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余晖染了一地火红,许澜青坐在沙发上久久没有回神。 他也舍不得,但是从长远考虑,鱼江晚暂时离开北即,那些流言会慢慢消散,渐渐被人遗忘。比起被流言中伤,他更希望她无忧无虑的活着。 即使,要离开他。 鱼江晚本来是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来告诉苏念这件事,可她洗完澡出来,苏念来了电话,约她明天吃饭。 鱼江晚答应下来,顺势将要去宗城的事情告诉她。 苏念沉默了很久,低声问:“怎么这么忽然要走?” “是挺突然的,就在前几天我才决定去宗城电视台面试。” “……你是不是因为许澜青才走的?” 这次换鱼江晚沉默。 地上是敞开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两个steiff的娃娃还有之前放在杂物间里的手账本。唯一不同的是里面夹着的那张写满名字的纸被她折成几折,放在抽屉里最不显眼的地方。 她回过神,告诉苏念,“是也不是。” 离开这里不能说跟许澜青没有关系,但是真的不大。主要是因为她需要成长,是为了她自己。 人活在这世上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爱情不是全部,她还年轻,应该尽全力去拼一拼事业。 更何况她已经丢了心,连自尊都差一点摒弃,不能再丢掉自我了。 她斩钉截铁地告诉苏念:“不是为了任何人,我是为了我自己!” 苏念跟鱼江晚从高中就是好朋友,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分开过很长时间。舍不得是真的,可她无比赞成鱼江晚的决定。 “我觉得你做得对。虽然你见识得够多了,也不用开阔什么眼界,但是出去闯一闯总归是好的。” 会遇见更多的人和事,拓宽自己的交际圈。看得多了就会发现在温室里发生的那些鸡毛蒜皮可能根本算不上事。 鱼江晚亲昵地搂住苏念脖子,欣慰地笑着:“我就知道你是绝对支持我的。” “准备什么时候走?”又是火锅局,唐静池依旧负责帮她们两个涮肉。他将漏勺里的东西全部给鱼江晚,今天过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聚到一起。 “毕业典礼完了就走。”鱼江晚知他意思,轻松说到,“你们可别来送我。我可不想走的时候还哭啼啼的。” 她讨厌离别的场面,就像她讨厌打雷闪电的雨天。让人不舒服。 苏念红着眼眶举起杯,却笑得明媚,“我们不去,就在这等着你回来。” “说不定不用多久你们就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了!”鱼江晚也笑,跟着站起来。 唐静池将酒杯轻轻撞上去,衷心祝福:“晚晚,祝你一路平安心想事成。” 十几年根深蒂固的友情,走到哪里都不会散。不论相隔多远都希望朋友安适如常,此生顺遂。 饭局结束,鱼江晚跟他们拥抱道别。苏念和唐静池站在门口看着她驾车离开,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从上学到工作,从相遇到分离,时间犹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少年时光已经远去,此刻面对充满未知的人生也只能聊胜于无地说一句未来可期。 “送你回去。”唐静池对她说,视线仍旧落在灯火辉煌的街头。 苏念看着他清冷的侧脸,忽然笑了笑,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这样周到。 “我以为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话没说完,唐静池忽然脸色骤变。急忙按下她的头,食指与拇指一齐捏住她鼻梁。 苏念低头时看见几滴猩红落在他们之间的地面上,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流鼻血了。随即感叹,即使是这种时候,他的动作也是斯文温柔的。 “最近好像有点上火。”她不在意地说。 唐静池用纸巾擦掉她人中和嘴唇上刺目的血渍,紧绷着声音问:“有没有去检查一下?” “之前去了社区诊所,大夫也说是上火。” 他听了眉头终于舒缓。 苏念拿过纸巾自己擦了擦,抬头看见他担忧的样子,心头蓦地像被针扎一样。 她转头找垃圾桶,走过去将粘满血的纸巾丢进去,然后慢慢走回来,在他面前停下。 “唐静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结束吗?” 他眼眸微动,抿着唇没吭声。 苏念却是笑了一下,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微微一顿,然后郑重其事地点头。耳根也红了一片,幸亏有夜色和彩色霓虹做掩饰,才没暴露得太彻底。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仍旧让她心里五味杂陈。有点高兴,却又觉得心虚,好像恶霸祸害了一个良家妇男。 她深吸口气,将脸偏到一旁。打心底里不想面对接下来的话,也觉得有点难堪,“从我记事起,我爸一直家暴我妈。就这样我妈也不肯离婚,不知中了什么邪非要守着我爸过日子。他们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我从恐惧到冷眼旁观,长大后烦透了婚姻和爱情。所以没有意外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也不想谈恋爱。” 