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岑野言简意赅,拿过打包袋,顺便扫码付了款。 微信到账的音量被老板调至了顶格,桑虞听见他付的是两人份,微讶:“你把我的也付了吗?” 岑野随意地点了点下巴,走去后面的店里坐。 桑虞的那份也做好了,赶忙追进去。 岑野朝向店门,她便坐到他对面,背对店外:“多不好意思,我把钱转给你。” 岑野解开打包袋,取出烤苕皮,撩起轻薄的眼皮看她:“是老同学?” “是啊。”桑虞茫然地应声。 “那至于计较几块钱?”岑野神色淡淡,无甚温度地反问,“吃你的。” 末尾三个字强势,裹挟浓烈的不容反驳。 桑虞不是喜欢和人抬杠的性子,抿上了唇瓣。 这人还和高中一样,又拽又凶,并且自有一套行事准则,无人可以撼动。 桑虞沉吟后提出:“我下次请你吃。” 除了亲朋好友和沈亦淮,她和谁都分得一清二楚。 岑野深瞅她一眼,应下了:“行。” 这家的烤苕皮一如当年有滋有味,可是桑虞的思绪难以集中在这里,眼神时不时地想往外面瞟。 去看那家西餐厅,去看那一双人。 岑野却出声询问:“来这边做什么?” 桑虞欲要飘出去的目光即刻回到他身上,否则太失礼了:“啊,临时起意,随便转转。” 岑野不在意地“哦”了声,瞥向她一路带来的粉月亮,问:“男朋友送的?” “不是,我没有男朋友。”桑虞莫名发慌,连连摇头,“粉丝送的。” 岑野眼睫闪了闪,问题不断:“还在跳舞?” 桑虞自幼习舞,时常请假去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同班同学鲜少有人不知情。 “是的,我在南城歌舞团。”桑虞下意识地客套一句,发出邀请,“有空的话,可以来看我们演出。” 类似的话,她和不少朋友、同学说过,然而眼下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依照她对岑野浅显的了解,不认为他会是能够在剧院坐下来,欣赏两三个小时舞剧的性格。 虽然她也不清楚他具体的喜好和厌恶。 高中时,岑野就相当别具一格,不屑于和同龄人结交扎堆,几乎游离在集体之外,来去任性。 桑虞对他最深的印象,是他考得进南城数一数二的高中,却不专心上课,不是枕着手臂走神,就是望向窗外开小差。 曾被好几科老师点名批评,质问他不想学习,还来学校干什么,简直白占一个座位。 他毕业后的动向,从事哪个方面也无人知晓。 两三年一次的同学会,从来见不到他的身影。 细细想来,还怪神秘的。 哪怕当下出乎预料地坐到一张餐桌,桑虞也不打算关心,吃闭门羹,被搪塞的几率太高了。 有一部分人就是特立独行,不乐意让人过多关注。 然意想不到的,岑野淡声回复:“好。” 沉浸在读书旧忆的桑虞闻此现出讶色,对上他狭长、深暗的眼眸,瞧不出太多情绪,如碧潭清波般自然。 不清楚是不是敷衍。 关系非常浅薄的老同学,桑虞不会细问,佯装相信了,埋下脑袋吃苕皮。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十来分钟,他们吃完,出去时,街对面的西餐厅早已找不见沈亦淮和相亲对象。 桑虞面上浮来一层挥之不去的落寞,又不愿意在外面晃荡了。 谁知道会在哪个拐角,撞上令她寝食难安的一幕。 她再度和岑野道别,打车回家。 岑野双手插兜,懒散地立在街边,目送那辆出租汇入车海,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回拢目光,凉淡的眼尾划过那家西餐厅,调转脚尖,去停车位找到一辆磨砂黑的大G。 岑野坐上驾驶位,取出一瓶气泡水,仰头灌了大半,勉强压住那份苕皮带来的刺激。 他拉动安全带时,晃见右侧荷包露出了一个纸质边角。 岑野取出来细看,是一张票根。 上方主要印有一个人像,容颜清丽出尘的女人身穿一条芽绿色曲裾,素雅的发带妆点乌发,盈盈侧立。 她高举的纤细双臂柔若拂柳,手中持有一条轻纱,随风而起。 是为浣纱西施,沉鱼之貌。 旁边注明:领衔主演——桑虞。 —— 南城站的几场演出告一段落,桑虞有短暂的两天休息。 次日,她怀抱一只奶呼呼的雪龙玩偶,昏昏沉沉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收到妈妈赵秀珍的微信,要她回家吃午饭。 桑虞和厨房八字不合,平常吃舞团的食堂,休息日一般是回父母家。 她起床梳洗好,如常练习半个小时的舞蹈基本功,就赶了过去。 这是一个星期天,她的父母都放假在家。 刚进门,桑虞就想起了一件事:“妈妈,你们单位上个星期不是安排了体检吗?报告出来了吧?” 赵秀珍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找新闻看,让她爸桑家胜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出来了,你爸看过了,没有大问题。” 桑家胜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从医半生,他说没问题,桑虞就放心了。 桑家胜在厨房和在手术室一般得心应手,很快把五菜一汤做好,一家三口坐去餐桌。 桑虞认为今日一定会延续从前,舒舒服服地填饱肚子,再打包一大堆回去。 可饭过一半,赵秀珍严肃地唤:“晚晚。” 桑虞小小地讷住,晚晚是她的小名,因为她出生在傍晚和夜晚的交接线。 