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那边角落走,顾少扬尾随其后。 付朝文奇怪极了,戴上口罩隔得远远的跟了过去。 角落里陈家岳站在上风口,离着顾少扬有四五米远。 年末初至,风微微寒冷,他双手插进裤兜,主动问人:“你开始治疗了吗?” 顾少扬不答反问:“你是不是我女儿的接生医生?” 从结核科病房的护士那里得知有产科陈家岳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后,顾少扬拿手机上网浏览了长仁的官网,翻找产科相关的医生介绍,看到“陈家岳”的简介照片,顾少扬一秒就把他认了出来。 这是去酒吧跟裘盼“幽会”,在酒吧外面的街头和他抢老婆的野男人。这野男人就算化了灰,顾少扬依然能将他秒认。 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个产科医生。 顾少扬盯着陈家岳的简介看了半天,给顾母去了个电话:“妈,给盼盼做剖宫产手术的医生叫什么名字来着?” 顾母很抗拒:“提那个女人做什么?关我们什么事?” 顾少扬不耐烦:“我问你你就答!” 顾母才说:“我不知道啊,我到医院时她都生完了。” 顾少扬:“……” 改打电话给认识的那位长仁领导,那领导耐着性子给他查了查,报了主刀医生的名字:陈家岳。 领导夸着说:“陈医生技术很好,是我们长仁最厉害的产科医生。” 顾少扬差点把手机捏碎。 妈的,厉害到替他老婆接生,然后跟他老婆搞婚外情吗!这能不能举报?他要举报! 在病房里绕着圈黑脸暴走,路过的护士劝他要保持心境祥和,这对尽快康复才有好处。 顾少扬却只想抽烟,摸满全身翻遍病房都找不出半根,他烦躁地捧着额头坐在病床上闭眼咬牙,渐渐冷静。 陈家岳在酒吧外说的话,顾少扬至今连话头的语气都仍记得清清楚楚。 ——“我当然知道她刚生了孩子。我还知道当妈妈的有多不容易。” 那会顾少扬当作是他与裘盼关系过于亲密,所以知道这知道那的在显摆,但原来他是小冬阳的接生医生…… …… 陈家岳回答说:“是。” 顾少扬冷眼盯着他:“那盼盼是什么时候跟你出的轨?刚生完孩子?抑或生孩子之前你帮她做产检有了来往?又还是产后检查接触过多然后鬼混到一起了?” 陈家岳用打量的眼神看着顾少扬:“你既然把时间点的可能性和复杂性都考虑到了,为什么不考虑她并没有跟我出轨?” 顾少扬不说话了。 这陈家岳看上去斯斯文文,没什么攻击性,却一点都不好对付,太过淡定从容,又不急不躁,他那股运筹帷幄的自信感特别招人反感,在酒吧外面争执的那夜他就是这副尿性了。 他是小冬阳的接生医生,某程度上算是恩人,不过顾少扬这辈子都不可能看陈家岳顺眼的了,因为某程度上他又是他的敌人和仇人。 陈家岳见他不回话,多了些肯定:“你是不是其实想问她到底有没有出轨?” 顾少扬说:“她没有出轨的话为什么把你的外套都带回家里了!” 陈家岳:“如果你口中的外套指的是我那件西装,我当时纯粹是借给她穿的。” 顾少扬:“她没衣服吗?我没衣服吗?全世界都没有衣服吗?用得着你借?!” 没错,就是这个关键点,他要死死咬着不放,休想敷衍他。 “是她不检点还是你硬上了?!” 陈家岳看着他,无声叹了口气,站直身抽出手往天上指:“你看那里。” 顾少扬当他有病,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 “她刚生完小冬阳,第四天,”陈家岳抬头看着天空那片角落,回忆着:“她抱着孩子就穿了一件病服,十二月末比现在冷得多了,天台风又大,我估计她的刀口还在痛,脸色腊黄身体很虚弱,但就是那么爬了过去。” 回头看向顾少扬,告诉他:“想从楼上跳下来。” 顾少扬震了震,两边耳朵耳鸣一样嗡嗡作响,却奇迹地仍能清楚听见陈家岳往下说的话:“我吓唬她,把她吓哭了,她忙着哭就忘了要跳了。穿得太单薄,又抱着孩子,刚手术完这样很危险,我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了。” 陈家岳又往那边天空看,那是长仁住院部的天台楼顶,14楼。 当日灰蒙蒙的天空,萧瑟的北风,抱着初生孩儿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女人身影又似乎立在了那里。 他淡声说:“有这么强的意志和体魄,做点什么不好,为什么要选择轻生?是我没经历过想得太随意,她最绝望的时候或许真的只剩一死了之的力气了。” 陈家岳心有余悸,低回视线问顾少扬:“你说,你都做了什么让她绝望到想寻死?” 顾少扬僵硬地盯着陈家岳指去的方向,那边空荡荡的只有一片遥远的楼顶,他颤着牙关说:“别编故事了,不可能,我不信。” 陈家岳笑了笑:“随你信不信。反正对我来说对她来说,对你来说,都已经过去了。” 顾少扬盯向他:“如果是真的,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家岳:“她不让,我得听她的。” 