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再次拒绝道:“你可以让他们慢点说。” 她话音未落,梁小惠却突然哭了,眼泪扑簌簌往下流。她边哭边抽抽搭搭地说:“苏安姐,求你了,我领导说我干不了就让我滚蛋,求你帮帮我吧,就这一次。” 苏安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尤其见不得女生哭。 她见梁小惠哭的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尽量压制住脸上的不耐,问道:“什么时候打电话?” 梁小惠抹了把眼泪:“十五分钟之后。” 苏安快速地过了一遍投资人存在疑问的项目资料,刚坐到梁小惠的工位上,来自印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带着浓郁咖喱味的英语扑面而来。苏安也做不到听懂每个单词,只能根据上下文去猜测。 她以为回答完对的问题后就该挂电话了,但她没想到的是,印度人是真的很闲,正事说完后,竟然和她闲聊了起来。 印度投资人酷爱中国市场,从项目一路聊到了中国的吃穿住行,苏安只能陪聊,还要时不时跟着尬笑。 她用做英语听力的专注度配合着投资人的话题,没注意身后所有人都已经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朝向同一个方向。 直到梁小惠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她的袖子,苏安才察觉到异样。 她找了个借口挂掉电话,也顺着看向大家行注目礼的方向,只见那里站着一队西装革履的老板们。 她的视线自然地落在了中间的男人身上,在看清男人五官的一瞬间,“啪”的一声,她手中的笔掉落到地上。 这个男人,她分明在一天前刚见过。 他的指尖曾在她的脸颊流连,唇齿曾和她纠缠。 苏安瞪大双眼看着男人的方向,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然而,还没等她从震惊中走出来,就听站在男人旁边的CFO说道:“湛钧总来慰问一下财务部同事,领导们知道大家最近辛苦,从今天开始每天安排下午茶和夜宵。还请大家再坚持坚持,上市之后的奖金会让大家满意,保证不低于年终奖!” CFO的一席话让办公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在欢呼和沸腾中,只有苏安如遭雷击般呆立在原地。 湛钧。 这两个字宛如一声惊雷在她的脑中轰然炸响。 他是湛钧,他居然是湛钧!他怎么能是湛钧? 不过短短的一瞬间,苏安觉得自己已经跌落地狱。 这个荒唐夜晚遇到的男人,居然是七年前被她放了鸽子的联姻对象,她的‘仇人’,她永远不想回想起的那个人 ——湛钧。 第2章 还记得我吗? 苏安调动全部的自制力,也无法控制从她眼中流露出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四周的空气甚至变得稀薄,以至于她只能用更急促的呼吸来汲取足够的氧气。 她直视着湛钧的双眼,与她相反,那双微冷的眼中古井无波,又有种掌控一切的自若。 只听他开口,语气极为冷淡:“现在是上班时间。”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但任谁都听得出他是在训斥苏安上班闲聊的行为。 他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把头埋在胸前,生怕触了大老板的眉头。 只有苏安没有畏惧,她不仅不怕湛钧,反而觉得一股火气冲上了头顶。 她意识到,湛钧是一个独坐闲潭的垂钓者,而她则成了那条咬钩的鱼。 来帮忙之前,她知道永昼集团的老板是湛钧。 但她想她只是窝在财务部的小财务,和大老板根本不会什么有交集。再加上老板百般恳求,又应允许多,她犹豫再三还是应了下来。 而且,六年前她匆匆离家,并没见过湛钧,连这位名义上的前“未婚夫”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便自然认为湛钧也不会认识她。 更何况这六年里湛钧早已功成名就,说不定早就忘掉了这段不愉的往事。 然而,当他再次出现在面前时,苏安才明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说不定就连那天晚上的偶遇,也是他局中的一环。即便她没有主动出手,他也会有别的办法让他们产生交集。 怒意积攒到了极点,苏安却只是想笑。笑他的用心良苦,也笑自己的愚不可及。 猎人从容布好了陷阱,猎物就自己送上门来。 苏安背后的手死死抠住桌角,她所有的神经都绷紧了,扬起头,毫不示弱地直视回去。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也是对峙着,分明一言不发,却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搏斗。 办公区分明有几十号人,却连最轻微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所有人都恨不得原地消失。 最后,还是CFO韩博文站出来打圆场。 “小苏啊,那个上班时间打私人电话确实不对,下次注意啊。湛总,您看小苏也是好心来给我们帮忙的,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就……” 然而韩博文的声音被一道冷淡的女声打断:“是投资人的电话。” “什么?”韩博文一愣。 