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猛地一抖,思绪瞬间打住,旋即发动机轰轰鸣响,他回过神向身旁那人报告:“盛小姐,车好像抛锚了。” 盛夏里略一皱眉,“下车吧。” “步行?” “步行,”她淡淡道,“走过去。” *** 这是她在边境的第三天。 日头很晒,阳光烈烤着并不如表象那样安静平和的边陲小镇,并不令人觉得光明,反而觉得死神举着镰刀无处不在。 保镖心底是觉得这大小姐肯定受不了的,烈日炎炎,地面如火烤似的烫,这么走一遭无异于炮烙之刑。 但他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她的指令。 她没有喊过累,硬生生走完了这趟路。 她给人的感觉太独特了。 仿佛一回过头,还能看见她纤细却不失决绝的背影,明明并不强壮,却给人一种即便天翻地覆她也仍会淡淡地站在那里的宿命感。 这个好像一辈子都生活在奢华灯影里的大小姐,一直到日暮天黑也没停下,只是可惜,他们还是没有找到克里斯。 已入夜,村庄无法过夜,他们刚想走回去,一辆突兀低沉的摩托车车鸣吸引去她的注意力,她看去,望见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她记得,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面孔。 盛夏里当机立断道:“跟上他。” 那辆摩托车在夜色中飞行而过,好似一点火光掠过黑夜,蓦然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下一刻,盛夏里拔腿快跑,心跳惊心动魄—— “分头行动,快跟上他!” “对讲机联系!快追!” 盛夏里跟丢了。 她甚至在茫茫树林里迷了路,说是树林,其实也不是,这里多的是矮树以及灌木丛,暮色四合,视野尽头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 她伸手,摸向后腰,走的更加小心。 可就像是遇上了鬼打墙,她走了很久,很久,也没有找到出去的路,甚至不能确定这里是哪,安不安全,有没有野兽出没。 走到最后,好像来到了一片坟地。 说不害怕是假的。 盛夏里闭上眼睛,身躯旋即似沉入黑暗冰冷的深海。 花了两个小时,她也没能出去。 她知道,她这是遇到了鬼打墙。 黑暗里手电筒也看不清道路,盛夏里可能是被石头绊了一跤,惊得背后一片冰凉,整个人往前扑倒在地。 她慌忙爬起来,爬起来后又气得大踹地面,眼睛克制不住得发酸。 她两只手的手掌心都擦破了皮,露出表皮组织下的肉,风一吹就刺痛,可这里甚至没办法消毒。 回头,果真看见一块石头。 盛夏里脸色一沉,猛地踢飞碎石头,忍痛,不知道在和谁发泄:“连一颗石头都要欺负我。” 盛夏里忍不住带着哭腔低声在骂,骂陈不周抛下她。 骂陈不周狠心。 骂老天爷都在针对她。 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她哭了。 当然。她才二十岁。 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这种不知道会不会藏有野兽的原始森林的坟地里迷了路,怎么能不哭。 周遭没有人,盛夏里哭的很大声。 在人前她一滴眼泪都不掉,她有自己的骄傲,可今天,她实在忍不住了。 事实上,其实只哭了不到十分钟。她就狠狠一擦眼泪,用袖口抹了眼泪,拍拍泥土,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最后盛夏里也放弃了。 但她没让保镖来找自己。 走不出去了,只能等待第二天天亮,雾气散去再走出这片坟地。 她告诉自己,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要想。 哪怕是三年前,盛夏里也没想到过自己有一天会在坟地里,靠着一棵高树就这么随便睡了。 她摸摸兜里冰冷僵硬的硬物。 她克制不住自己,浑身发冷颤抖无法抑制,又想起那天仓库远比鬼魅还要可怕的敲门声。 但是二十多岁的盛夏里,已经不是那个想哭就哭的女孩了。 她不再怕黑。 不在怕暴雨夜。 也不怕鬼。 甚至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灵魂的存在。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魂,那么陈不周一定在她身边,一定会是她的守护灵。 所以盛夏里什么也不怕。 她不怕了。 夜色深深,不知是否会有野兽,但蚊虫叮咬是少不了的。往日最最矜贵的冷面千金此刻却只很安静、淡然地靠着树干,逼自己闭上眼睛。 走不出去,她必须睡觉。 睡醒了,明天她肯定能出去。 爸爸妈妈,晚安。 陈不周,晚安。 这一晚她做了一个绵长难忘的梦,这是她做过的最长最长的梦。 梦里是一片大雾,而她穿梭在迷雾之中,跑啊跑,寻找一个人的背影。 她睡了一晚上,想到了复仇,想到了为了复仇埋葬在所谓爱情里的李珊妮,想到了坟地鬼魂—— 最后想到了陈不周。 她最后想起来梦里那个场景,不知为什么,画面像素很是模糊,但是却并不黯淡,微光清晰可见—— 她回头,看他。他站在那,身后是大片白鸽飞过。 在他头顶、在他黑色发梢的边缘、他的西装肩头,都抖落着光,蔚蓝色背景里有大片大片的白鸽大开大合地飞来。 他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他没有转身。 那像极了梦里的场景。 风光明媚,太过美好不够真实。 天若有情亦无情,爱到最后要分离。[注] 我依旧记得港湾塔拆不开的情人锁,也记得你的背影…… 作者有话说: 大家这两天先别给我投营养液!!千万别给我!过两天再给我~
