脸色,依然古井无波:“你们无非想让我给你们立据作证,或者自愿让出部分遗产,让你们得以在其中分一杯羹。我本以为之前礼貌的婉拒已经表明了态度,既然两位还不明白,按我就当面和你们说清楚吧。” 她神色平淡,一字一句地表明:“我不愿意,也绝不会让你们分到我父母遗产的一分钱。” 男人和妇女显然是绝没想到她会这般撕破脸直言无讳,像石化了一样,脸色比夜色更黑更难看,不可置信之余还带着几分惊恐。 他们本想着,乔见从小知书达理,性子又温和,定然是善解人意的,从她这里下手不会很难。 可如今看来,他们真的太不了解她了。 他们回过神,面面相觑。 既然乔见直截了当地搬上台面,他们也不好再装傻充愣。 男人略加思索,被冒犯了似的,马上敛起了表情,横眉竖眼地严肃道:“小乔,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爸妈就是这么教你的?我们哪里是图那点钱,只是想着,这是我们理应得的,才想向你争取一下。你都把我们想成什么人了?” 他面色沉重,语气不善,还把父母搬了出来,若是刚出社会的女孩,难免被吓得软了话头,但乔见已见惯不怪。 乔见自若地摊了摊手:“事实是,你们没有任何应得的部分。对了,我最近都很忙,如果还有什么疑ᴶˢᴳᴮᴮ问,不必与我多费口舌,也不必再到什么公证处了,直接法庭见吧。” 瞧瞧!她把法院都搬出来了,哪里还有把他们当长辈、当亲戚的意思! 男人瞬间气血翻涌,只觉她把自己当什么乞丐似的在羞辱,一时之间气得不轻,口不择言怒斥道: “要真打起官司来,律师费可不是什么小钱,遗产拨不下来,你就打这么份破工赚几个臭钱,你出去卖身都不够你赔进去的!” 那妇女本就因为乔见的话而惶惶不安,如今更是被丈夫的话吓得一震,赶紧拉住他,拍他的背顺气,同时也示意他别再乱说了,要不然更没机会了。 她赶紧抬眼去窥望乔见的神色,却意外对上了一双清明而锋利的眼。 夜光荧荧中,走出一名高挑拔俗的男人。 他五官深邃俊朗,气质儒雅风流,估摸着也是二十多不及三十岁,镶边眼镜给他添了几分男人的成熟稳重,却压不住他身上的恣意张扬。 男人修身得体的西服衬得他整个人很挺拔,悠然地站定在乔见身侧时,竟自带一种威慑。 他镜片后的清眸似笑非笑地锁定他们,又缓缓扫落乔见身上。 “怎么了。” 久违而耳熟的声音在发顶响起,乔见先是错愕,下意识地抬头见到沈昭城时,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心跳。 她被笼在他身上的冷杉香味里,隔着衣衫,她的后背似乎也能感知到他的温热。 他离得有些近,低头凝视她的目光似蕴着春水般柔和,话语低沉而缱绻:“刚才听到什么官司的,是怎么了?” 他突然出现,又突然这么看着她,乔见竟觉有些口干,登时说不出话来,回过神来也懵了,不知道接下来这一出该怎么演,却又隐隐感觉沈昭城别有意图。 良久,她才憋出一句:“你怎么来了?” “不如,先为我介绍一下这两位?” 沈昭城宽厚的肩挡将她半遮在怀里,低声笑语,视线却从她身上挪开,落到对面两人身上。 对面的妇女和男人也在快速判断着眼前男人的身份。 虽然他们不大懂什么大牌子,但他身上的深色西装服帖而高贵,瞧着便知是高级货色,凌厉腕骨上的表显然也价格不菲。 这一整身的行头都赫然彰显着他的非富即贵。 这位矜贵公子望向乔见时,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款款深深,还姿态暧昧地在她耳边温言低语,乔见也脸红红的。 想来这二人关系不一般,尤其是这个男人,对乔见绝对有想法。 多富贵的男人,想追乔见,不也得先讨好他们?这样好的机会怎能放过? 这么一想,那三表叔忽又看到了希望,连带着神色也缓和了许多,而且在外人面前也不好失态,掩嘴咳了一声,神色有些讪讪。 “瞧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一表人才。我们是小乔的叔婶,小乔叫我们一声三表叔和三表婶,这不,正在这叙旧呢。小伙子,你是小乔的朋友吧?” 三表婶也在旁跟着献上微笑。 乔见懒得理他们,对双方都简单只介绍了一下。 这对夫妻听到沈昭城是公司总监,相看一眼,神情再度变化,忙向他问候了好几句。 沈昭城点到即止地打了招呼后,再度提起:“刚才听到你们提起什么官司,是怎么?” “唉,是我们有错在先,也不怕说出来让你笑话了。小乔家里前段时间出了事,我们又太忙了,没太顾得上来关心她。所以我们这不一空下来,就来弥补她了。” 三表叔怕乔见不愿说此事,抢在她前面回答沈昭城,还给沈昭城看自己的菜篮子,无奈的神情染上几分哀伤。 “唉,小乔这孩子一时心里有怨,也是能理解的,我们自知理亏在前,无话可说,只不过她因此就说要让我们吃官司,这……”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恳切地向沈昭城寻求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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