说到这里,苏念转过头看他。他依旧是那样温和,眼神里混着些平时看不到的情绪,像是心疼,亦或自责。 她告诉自己不要深究不要好奇。继续说:“唐静池,我给不了你想要的,可能在我身边你会一直没名没分,就这样你还是要决定喜欢我吗?” 说这些的时候从头到尾她都很平静,此刻却忽然紧张起来。像是在等待某种宣判。 街头人头攒动,一盏盏车灯如流星划过,光亮转瞬即逝。风吹乱她的发丝,唐静池伸手将头发别在她耳后。 “那么我现在可以抱你吗?” 她怔了怔,无奈一般轻笑:“你真是一根筋。” 话落踮起脚用力吻住他。 那么,就让她下地狱吧。 毕业典礼那天,许茉凝和许澜青都去了。校园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天空碧蓝如洗,大片的云像扯开的棉絮凝固的海,寂静地浮动着。 拍完毕业照,鱼江晚身穿学士服,手捧漂亮的鲜花站在许茉凝和许澜青中间,跟他们单独拍了一张照片。这是她最爱的两个人,在重要的日子一定要留下纪念。 按下快门,三张笑脸定格在这一分这一秒。为这一年的夏天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明天就要出发去宗城,部分行李已经提前运了过去。回到家后,鱼江晚将随身带的行李收拾妥当。 许茉凝难得有情绪波动,躲在一旁偷偷掉眼泪。无论怎么让自己放宽心,自己的孩子将要远行也难免忧心忡忡。 鱼江晚走过来抱住她,安慰到:“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说不定以后回来时我功成名就,让你享清福啊。” 许茉凝破涕为笑,说:“那你可别让我等太久啊。” “飞机三四个小时就到了,等到放假有时间我就回来,折腾到让你烦我。” 两人又坐在沙发上说了点体己话,鱼江晚上楼回房间,明天她还要早起。 转过弯就看到许澜青。一身亚麻色家居服,廊灯茶色的光模糊了他脸上的轮廓。闲散地站在房门前,好像已经等待多时。 鱼江晚脚步缓了缓,走到他面前站定,“还没休息?” “有事跟你说。”许澜青漆黑的眼睛望向她,“想了想,还是把你送到宗城,等你安定好了我再回来。” 自从知道她要走,他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不留她,也不反对,可是在不起眼的细节里都在表达他的舍不得。 许澜青舍不得她走,她明白是跟许茉凝的心情一样。他们悉心呵护她长大,如今到了要彻底放手的时候,总会失落和担心。 鱼江晚还是拒绝:“你们真的不用担心。之前我去的时候已经看过房子,面试通过后直接让朋友帮忙租好了。阿姨心情不好,你还是在家多陪陪她。” 温室里的花朵不比野花矜贵,它柔弱娇贵只因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风吹雨打。象牙塔也不是一个对未来有追求的人一直栖息的地方。 鱼江晚笑着说:“你已经够尽责啦,给其他人的舅舅留点后路吧!” 也给他们彼此间留一点点后路。 第二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到刺眼,就像当年她来到这里的那一天。树影摇晃,几片花瓣落在秋千架上,他们两个的表情仿佛也如出一辙。 那日的场景被炙热的阳光印在脑海里,经过这么多年都没有褪色。而今,她又要在明媚的阳光中离开这个家。 鱼江晚冲许茉凝和李嫂挥手,转身上了车。 送她的人只有许澜青。这还是在交涉几次后得到的结果。原本鱼江晚想说让司机跑一程,可许澜青执意自己开车。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期间几乎没有什么交流。莫扎特钢琴曲不知听了多少首,时而缓和时而激昂,不需要言语只用音符也能将情感表达清楚。 候机楼大厅里人来人往,五湖四海的人聚在这里,短暂停留后又奔向五湖四海而去。 鱼江晚换好登机牌,看了眼时间,平静地跟许澜青道别,“你回去吧,我走了。” 她神色淡然,嘴角噙着一抹笑,没有过多的言语,甚至没有一句再见。 “一路平安,到了记得打电话。” “好。” 她挥挥手,转身走向安检,脚步没有停留。 安检排成长龙,好在VIP那边人烟稀少。一个中年女人领着个七八岁的小孩匆忙跑过去,好像就要迟到。 鱼江晚好心让路,侧身时手臂忽然被拉住。许澜青竟然跟上来,挡在了她面前。 鱼江晚抬起头,默默看着他。他的掌心滚烫灼人,表情却与之相反的格外平静。 就像是冰封的湖面,明知有暗流在涌动,却无法窥见全貌。 “怎么了?”她问。 是啊,他怎么了?把她拦住他又能说些什么。他无法解释方才下意识的行为,肢体比脑子快一步行动,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这里挡住了她的去路。 许澜青放开她顺势将手插进裤子口袋,风轻云淡地告诉她:“在那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就在几分钟之前他说过同样的话,他似乎没注意自己在重复交代着同一件事。 心跳恢复秩序,她头答应:“好,我记得了。你和阿姨都放心吧。” 机场是一个每日都在上演悲欢离合的地方。有人因团聚而高兴,有人因离别而伤心。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去去,大厅不时响起航班信息。飞机携着巨大的轰鸣声冲上天空,带走别人放在心里的人,只留下一串长长的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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