第118章 On Call ◎“清醒梦”◎ Chapter 118 第二天, 天一亮,迷雾四散。 她果然走出了那片迷雾一样的森林,继续战斗。 身经百战的保镖昨晚已经跟上那辆摩托车,埋伏在那许久, 也给盛夏里发来了定位信息, 帮助她成功找来。 盛夏里曾经想象过很多回成功抓住克里斯时, 她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她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孤勇行动, 只是没有想到, 她会在这里遇到—— 她没想到Madam于也会在这里。 原来这世上更黑暗的,还有人心。 人心的恶, 就好比米饭中无意吃出的砂砾或者鱼腹未剃的刺,恰恰卡在人最柔软的喉骨,带来一种意料之外的刺痛。 …… …… “报告!屋内仅有一名人质!” “Madam,那名人质在之前的案件中出现过, 她叫李珊妮, 她说她想见你。” 想见她? 于咏琪将手木/仓塞入后腰,大步走向屋内,望见李珊妮的第一秒就是问:“李小姐, 你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院做检查?请问你知道是什么人绑的你吗?” “——是…K先生。” 李珊妮抬起眼,她头发凌乱得像是被人□□过,瞳孔深处一片莹莹,嘴唇微微蠕动, 一副好委屈模样接着道:“是K先生把我绑在这的。他还抓走了盛小姐——就是你认识的那个盛夏里。” “他想杀了盛夏里。” 于咏琪脸色一变, 她猛地蹲下去, 平视李珊妮的眼睛, 抓住她的手腕, 语气急切:“夏里被绑走了?!怎么可能?” 季家明微微拧眉,劝她:“夏里不是说在国外吗?怎么会……” 可李珊妮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她衣衫褴褛,脸上还有灰迹,像是从煤炉里捞出的灰扑扑玩偶,头发也可疑地缺了一截——像是被刀割断的。 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麻绳留下的红痕明晃晃地落入众人眼中。 “我好饿,我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Madam,你们带面包了吗?” “——快给她拿瓶水和三明治!” 于咏琪给盛夏里连续拨去两个电话,也没接通,不疑有他,声线看似冷静实则微微抖动:“夏里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怎么回事,为什么联系不上她?!家明你打个电话问问盛家的人。” 身姿利落的师姐说完,上前扶起李珊妮,问的很急:“李小姐,你知道盛夏里被抓去哪里了吗?你知道K先生在哪?” 李珊妮低下脸。 她含糊不清地啃着三明治,大口咽下,拧开矿泉水瓶灌了一大口。 “我只听见他们说……。” 她报出了一个地址。 *** “盛小姐,小心。” “暂时还不能进去,我监视了一晚上,发半小时前,他们停了一辆车——就是那辆面包车……” 盛夏里已站在废弃楼屋的四楼,顺着保镖手指的方向,看向地面那辆破烂面包车,车子是套牌,车窗也是一片漆黑,她只问:“面包车怎么了?” “他们往里面带了几个人,都是身受重伤,据我观察,这几个都不是普通人……” 盛夏里差点失去隐蔽。 她沉默,从保镖手上接来望远镜,对准对面四楼窗口方向。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她。 她不应该在这里的。 Madam—— 于咏琪怎么会在这里?! 破败的木窗窗棂已生锈,透过并不大的缝隙,年轻师姐一身浴血便服,短发氤氲着血气贴在脸颊上,半张脸都是血,而双手被绑在身后,而狠狠拽着着那根麻绳的男人—— 正是她跟踪的那辆摩托车男人。 K先生的下属。 盛夏里身上血液一点一点冷下去,血管簌簌流通的血液连通五脏六腑猝然结冰,眼底瞬间爬上红意,眼尾一片红;耳畔甚至有嗡嗡嗡好似蚊鸣的声响。 她瞳孔微微扩张。 屋内男人那双三角眼淬过毒蛇般的光,他面孔扭曲着,猛地一拉绳索,将女警拖在地上拖拽而行—— 地上流下长长的、长长的血迹。 盛夏里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多、这么多的血了,一个人怎么会流出这么多的血?而于咏琪为了她,已经流过几多血?—— 她几乎忍不住要开木/仓杀了他! 她眼底的恨意不加收敛,血丝布满那双漂亮干净的杏眼,那种翻天覆地的恨意几乎化作某种粘稠厚重的东西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要杀了他们。 她要他们死。 盛夏里脸颊紧绷,下颚线条似刀割,牙齿止不住地打颤——像Madam于那样的好女警,那样的好人,怎么能受那种渣滓这样的羞辱?! 保镖确信,他听见了抽鼻子的声音。 她哭了。 这个从见面到现在一直一声不吭的大小姐,在这个时候控制不住哭了,她狠狠地盯着拽着绳索的那个横肉紧绷的纹身男人,手握拳头,手背青筋因为用力更加明晰、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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