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瓦响,墙里的声音忽然又出现了,乱得惊慌失措。 许知意紧张地攥着手机,准备随时呼叫000给他支援时,他发了条消息过来。 【possum】 possum,就是袋貂,是一种和袋鼠一样挂着育儿袋的动物,长得有点像老鼠,尺寸却大得多,其中大个儿的加上尾巴,能有将近一米长。 这东西喜欢往屋顶里钻,大概进到屋檐的夹墙里面去了。 外面一声落地的轻响,窗前人影一晃,房东大人从上面跳下来了。 可惜他动作太快,许知意在百叶窗缝里什么都没看清。 许知意问:【那要怎么办?】 房东半天才回复:【明天找人来捉】 警报终于解除,可以放心睡觉了,许知意拉了一下百叶窗,把叶片遮严实。 可是心中仍然有悬着的地方,没有彻底放下。 刚才半睡半醒时看见的窗外那个人影,有头有肩膀,绝对不是袋貂。 不过也许只是在做梦。 袋貂闹了一晚上,许知意时不时就被它吵醒,早晨起床时精疲力尽。 隔壁房东好像在打电话,过了没多久,一辆面包车在路边停下来,车身上漆着醒目的“虫害控制”。 两个五大三粗穿着黄色工作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过来敲门。 房东的房门紧闭,没有动静,许知意自动过去开门。 两个工人都是湛蓝色的眼睛,络腮胡子,满脸金色卷曲的毛毛,说明来意,果然是房东叫过来捉袋貂的。 许知意带着他俩去后院。 “我们会先找到它们钻进房子的洞口,给洞口装一个活动门。”工人连说带比划,“门是单向的,只能出,不能进,它们就回不来了,等它们都搬家了,就把洞口封起来。” 他俩搬了架梯子过来,爬到屋檐上,揭开屋檐上的瓦片,到处研究。 天很蓝,早晨的阳光照在屋顶上,许知意仰着头,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找到袋貂了吗?” “看到了。就在里面。地方不大,说不定能直接捉住。” 他们在上面忙了很久,就听见一阵乱响,还有奇怪的高频的叫声。 工人拎着铁丝笼子下来了,给许知意看。 一只棕灰色的动物缩在笼子里,蜷缩着,像是吓得不轻。小家伙眼睛黑亮,耳朵圆圆的,鼻头小而尖,比猫大多了。 许知意问:“你们会杀了它吗?” 其中一个工人笑了,“今早打电话过来的秦先生也说,希望不要伤害它。我们并不会。实际上,如果捉它的时候让它受伤了,会被罚五千刀。” 他说:“只能在附近放生,最远不能超过五十米,因为袋貂的适应能力比较弱,放得离栖息地太远,它会活不下去的。” “不过你放心,我们会处理屋顶,”他笑着把手放在耳边,做了个打电话的动作,“如果它又回来了,给我们打电话。你要一起来看我们放生吗?” 许知意点头,“好啊。” 她忍不住转头看了眼房东的窗户。 百叶窗紧闭着,不知道他是不是躲在后面,正从缝隙里往外看。 这里这么热闹,他却不能出来。 这个奥斯卡秦都都,有洁癖、强迫症、社恐、敏感,但是却会在遇到危险时让女生锁好门,自己出去查看。 而且对小动物很友善。 一个对动物好的人,是坏人的几率低很多。 等工人干完活,已经将近中午,许知意躲回房间,好给房东出来活动的机会。 他果然去了一次洗手间,不一会儿,车库那边就传来车库门打开的声音。 他要出门。 许知意忍不住开门向外张望,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见房东的黑色越野车已经利落地倒出前院,拐上了路。 拐弯的那一瞬间,她看见了坐在驾驶位上的人。 车窗玻璃反光,但是落下了一截,从那几寸的空隙里,许知意看见,他把衣服兜帽扣在头上,戴着黑色口罩和墨镜,几乎完全挡住了脸。 这也……太不正常了。 再严重的“社恐”,也没有恐成这样的。 许知意望着驶走的越野车出神。 他说他生了非常严重的病,以他这种避人和遮住脸的程度,一个可能性浮出水面—— 毁容。 许知意脑中瞬间脑补出一长串跌宕起伏的剧情: 房东大人,奥斯卡秦都都,原本长得超级帅,还喜欢户外运动,后来因为某次意外,脸上受了伤。 受伤前后巨大的反差,让他完全没法接受——毕竟帅过的人更难接受自己变丑,所以根本不愿意见人,就算出门,也要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巨大的变故也让他的性格更古怪了,找的每一个别扭后面,都隐藏着一颗敏感脆弱而孤独的心。 许知意:诶? 许知意:越想越合理了。 -- 当初在明大,许知意大一的时候,寒商经常叫人出去玩。 一般都是同乡,热热闹闹一群人。 无论有多少人,向来都是寒商请客,吃和玩的花销他一概全包,一分都不必自己出。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他大方,同乡还会再带朋友过来,厚着脸皮蹭吃蹭喝,寒商也全都随他们的意,并不说什么。 寒商刷他爸的卡毫不留情,就像跟他爸有仇。 这种聚会的事,许知意并不常去。 进了大学,她的时间猛然变多了,又没人管着,大半的空闲时间都在画画。 