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盛夏里犹豫了一会。 她还没有和陈Sir说过谢谢。 迟疑了半晌,再次往下望却没再看见陈不周的身影,她猜想他可能已经回到了他们警署办公房间内。 但她还是从沙发站了起来,朝着一楼的方向走去——警署的其他人暂时在别墅一楼尽头的房间工作。 陈不周应该就在那间房间内。 盛夏里下楼,快要走到那间房间,在离门一步之遥的走廊上却堪堪停住。趑趄不过片刻,她旋即转身径直朝花园方向走去—— 改去花园里转转。 她还是不想见太多陌生人。 只是盛夏里还没来到花园,就透过玻璃门窥见窗外那道挺拔笔直背影。 是他。 他还没走。此刻正站在树下,手指间夹着烟,骨节分明,似乎微微眯起眼睛,神色并没有那么端着。 不是严肃的板正。 反而给人一种深厚丰富的阅历感,神态更掺杂着成年人才有的慵懒松弛感,那种类似于风的感觉。 盛夏里只不过看了几秒。 可那道正在回忆着什么的身影就发现了什么似的忽然转过头。 敏锐地睇向她。 这个阿sir的洞察力敏锐得要命。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偷看被抓住。 还是当场抓住。 半空中缭绕着的白色烟雾里乍然间出现了一道锐利的视线,他的眼珠很黑,在烟雾里亮得分明。 平心而论,这人帅得太正气了。 不日不韩,是纯中式帅哥的那种帅,她一眼看过去便猜出来他是土生土长的红港人。 原因无他。 高眉骨、深眼窝,眉峰立体清晰且微微上挑,黑发蓬松,下颚线清晰得突兀而分明,彰明较著着是位港风帅哥。 那一眼,给人一种错觉。 就像是小行星不打招呼,硬生生横冲直撞地往人心脏里闯。 陈不周向来感官敏锐,犯罪分子偷偷摸摸的视线尚且逃脱不了他的眼睛,更何况她不加掩饰的注视。 她心头一跳,转过身旋即想要往里走。 刚要逃。 头顶却忽然落下一道声音。 ——“盛小姐。” 盛夏里脚步一顿,还是停了下来。 她在刺眼的阳光中缓缓转过身,她难得换下舞裙,上衣是件薄薄的白色吊带,隐隐约约露出了小片锁骨,外面穿着件宽松浅绿衬衣做外套。 转身时,锁骨处唰地闪过一道银色反光。 他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目光掠过她脖颈上的银质项链。 看清来人是谁后,陈不周也没有先提别的事情,而是下意识扫过她的脚:“伤口处理好了吧,盛小姐?” 她嗯了一声。 他朝她的方向走近两步,掐了烟淡淡道:“盛小姐,请问有没有时间聊一会?我想询问一下你关于三年前绑架案的细节。” 此言一出,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空气似乎都僵硬了些,周遭环境一瞬间安静了下去。 三年前绑架案早已被红港的各大报纸媒体传遍,连续好几周的头版都是盛家夫妻双双被歹徒残害,只她一人活着回来。 但只听见相关字眼,她耳边就会浮现噼里啪啦的磅礴雨声、救护车的鸣笛声、木/仓.声、甚至是炸.弹的爆.炸声…… 这也成为了她不想提的心头刺。 在冷淡得过分尴尬的氛围中,盛夏里似因回忆而蹙起眉,冷清面容在夏日光线下愈发冷淡。 她尽可能平和地回答他的话:“陈Sir,抱歉,我可能没法告诉你什么信息。” “三年前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 在她说话时,陈不周只漫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没表现出什么不满,只是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表情。 半晌,陈不周点了点头。 他只道:“既然盛小姐你也记不清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刚才你坐在飘窗边的时候,我们警探已经检查过周围的安全了。之后只要没危险,我都会朝你点头示意。” 声音低沉。 还给人一种安抚似的安全感。 他还是没有过度纠缠追问。 再怎么说,盛夏里都还只是一个孩子,前些年出过这种事情,她不想面对警察其实也正常。 盛夏里只是点了一下头,“嗯”了一声。 她转身,脚步匆匆。 离开前出乎意料地抛下了一句:“谢谢你的医药箱,陈sir。” 他的回答很简短:“不客气。” 语气稀疏平常。 也很言简意赅。 盛夏里往回走,只是不知道。 在她身后,那位年轻警官仍站在阳光里,遮掩过锋芒的视线不偏不倚地看向她背影,只微许压紧瞳孔。 看上去… 似乎真的只是个普通少女。 除了家境好亿些、相对清冷疏离些,和同年级女仔似乎没什么不同。 而盛夏里没再回头,只快步走,走得并不快,直走到视觉死角才刹车,扶住冷硬苍白的墙壁。 ………… 饥饿,恐惧,痛苦,痛恨。 无数情绪交杂在一起,在不见光明的密室中更显张牙舞爪、面目狰狞,黑暗角落似有无数双手拖着她将她拽入地狱。 她即将陷入永久的黑暗。 再也睁不开眼睛。 