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的自己,和耀眼的他,从未有过交界点,就此了却尘封,难道不是一件好事情吗? 在床上辗转反侧千百次,她每宽慰自己一次,心就跳得更厉害一些。 希望,这是失眠的第一夜与最后一夜。 晨光晃过窗帘,她从床上起来,洗脸、刷牙,打开衣柜,目光停留在一套白色衣裙上面。 去年许知行主导发行了一款基金,大半年时间翻了三十多倍,巨摩金融原定在今年四五月的时候办一个庆功会,不仅本公司员工全数参加,还邀请了社会上的各界名流。 吴非听说了这个消息,特意从欧洲定了这套白色衣裙送到尤清和手中,尤清和了然于心,淡淡道:“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吧,扩大交际圈,对你事业总归是有帮助的。” 此时才三月,且许知行要离职,也不知道庆功会还办不办。 毫无犹豫,她伸手从衣柜中取下这套衣裙,换在了身上。 出了地铁,尤清和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8点25分,走到巨摩大厦大概5分钟,一楼大厅装有几面巨大的液晶屏,世界各大金融股指数据都显示在液晶屏上,如果许知行今天来公司,那么有很大概率能在大厅里碰到他。 早春的晨风还带着微微凉意,她不自禁地加快了脚步,刚到巨摩大厦一楼大厅,隔得老远,一个平时与她处得好的男同事江向阳在电梯里往后退了几步,留出一个窄小的空间,招手道:”清和,快进来。” 尤清和一愣,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一路小跑挤到了电梯里,轻声道:“谢谢。” 江向阳道:“ 周一电梯最难得,错过一分钟,迟到半小时。” 尤清和笑了笑,没说话。 周一例会上,投研部部长罗蔚男将尤清和做的基金分析报告翻了一遍,第一眼就是眉头一皱,提高了音量,连珠带炮道:“不行,整个构架都不行,做了半个月了,为什么效果还这么差?这个项目你到底吃透没有?如果大家都像你这种效率,那我整个小组都会被公司优化掉的,优化你懂不懂?被裁掉!自己能力差,就不要连累其他的同事。” 她上下打量了尤请和几眼,“啧啧”了两声,:“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我们比拼的是专业能力!不是外表!” 尤清和唇齿欲动,似乎想据理力争,气势上却起不来:“罗总,这个方案之前项目组已经通过了,现在只是在进行最后数据的精准确定……” 罗蔚男把手中签字笔重重往桌上一敲:重做。” 尤清和涨红了脸:“好的。” 散了会,江向阳凑到尤清和工位上,压低了声音:“罗总怀孕了,她自己不想要,被公婆逼着留着,她心情糟着呢,别在意。” 尤清和无心参与这类八卦,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这份项目分析重做要怎么做?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 江向阳道:“不用费那个劲儿,这个项目基金是许总直管的,你让他给点意见,按照他的意见改一下就行了,难道罗总觉得自己比许总还厉害?” 听人提起“许知行”,尤清和心中就是一跳:“那我这不是越级吗,职场大忌。” 江向阳耸耸肩:“越级?呵呵,罗总马上就要回家养胎了,人走茶凉,你越谁的级?” 尤清和抿了抿嘴唇没说话,职场的残酷布满各个细微末节,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跳了出来。 “小尤!过来!”罗蔚男的声音从她办公室传来。 尤清和站起身,推开江向阳:“别瞎说。” 她进了罗蔚男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坐下:“罗总,您找我有事?” 虽已怀胎五月,罗蔚男却依然穿着修身的职业裙,靠在办公椅上,肚子高高地凸起,她右手扶腰,脸上挂着一幅难以忍受的急躁:“小尤,你当初为什么选择金融行业?” 尤清和一个“咯噔”,升起不详的预感,这似乎是劝离职的惯用开场白? 她轻言道:“因为我大学就是学的金融。”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完全不适合干金融?为什么要在这个行业里浪费这么多时间?”罗蔚男甩出硬邦邦的两句。 “我……” “金融竞争如此激烈,你这个项目分析书改了多久了?如果一直通不过,是我来替你负责你懂吗?你自己的错误让我来给你负责?” “罗总,我没有让您给我负责啊,PPT里的分析和数据项目组早就……早就通过了,我这段时间……也一直加班加点……很努力的去做了,我……我没有把责任甩给您或者是其他同事的想法……”尤清和心中着急,越急就越难表述自己心中的想法。 罗蔚男挥了挥手:“好了别说了,小尤,你在巨摩金融干了五年多,按理说我不应该辞退你,但是你的工作表现实在让人失望……你已经拖了全部门的后腿,每个人压力都很大,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影响整个部门。” 说来说去,无非是怕因为她怀孕而丢了部长这个位置罢了。 真是一个晴天霹雳,好端端居然被辞退,尤清和呆了几秒,眼眶浮起一层雾气:“部长……我……我觉得这样很不公平……” “我还很忙,你先出去吧,工作交接你自己处理一下,这几天尽快办了。”罗蔚男的眼光已经回到了电脑屏幕里。 尤清和晕晕乎乎站起身,晕晕乎乎地出了办公室,坐在自己工位上不动了。 好渺小,无声无息的来去,就像茫茫大海里一条随机被浪花吞没的小鱼,许知行甚至不会知道她被开除这件事。 