有时候是网上接的单子,有时候却是画自己喜欢的东西,因为时间充裕,和高中时不一样,什么风格都可以尝试一下,快乐无边。 这天裴长律过来,坚决要拉许知意一起去玩。 “天天闷在寝室里画画,人都画傻了。你看看你自己,头不梳,脸不洗,像不像在电脑椅里坐太长时间,抻不直的小土豆?” 许知意头脑子还在想着画的事,一脸茫然:“啊?” 裴长律直接通知:“明天周末,我们出去玩。” 许知意问:“你们要去哪?要是还是唱歌什么的,我这次就不去了。” 上次聚会是唱歌,她窝在沙发一角,听一群人抢着麦鬼吼鬼叫,十分无聊。 浪费整个晚上,只不过因为能见到寒商。 裴长律说:“这次不唱歌。寒商昨晚忽然说,他想去看瀑布。” 寒商突然想去看瀑布的意思,就是要找一大群人陪他一起去看瀑布。 离枫市最近的瀑布,也要坐很久的车。 要去的人很多,寒商不知从哪找来一辆旅游大巴,还像模像样地雇了个举着小旗的导游。 开车前,裴长律竟然带着一个漂亮的学姐过来了。 学姐身材高挑,短发,身上有种特殊的帅气,洒脱干练,和清秀斯文的裴长律站在一起,看着比他还攻,相当搭。 裴长律喃喃地解释:“明希本来说这周末要回家,结果临时改计划,也要跟咱们一起去玩。” 许知意立刻领悟,这就是裴长律正在追的学生会的大四学姐,看来是追到了。 学姐眼睛一扫,就留意到许知意,对她笑笑,问裴长律:“这就是跟你在微信上聊天的邻居家的妹妹?也一起去玩?” 许知意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没来由地一阵心虚。 她火速回忆了一遍最近都跟裴长律聊什么了。 好像只有前两天问他假期要不要回熙市的事,还是许知意妈妈让问的,她想寄东西,如果裴长律回家,就让他顺便带过来了。 裴长律眼神躲闪,好像也有点慌。 “……对,没错……小时候邻居家的妹妹,叫许知意……” 他的眼睛在准备上车的人堆里来回打转,落到几步之外的寒商身上,犹如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知意是寒商的女朋友。” 许知意:哈??? 寒商?的?女?朋友?? 许知意第一时间下意识地看向寒商。 寒商也听见了,瞥了这边一眼,满脸都是无语。 只有裴长律,把撒谎坚持到底,干脆抬手招呼寒商过来,“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沈明希。” 寒商顿了一秒,竟然真的慢吞吞地走过来了,只是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跟明希学姐随便点了点头,就顺手接过许知意手里的包,朝车门那边偏头示意,“上车吧。” 动作自然,语气熟稔,好像真是和许知意一起过来的一样。 他进入角色也未免太快了一点。 身后有明希学姐和裴长律押着,许知意只得跟着寒商,走到大巴后排。 寒商选了个靠窗的双人座,许知意坐在他旁边,裴长律和学姐一直走到最后一排,坐在了过道的另一边。 大巴很快就开了。 小导游和大家年纪差不多,攥着喇叭站在司机旁边,努力活跃气氛。 许知意和寒商并排坐着,多少有点尴尬。 算一算,从许知意高一起,两个人已经认识四年了,说过的话却并不算多。 尤其是今天,裴长律又撒了这种谎,更是不知道该聊什么好。 这次要出门玩,据说还要爬山,走峡谷,寒商穿得宽松舒适,又是造型奇怪不知是什么牌子的球鞋,不过更显眼的是浅灰色牛仔裤上的破洞,须须拉着丝。 许知意端正地坐着,盯着他裤子上的洞洞瞧。 他的牛仔裤质地很好,厚实又偏软,上面开的破洞,一看就是精心设计过的,两边不对称却又平衡。 一边的洞稍大,刚好露出膝盖,另一边略小,却有一上一下两个,毛边和须须里透出一点肉色。 许知意忽然觉得寒商往她这边偏了偏。 在导游手提喇叭的噪吵声中,许知意听见他低声说: “许知意,你还真是能忍人所不能忍。”
第12章 受害者有罪论 许知意怔了两秒,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抬起头,也压低声音:“你说裴长律?我跟他就是从小认识而已,没别的关系。” 裴长律爱干什么就干什么,愿意交几个女朋友就交几个女朋友,根本不关她的事。 寒商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半晌才“哦?”了一声。 “我听裴长律说,他爸妈和你爸妈连结婚的酒店都选好了,估计连以后两家怎么轮流带孩子都规划完了。他妈妈说,他工作一年后你大三,两个人都刚好到法定婚龄,可以结婚。” 许知意忍不住抖了一下。 裴长律说的九成九是真的。 许知意:“那是他们自己没事胡思乱想,瞎琢磨的。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这么远跑到明大来?” 寒商盯着她没动。 他笑了一下,“‘我们’?” 许知意说的“我们”,明显是指她和裴长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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