好累…她好累…… 爹地、妈咪……她好想睡一觉。 死…… 她会死在这吗。 可她前不久才于平顶山庆祝完那场盛大的十六岁生日,上周终于拿到心心念念已久的少年组奖杯,她还没有拿到青年组奖杯,还未真正踏入那个梦想中的艺术殿堂。 爹地、妈咪…… 她还能为爹地妈咪报仇吗? 滴嗒——滴嗒—— 仓库角落水龙头滴水声在空旷密室内回响,吊诡而阴渗;看不见丁点光明的黑暗里,爹地妈咪的声音似乎离她越来越近,忽远忽近: “Shirley,别怕,爹地妈咪马上带你回家。” “Shirley,Shirley,Shirley。” “Shirley!!!逃!!!活下去——” 不能死在这里! 她不能死在这里。 似银鞍白马即将坠入深渊前最惊险的悬崖勒马,盛夏里浑身一震,眼罩下紧闭双眼猝然睁开—— 仿佛从冰海捞出的溺水者,血管内的血液流速霎时湍急,旋即心跳轰鸣。 亲爱的上帝,伟大的主,万能的神。 救救她。救救她。 她要报仇。 她不能死在这里,她不能就这样死。 盛夏里拼命挣扎,连人带椅摔倒在地面上,不顾地上灰尘,不顾及肮脏,只拼命用脸蹭地板,想要将眼罩扯下。 曾经的纤纤一段骨、莹莹一双眼都被狼狈所埋没,可如今灰尘之下只能隐隐透出几分白皙肌肤。 她只得跪在那,遍身狼狈,黑发瀑背而下,脖颈处藏着细细一段银色项链。 想尽一切办法她才将眼罩除下。 而那双眼在夜里尤其澄亮。 硴啦硴啦硴啦硴啦—— 轰鸣般的碎玻璃声响在她除下眼罩的同时出现,盛夏里猝然一惊,旋即猛地抬头望去: 仓库密室玻璃窗被人轻松踹碎,霎时化作片片碎玻璃,男人衣着纯黑低调,纯黑鸭舌帽,透明射击防护眼镜,一身黑色作战服。 怎么会有人从那—— 那么高的高楼纵身一跃,破窗而入?! 在她惊惶不定的瞳孔底。 那道纯黑身影如天神从天而降,他的一系列动作在她眼底如电影慢镜头播放: 那人飞腿踹窗。 玻璃顷刻间好似瀑布飞流直下碎了一地,而他竟连眼都没眨,毫不犹豫双手抓住窗户一跃,已就势翻身跃入密室。 就那么轻轻松松从对面楼房高层纵身一跃,竟就势从对面废弃居民楼三楼阳台轻松跃入密室—— 可两楼距离至少有四米以上—— 普通人怎么可能从那里跳下来? 这个高度、这个距离…… 她望向窗口的那瞳孔微微缩紧,除了惊疑不定,还有满满的不可置信。 盛夏里甚至隐隐怀疑。 是飞虎队? 还是是特警? 可他分明穿的不是警方作训服。 电光石火间,她仅想起一个词。 神兵天降。 仿佛潜行于黑夜的盖世英雄。 就在危急存亡时准时出现。 港晚夜泊的轮渡、未扬的帆、未明的灯塔,霓虹灯市尚未尽数点彩的灯牌,红港机场尚未起飞的波音客机,红绿灯人行道前无数尚未抬步的路人—— 停下一秒,定格在这一秒。 是梦吗。 或许这是一场注定不能被惊醒的梦。 她睇清他藏在帽檐下的脸。 不知是月光还是路灯照亮他渐行渐近面孔,他的轮廓镶光边,他透明防护镜下深黑的眼,耽溺于夜泊风轻的光景里。 他一身港晚浓墨重彩的黑,没顾及身上玻璃碎片,只随意掸了掸,就很快压低调整头顶那深黑鸭舌帽。 他似乎不想让她看清他的脸。 密室仅破窗那一束光。 可那束光偏偏落在他身上,他似风过港,做那红港晚黑时畔寂寥而毫不留恋的一阵风,翻山越岭而来。 “别怕。” 那道声音如今已穿梭过三个春与秋,隔着遥遥人海,翻山越岭再次出现在她耳畔。 她还记得当时。 听见他说,“我是来营救你的。”
第4章 On Call ◎“温和点”◎ Chapter 4 翌日清晨,红港总部警署。 黑色大G出现在警署门口的时候还没到七点,而西装阿Sir已经啪的一下关上了车门往警署走。 进行保护任务,穿警.服太明显。 陈不周破天荒换了身黑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衣松松垮垮地系着黑色领带,一张脸英俊得不像话。 身材好到让一旁的同样换上黑色西装的季家明自愧不如地偷偷往边上挪了又挪,避免和警署第一男模产生太强烈的对比—— 真真是有人是西装暴徒,有人是西装老土。 太不公平了。 季家明悲愤,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所有探员都统一换上黑色西装,但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就像是被划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其余人默默都自惭形秽。 可以说陈不周往警署里头走时简直就像是一部普通的国产刑侦剧里插进来一段国际T台男模走秀。 而边上的行人止不住地去偷瞄他那背影,恍惚间觉得还抬头看了一眼路标,告诉自己这里的确是警署而不是什么电视台。 各科室工作人员几乎都到的差不多了,在一片浓重的咖啡味和茶味中,他们打着哈欠搂着眼睛。 陈不周前脚刚踏入科室,后脚就被徐总警司喊进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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