顾少扬怒道:“那你现在告诉我是有什么居心!” 陈家岳说:“我是以产科医生的立场告诉你,你曾经是有权也有必要知道自己的妻子在生产之后发生过什么。现在作为她的另一半,我也不乐意看着她被误会和诬蔑。她当初并没有跟我出轨,我和她在一起是你们离婚之后的事。” 顾少扬无法接话,握紧拳头浑身颤抖。 他想说他不信,不信不信不信。只要不信,就不会有排山倒海的愧疚与难受,不会有似乎错过了一辈子一生人的遗憾。 他以为在月子中心悲愤地与他对质怒骂,拿茶杯狠狠地将他的额头砸出血口,一声声要离婚离婚,就是裘盼对他出轨最大的反应了。 他不曾想过,在这之前,从知道他出轨那一刻起,裘盼如何独自承受着所有的颠覆,死死支撑活着,却又像死过了好几遍,心被摔成碎片,捡都捡不起来了,他额头那道血口相比之下又算什么玩意。 他也想说,他信。 和裘盼相识相知十多年,她的为人品性如何他能倒背如流。 当初以为她出轨已经半信半疑,说不清出于什么原因,也许过于激动,过于愤怒,心里又太多怨恨,被裘盼逼着要离婚又相当无助,情绪陷入绝境,连思考都无法独立,麻木起来去钻牛角尖,疯疯颠颠地对她质疑指责发泄比冷静询问和分析要简单许多许多。 犹豫再三,找陈家岳转弯抹角地旁敲侧击,不敢直问,是既想知道真相又害怕面对真相。 事已至此,会不会太迟? “她一定是曾经很爱你。”陈家岳低眼淡淡地说。 这句实话听起来怎么如此讽刺,比“她不爱你”还要像钝刀,一刀刀折磨地锯割顾少扬的心脏,痛得无以加复。 顾少扬咬紧牙:“她当然爱我。” 陈家岳:“所以她更不会原谅你。” 顾少扬:“放屁!要是我早知道她这样,要是早知道,我一定不会跟她离婚!再怎么的,不管再怎么的我一定能把她哄好!” 陈家岳听笑了。 假如在酒吧外面争执的那晚,他不理裘盼的阻拦,硬把她去天台轻生的事如实相告而顾少扬又愿意相信,那今时今日就没有他陈家岳什么事了。 虽说眼下他也深受裘盼不愿说的其害,至少他还有抢救的机会不是? 时间不早了,陈家岳要走,临走前给了顾少扬一句忠告:“要是开始治疗了,记得定时定量服药,不然变成耐药性肺结核那就麻烦了。” 顾少扬立在原地忿忿不平地想着什么,低着眼一声不哼,也不知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陈家岳转身走人。 藏在不远处,把对话都听全了的付朝文追了过去,诧异地问:“你们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事啊?” 陈家岳皱眉:“不是叫你等吗?偷听不可取。” 付朝文:“我没偷听,我是光明正大地听。喂喂喂我总觉得不妥,你不怕他回去纠缠裘姑娘吗?” “婚都离了,纠什么缠。” “分手可以复合,离婚也可以复婚啊。” “她要是选择复婚,我选择尊重祝福。” “这么豁达大方?” 陈家岳好笑地摇了摇头:“她被纠缠几翻就同意复婚的话,她当初就不会离婚了。” 付朝文呵呵的:“说得你很了解她似的。” 陈家岳:“有点。”又摸摸下巴说:“再说了,我也挺有魅力的,她不眼瞎。” “我去!有人臭美了受不了!”
第81章 于嫣戴着口罩出门, 一路上有人见她戴口罩又戴墨镜,以为是哪家的明星微服出巡。 人来到顾家,按门铃后来开门的是顾母。 顾母看上去不太精神, 屋里比平日人气少了些许, 于嫣察觉到什么,问保姆是不是放假了没在家。 “放什么假。”顾母一开口就没好气, “我把她辞了。” 于嫣:“……” “我怀疑是不是她本来就有病,瞒着来我们家挣钱,然后把这病传染了给我和少扬。”顾母越想越嫌恶, “这是穷病,旧时都是穷人才得的,我儿子吃好用好穿好, 上哪去染这病回来?她还好意思怪少扬把病传给她, 好笑了,不辞职留着过年?” 于嫣说:“可是顾阿姨你这个阶段需要多休息多吃多躺, 不适宜操劳太多的家务, 没有保姆始终不方便。” 顾少扬确诊之后, 顾母也被查出了肺部有阴影,症状倒没有,不过年纪大, 结核药的副作用她有点顶不住, 才吃了几天,手脚的关节就胀胀痛痛,连路都不好走了。 去医院一查, 尿酸高到爆表, 医生不得不给她换药。 换过的药也没好到哪里去,吞一颗就想吐一颗, 一把药前前后后要半小时才勉强吞完。 辞掉保姆之后,家里洗衣做饭搞清洁这些活都得靠顾母扛下来,几百平的大平层,住当然舒服,但打扫的时候才发现光一个客厅就能把她累得够呛。 家里的顾父是没被传染,可人是传统的大爷,十指不沾阳春水,比她还矜贵。 顾母看看于嫣,笑笑说:“你有没有时间过来帮下忙?” 于嫣也笑笑:“年末公司非常忙,少扬又住院了,我实在走不开。” 顾母顿时一笑不笑了,板着脸低声哼道:“女人要以内为重,外面的事业搞得再出色,不会照顾男人和家庭始终大打折扣。” 于嫣说:“我有认识的朋友开连锁的家政服务公司,他们手下的保姆水平都很高,要不我帮顾阿姨你联系联系?” 顾母:“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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