每个月的大额房贷难以持续,又得让爸妈担心了…… 她一个重庆人在上海,工作几年也没什么朋友,一下子就到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哦,还有吴非……她若丢了职务,还不知道会得到他怎样的挖苦…… 怎么办? 僵了好一会儿,她脑中闪过江向阳的建议,直接去找许知行? 心脏“咚咚咚”地跳了起来,手指呈现出微微的颤抖,去他的办公室,看着他的眼睛,听到他的声音,与他面对面地说话? 这是她此生最冒险想法,她想压下去,可却又极期待它成为事实,她想看到他,哪怕是以工作的形式。 这个念头一旦从脑中闪现,她便用尽全力也无法忽视,任它一点一点从一根火苗变成冲天而起的烟花。 良久,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向电梯方向走去了。 春日的阳光舒缓而温和,似一件金色羽衣将他的蓝色衬衫也染得晕黄,黑发柔顺自然地垂在眉边,浓眉下面是一双如闪电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紧抿的唇角,勾勒出一张极其冷峻的脸庞。 办公室里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十多块股票显示屏呈一个弧形将办公桌围住,许知行就坐在这张办公桌前,随时掌握着世界各地的金融数据。 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他眼光还停留在显示屏上,口中说道:“请进。” 几声清缓的脚步声后,尤清和已经到了跟前:“许总,不知您现在是否有空?我没有预约直接上来,实在唐突。” 这不是一个常听到的声音,这一瞬间,许知行并不能把这个声音与哪张面孔联系在一起。 他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抬眼望去,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极其清丽的面孔。 尤清和,他是有印象的,平日里说话做事小心翼翼、斯斯文文,在项目小组会上从不刻意出风头,可有时候在比较放松的环境,与她说起工作来,她倒能说出一些新鲜的想法。 他眉目一弯,笑意从脸上荡开:“是投研部的小尤啊,找我有事?” 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可她却不敢多做停留,与他眼光一撞,她就忙不迭的移开了:“嗯,许总,有些工作上的难题,我想请教你,希望……希望你……” 话未说完,她的眼光又回到了他的脸上,这个人的脸好奇怪,不笑的时候如冰天雪地难以接近,可一笑起来,却又如暖风过境,融化了冰雨。 她不懂他,她从未对他熟悉,以前、现在、以后她都无法看到他卸下面具的样子,永远恪守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即然如此,那么,她今天冲动上来,又有何意义? 许知行走到沙发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别紧张,坐下了慢慢说。“ 尤清和走至沙发边坐下,将手中打印出来的项目分析材料递给许知行:“许总,这份基金项目的分析报告,我改了好多次,我们部长总是不满意,这个基金您最清楚,请您给我一些意见。” 许知行接过来,一页一页慢慢翻过去,看到某一处,眉头皱了起来,尤清和忙将签字笔递到他手里,手指与他的手指微微触碰了一下,红晕飞上了她脸颊。 办公室里很安静,春天的气息从窗户缝隙里透进来,他的思维、他的眼光都集聚在她做的项目报告里,这一刻,在这个巨大巨大的世界上,她与他有了极细极细的联系。 刚刚还极其沮丧,此刻却又十分满足,她无法自控地任由情绪上天入地。 “嗯……没有太大的问题,你再按照我的意见改改,应该会很快通过。”许知行合上了笔。 “咯噔”一声,笔盖与笔身相撞清脆的声响将她拉回了现实里。 已经到了她起身离开的时刻,心中空落感觉却比来之前更甚,她停了一停,问道:“许总,你……为什么要从巨摩离职?”
第3章 许知行颇感意外地抬起头来,觉得有些好笑:“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尤清和看着他不明所以的样子,泄了一口气。 他从来不曾察觉啊,从来不会想到她喜欢他,即使他知道,对他来说也无意义。她无比珍惜的五年时光,在他那里空无一物。 卑微如尘埃的情愫,被挫败这座沉甸甸的巨山压倒。 为什么要问你这个问题?因为,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想再看到你,因为,我不舍得你。 “因为……身边同事们都说,巨摩虽大,中心却只有许总一人而已,如今突然得知许总要走,仿佛巨摩即将失去灵魂,同事们都倍感惋惜。”尤清和垂下眼睫。 春日阳光,映上她的脸庞,光洁素净,颜若朝华,一丝无从探寻的黯然从眉间悄然显露。 许知行微微一怔,移开眼光:“巨摩的确营造了优秀的金融氛围,是每个金融人都会热爱的氛围。“顿了一顿,耸了耸肩:“倒是你,怎么一直在分析师的职位?” 尤清和一呆,要对他说自己从来就不喜欢这个职业吗? 她与他还没有熟到可以随口抱怨这个职业的程度,可是她却又还没学会怎么对他撒谎,只好讪讪道:“可能……我缺少一些天赋。” 这本不是许知行的习惯,可此时却很想宽慰她:“若是没有金融天赋,又怎会在上海第一的巨摩稳稳待了五六年?上海金融圈子不大,希望再过些时日,能见到找回金融天赋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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