她妈妈精明能干,业绩突出,做到了地税局局长,在单位管人管习惯了,不苟言笑特别常见,但唤她小名,没有用过这种冷硬口吻。 “嗯,怎么了妈妈?”桑虞不由自主坐正了两分。 赵秀珍煞有介事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一个合适的男朋友了。” 桑虞惊奇,父母向来支持她跳舞,时常鼓励她,坚信她的未来在更大的舞台,这还是头一遭,提及她的终身大事。 桑家胜同样讶异,笑呵呵地说:“我们晚晚还小,不着急。” “小什么?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六了。”赵秀珍没好气地接话,“我在她这个岁数,她都满两岁了。” “时代不同了嘛,现在的年轻人,过了三十岁才结婚的都不少。”桑家胜思想开放,对唯一的女儿更是包容,“而且晚晚一心只想跳舞,要是不结婚也没关系。” “什么叫没关系?”赵秀珍急脾气上头,拍了筷子,“你想让女儿一直单着啊,她老了怎么办?我们哪一天不在了,她怎么办?孤苦伶仃的吗!” 眼看着恩爱有加的父母要起争执,桑虞连忙插话:“爸爸妈妈,你们别吵啊,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赵秀珍视线一转,将矛头对准她:“你有哪门子的数?你要是有数的话,能这么多年都不交男朋友?” 桑虞哑然,闷闷地咀嚼米饭。 “行了,我拜托老朋友给你物色了几个出众的男孩子,你在飞外地演出之前,抽空去见见。”赵秀珍松缓了口气。 桑虞睁大眼睛,委屈地唤:“妈妈。” 赵秀珍强硬地坚持:“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桑虞见赵局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分给另一边的爸爸,眼巴巴望着。 桑家胜用眼神安抚她,似乎在传达:放心,包在爸爸身上。 然而他预备开口再劝,被赵秀珍一个犀利的瞪眼堵了回去。 桑家胜当即改为充当和事佬:“先吃饭,不然汤要凉了。” 目睹全过程的桑虞:“……” 行吧,在医院一呼百应,说一不二的桑院长,卸下重担回到家,也和她同等地位,在赵局长的余威下,大气不敢出。 好在桑虞饭后离开时,桑家胜悄悄来说:“晚晚,你专心准备巡演,不用为相亲烦心,也不知道你妈为什么突然在意这个,我会慢慢给她做思想工作。” “好的,谢谢爸爸。” 桑虞原本觉得去父母家是放松的,哪里想到同样不得安宁。 她回到自己的小两居,先去给浴缸放水,一边泡着舒适的泡泡浴,一边用小号刷微博。 率先弹出了特别关注的西沉的动态。 这位擅长复杂剧情,花式反转的悬疑作家的发博却简单粗暴,直接甩出一条最新小说在网站连载的链接。 桑虞惊喜地坐直了身子,反复查看,确定绝非眼花。 西沉的确开了新文。 但他昨晚不是才发了微博,说最近灵感枯竭,需要充电,写不出来吗? 果然,评论区有和桑虞一般疑惑的读者。 第一条热评有幸得到西沉的回复: 【见到了一个人,电充满了。】 作者有话说: 岑野今天的日记:她还记得我!还叫了我的名字! —— 感谢在2023-07-12 12:56:10~2023-07-13 11:15: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川聿 5瓶;栀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新书 ◎我的荣幸。◎ 西沉在写作圈,是出了名的我行我素,一门心思扑在撰写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上,不喜欢经营微博,和读者互动。 因此这条回复可谓是难能可贵。 不少读者涌向了评论区,八卦地跟评西沉,询问这人是谁,该不会是有情况吧! 他们再也没能等来西沉的又一次解惑,好像那条回复,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 读者们也不散场,热热闹闹地在下方讨论猜测,以及感谢那位,让他们有了新小说可以追。 桑虞就不同了,丝毫不好奇,反正西沉见到的那个人,获得灵感的那个人,又不可能是她。 她作为他的书粉,只关注他的作品。 桑虞点进了那条网站的链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说封面,一张经过处理,判断不出地点的小城日落。 右侧书名是与之匹配的:日薄西山。 桑虞不禁浮想联翩,眼前飘过昨天在街上,相逢的别样黄昏,心道还真是巧。 西沉的新文首发都比较有诚意,一连更新了两章。 开篇第一段便是: 【我一直离群索居,徘徊在过去,徘徊在与你有关的瞬间。 直至再度有幸撞入你的眼,我拼命跑来了当下,有你的当下。 那一刻,黄昏正当时,清风正当时。】 桑虞泡在雾气腾腾的浴缸里,反反复复看了这段话几遍,带着半知半惑的奇异感受,一一读下去。 她一字不落地看完更新,留连忘返,再看了两遍。 始终如一的精简犀利文风,全新尝试的叙事角度,字里行间呼应书名,有着浓郁的瑰丽落日气息,角色往来的嬉笑欢闹都是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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