不过瞬间,苏安已经收敛起了喷发的怒意,她脚下放松地站着,语气轻描淡写: “IVC资本,美元三期基金第一大外部投资人,投资额两亿美元。我认为这位投资人的电话,是配得上占用工作时间接的,您觉得呢?” 说这话时,苏安死死盯着湛钧,她的眉尾高高挑起,神情似是在挑衅,仿佛是在对湛钧宣战。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韩博文的脸色更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唯二面色如常的人就是苏安和湛钧,整个财务部似乎都成了他们的擂台。 而作为被直接打脸的人,湛钧的脸上不见任何恼意。他说:“既然这么想去做IR,那你明天就跟着陈菲去做IR 。” “我不去。”苏安不留情面地拒绝,“您可能不清楚,我是来借调的,说白了就是帮忙。我不和贵司签劳动合同,贵司也不给我发一分钱的工资。所以您没必要费心安排我,时间到了我自然会走人。” 苏安像只骄傲的孔雀,仰着头,对湛钧极尽嘲讽。 所有人都以为大老板要发飙了,湛钧却不怒反笑,他笑着点了点韩博文:“你借来的好员工。” “啊?”韩博文又惊又吓,等他回过神时,湛钧已经离开了,他连忙小跑着跟上。 湛钧穿过工位区走向电梯间,他走路时强大的气场,甚至带起一阵风,众人纷纷让路。 但经过苏安时,苏安寸步不退。 苏安堪堪挡在湛钧的必经之路上,湛钧若想不接触到她,就必须要绕开。 无论是撞上,还是绕开,对湛钧来说都不那么体面。 苏安就是成心让他不爽。 然而,湛钧却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站定在苏安面前,深深地望着苏安,再次露出了那种危险的、狩猎般的眼神。 只是这次,危险的眼神闪过一瞬就消失,恍惚间苏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突然,湛钧身形微动,似要欺身而近。苏安身体先于大脑做出行动,下意识向后仰头。 但湛钧却只是将一个工牌放在她的桌子上,正是她今天早上怎么找都找不到的那个。 “还记得我吗?”湛钧的声音因压低音量而显得过分低沉。 他的声音控制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程度,于是,其他人只能看见苏安的耳垂骤然泛起一团红晕。 她当然记得他,记得两天前的意乱情迷,更记得七年前那段荒唐的联姻。 她记得,他自然更记得。 一瞬间,无数思绪在脑中炸开。 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暗示?是威胁?还是警告? 但大庭广众之下,她却什么都问不出口。她恼羞成怒,只能瞪着湛钧,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知道了,谢谢。” 湛钧离开后,她失神地坐下,将工牌攥在手里,塑料的尖角刺痛她的掌心。 痛感让她清醒,她清醒地回忆起了过去。 * 六年前,B市盛夏的深夜,燥热的空气中只有蝉鸣的声音。 一张机票,一张请柬,面前薄薄的两张纸上书写着苏安不由自主的命运。 机票飞往美国,订婚宴的请柬上赫然是两个名字——湛钧苏安。 下周是她和湛家的长子湛钧订婚的日子,而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见过湛钧一面。她的后半生就这样轻易地和一个未曾谋面的男人连接到一起。 而订婚后,她就要飞往美国,完成在杜克大学商学院的学位。 她反对过,抗争过,甚至幼稚地用自己的生命威胁过,但统统无济于事。 十年前,她失去了交友的自由。三年前,她失去了追求理想的自由。而现在,她即将失去一生中最后的自由——爱情和事业的自由。 她的想法和选择不曾被在意过,父母和家族口中所谓的“正轨”,却是她人生的脱轨。 家里的长辈无不劝她,称这是身为苏家的女人的义务。“朋友”们也在劝她,说结婚了也可以各玩各的,只要当好豪门太太的角色就可以了。 却没有人在意,她和她们是不同的。 钟表的指针指向了凌晨两点,苏安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时,眼中已经不见一丝犹豫和慌乱。 她从床下抽出小小的行李箱,又从抽屉杂物的最下方掏出一封录取通知书——财经大学的金融专业,是她高考后偷偷报名的志愿。 她把通知书和身份证贴身放好,撕碎桌上的机票和请柬,拎着行李箱缓缓地走出了家门。 夜深人静,万物都陷入沉睡。在知了聒噪的叫声中,她坚定地转身,带上房门,没有发出一丝响动。 * “苏安姐?你还好吗?”苏安纷乱的思绪被打断,梁小惠正担心地看着她。 “没事,我去透透气。”苏安穿过茶水间,去了少有人来的楼梯间。 一门之隔的茶水间,关于她的议论此起彼伏。 “苏安和老大是不是以前认识啊?感觉氛围有点奇怪。” “说不定是想学电视剧里,用这种方式嫁进豪门吧。” “那也是人家的能耐,她长成那样当然有资本。” 所有的议论苏安全当没听见,和湛钧的正面对抗,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精力。 即便明知无济于事,但她还是陷入了深深的懊悔。谁能想到唯一的一次酒后冲动,就约到了这样尴尬的一个人。 正是这个人,如此轻易就勾起了她深埋心底多年的往事,又如此轻易地让她的牢不可破的理智城墙出现裂缝。 怒意平静之后,湛钧这个名字在她心里被打上了名为“危险”的标签。 他太危险了,要远离这个人,她想着。 * 另一边,韩博文追着湛钧到电梯间。 湛钧驻足问:“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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