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晚见他那一副做好准备的样子,内心挣扎了一会儿,最后飞快地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她闭着眼,屏着呼吸,跟完成任务似的一触即离,全然忘记体会其中的美妙。 下车后被冷风一吹,她才觉得浑身上下同过电一样,打了个哆嗦。 晚上的聚餐就定在离学校不远的东北菜馆。 菜馆子为了突出地方特色,满眼都是红绿两色的碎花桌垫。 就连服务员都能说会道的,他们每点一道菜,服务员就会吆喝一句对应的吉祥话。 关婧有些人来疯,加上她今天心情确实很好,等服务员收了菜单关上包间的门,她立马起身取过雪碧,愣是把雪碧开出了香槟的架势:“Congratulations,首先恭喜我们大功臣许听晚女士和孔泽先生的山区之行圆满结束。其次恭喜我身体康复健康出院,最后,我夹带一下私货,热烈恭喜季嘉实先生通过男朋友试用期,成功转正!” 这么些话里,大家只抓住了最后一句。 “那这顿饭是不是该阿实请啊!” “哟,兄弟可以啊。让我沾沾喜气。” “阿实咱们团队第一个脱单的,我先接好运。” 大家都在逗趣季嘉实,队里唯二的两个女生也开始说起了小话。 关婧压低脑袋,半捂着嘴问她:“他都去旌庄县接你了,怎么都不过来一起吃个饭?” “他来干嘛?给季嘉实省钱吗?”许听晚顺着大家那句‘请客’的话调侃道。 关婧拿拳头锤了一下她的腿:“你怎么也起哄。” 许听晚怕痒,往一侧躲了一下:“他就是怕我们不自在,所以先回家了。” “这样啊。那他还挺懂事。”关婧夸赞道:“懂事的男人好,以后不会妨碍我们姐妹组局。” 说到这儿,她意识到两人还没在一起,改口道:“哦不对,我不该说以后,我应该从当下开始说起。你们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还在暧昧吗?不是我说你,青梅竹马哎,多好的快速通道,到现在都还没走通。” “不是...”许听晚想解释说两人已经在一起了。 关婧没给她接话的空档:“他也是。孔泽喜欢你,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他居然还放心你一个人过来。”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跟孔泽就普通同学。再说了,他也不是那种乱吃飞醋的性子。” 今天下午她跟孔泽同车回来,一路上三人没起龃龉,哪怕她跟孔泽说话,也没见裴竞序不愉快。 许听晚从小跟他呆在一块儿,或多或少地了解裴竞序的性格。他的竹马就是个闷罐子,很少有什么事能牵动他的情绪。 “那是你们还没在一起。”关婧自诩在情感经历上高出许听晚一筹,她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十分笃定地说道:“在一起之后,你或许就能打开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许听晚直觉她后边不是什么正经话,立即举起手边的杯子,拔高声音,断了她后边的话:“那先恭喜你和季嘉实了。” 桌上的其他人听到这句话,纷纷举起酒杯,附和着敬他们团队中的第一对情侣。 “哎。有人爱情学业两手抓,而我只能两手抓着健身房的器械做推拉。”说着,他有意无意地摸了把自己手臂的肌肉。 没等他吸引大家的目光,坐他旁边的男生就推了把他的肩膀:“得了吧,就你那两两肉,也好意思说自己做推拉。” “你这话兄弟可不爱听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那两位男生在那里掰扯。 掰扯了很久,包间里的氛围彻底被点燃,大家这才把话题落回旌庄县的调研活动上去。 许听晚和孔泽轮流分享着自己在旌庄县的收获与成果,说到后来,孔泽还顺带提了一嘴遇到露阴癖和偷窥狂的事。 “我靠。你怎么不跟我说?”关婧吓了一跳,一想到许听晚差点出意外,眼眶就不自觉地红起来:“怎么样?人没事吧?” 她的反应确实有点大,但是许听晚知道对方在关心她,她安慰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关婧缓了一会儿,心有余悸地捂着胸口:“幸好有孔泽。不然你一个人也太危险了。” “我也没派上什么用处。”孔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他实在没帮上什么,也不好意思揽功:“帮忙的另有其人。” 具体是谁,这毕竟是许听晚的隐私,他没有把别人的隐私到处说的习惯。 大家也一致认为他口中的‘另有其人’是指旌庄县的其他村民。 但是经此一事,大家普遍认为许听晚和孔泽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毕竟在危险处境中的双方极其容易产生感情。 许听晚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段关系解释清楚。 这是对三方的负责。 正当她开口解释的时候,手机突然发出一声响动。 她低头一看,是裴竞序发来消息。 Re:【外面冷。出来记得戴围巾。】 语境很奇怪。 但是许听晚没有深究。 她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对方很快发来了一个揉揉脑袋的gif。 “也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她嘀咕了一声,很难将这张可爱的表情包和裴竞序的脸联系在一块儿。 但在看到这张表情包的时候,她居然真能感觉到有人在揉自己的发顶。 眼尾的笑意加深,以至于明眼人都看出来她现在心情不错。 有人看她埋头发消息,问了句:“谁啊?” 她‘啊’了一声,抬眼,大大方方地承认:“是男朋友。” 场子一下子就炸了。 别说是团队里的其他人,就连跟她走得近的关婧都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两人用眼神对话了一个来回,关婧才确定她口中的男朋友就是裴竞序。 要不是这里人多,她差点就跳起来,发出三句‘我的天哪’的惊叹。 此时,她只能压抑住自己内心的狂喜,默默地在桌底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许听晚悄无声息地摁下她的手,开始应付大家的追问。 “脱单的人请客,是这么个道理吧。” 没等当事人回答,孔泽率先泼了那人的冷水:“你们不会想吃的。” / 饭局结束在晚上十点。 十点不算晚,但对于有门禁的大学生来说,像是个催命符一般的存在。 好在今天是周六,没有门禁一说,大家相对来说比较自由,就连出包间的步子都是不紧不慢的。 季嘉实自觉地去前台付钱。 他刚报出包间号,收营员便告诉他:“您好,这桌已经结过了。” “啊?没搞错吧。”他侧身,向最里面拐角处的包间一点:“是那一间。” 营业员再三确认:“是的,没有错。” 季嘉实纳闷了。 恰巧大家一起从包间出来,他回过头问身后的那群人:“你们谁把钱付了?” 大家面面相觑,都说,“没有啊。” 收营员扫了他们一眼,没看到结账的人,于是说,“不是他们付的。是从外面来的一位先生付的。” 季嘉实拨开透明帘子,朝外面看了一眼,压根没有收营员形容的那位先生。 “不会是结错了吧。”季嘉实念了一句:“请问这边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收营员摇头。 想来也是,这是餐馆,又不是需要登记的娱乐场所,怎么会留下个人信息呢。 季嘉实又细问了一下男人的容貌。 在一句又一句细致的描述下,低头回裴竞序消息的许听晚突然愣了一下。 “您说他戴了一幅银边眼镜是吗?” “是的。”收营员十分肯定地回她:“长得还挺高。一米八六七的样子。” 听到这儿。 许听晚复又低头,手指上划,去翻和裴竞序的聊天记录。 直到她看到那条;【外面冷。出来记得戴围巾。】 ‘出来’两个字,仿佛应证了她心里的猜想。 她打了三个字过去:【你结的?】 Re:【嗯。】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聚完了?】 本宫决不允许女士:【你不是说不来吗?】 Re:【我说了不聚餐,但没说不来接你。】 看到这条消息,许听晚控制不住心里的喜悦:【你是根本没走吧?】 Re:【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许听晚摁了锁屏键,把手机握在手里。她附耳跟关婧说了几句话,同大家打了声招呼,然后一路小跑地往街对面走。 哪怕此时外面寒风刺骨,街上照样是骑着小三轮的摊贩,摊贩面前照样围满了学生,摊贩手上戴着白色棉线老板手套,好像要把这冬天仍旧火炉子似的,然后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又一个冒着热气的烤红薯。 一排排热气腾腾地炉子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越野车。 她站定,看着那张倒映在玻璃窗上难掩喜悦的脸,勉力控制着自己上扬的唇角。 抬手敲了敲车窗。 车窗缓缓地降下来,降到三分之二处,停止。 里面的人穿着黑色衬衣,袖口折至臂弯,西服和大衣都披在椅背后。 他单抻直搭在方向盘上,偏头抬眉,好整以暇地看向站在车外的许听晚。 许听晚没有立时上车,她微微俯身,语气中充满调侃:“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先生,这里不好打车,请问能捎我一段路吗?” 车门‘咔哒’一声解锁,裴竞序倾身拿起副驾驶上的平板,丢至后排:“我的荣幸。” 车内打着热气,许听晚钻进去的时候,还有点不太适应。 裴竞序接过她的外套,放置后排,看她冷得搓手,便将她的手合在自己的掌心。 “聚得怎么样?”他问。 “你早说你在等我,我就不会这么晚出来。” 她知道开车有多累,他明明可以回家休息,却还是选择在这儿等她好几个小时。 并且看他拿平板的动作,想必他还在车上处理了一些公事。 许听晚有些心疼。 可裴竞序丝毫不计较这些:“我不说,就是想让你玩得尽兴。” “可这也太晚了。”她看了一眼中控台的显示屏。 时间显示在22:15。 她收回手,去扯右侧的安全带。 尽管她很想跟裴竞序多呆一会儿,但是比起自己的私心,她还是希望裴竞序能好好休息。 裴竞序看着她扯安全带的动作,这动作难免有几分催促的意味。可他知道许听晚不是当真在赶他,而是在为自己的久等感到不好意思。 只是他并不需要这份抱歉,更不需要一些生疏的客套。 他伸手挡住了卡槽,另一手接过她的安全带:“我是你男朋友,你只是在行使你的合理权利。” 许听晚愣了一下,“还有这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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