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江岸真大大方方扔出去的下一秒,等待他的就是蒲予晖的冷笑。 “你怎么不说具体的办法?” “怎么,”蒲予晖这个好学生不守信诺地直接将江岸的凶器一脚踢得老远,远到江岸的视线范围以外,“我说你就信啊?” 江岸对蒲予晖的临时变卦完全不能理解,“蒲予晖,你疯了!?” 蒲予晖早就把来人的具体位置发送给了网警,就等着他们来人处理,等江岸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刑警大队的车子已经包围了地下车库唯一的出口,这也是蒲予晖一步一步将江岸引来此地的原因。 江岸以为他会听见蒲予晖清正而又虚假的指责,就比如是他疯了。 然而,他并没有如愿听见。 “你的噩梦开始了,江岸,你知不知道你以前莫名其妙给我发短信的时候就很烦人啊?”蒲予晖凑到江岸身侧,深知为了让他完全听清楚,他特意往下福了福身子,然而他温润的眉眼底下却不止是警告,而这一幕落入任何警察眼底都像是好同学的悉心劝说。 江岸彻底慌了。 事到临头,他慌不择路,直接撞上刑警大队的警车,在狂闪的警车灯里,被绳之以法。 …… 颜姨。 蒲予晖心想自己能为她做的事或许真不多,这也只是算微不足道的一件吧,蒲予晖同时暗暗发誓,他绝不会让狗叫的恶人再度有伤人的可能。 - 颜暮并不意外,蒲予晖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所以能够制服区区一个江岸不在话下。 她惊奇的在于蒲予晖对她只字未提这件事。 颜暮未知全貌,不知道蒲予晖是用哪种法子让江岸束手就擒的,但他这样闷不吭声的性子,颜暮只怕他日后吃亏,“予晖,阿姨又欠下你一个大人情,不知道日后怎么还给你……” “颜姨,我奶奶说,随时欢迎来家里吃饭。”蒲予晖没有在这件事上琢磨太久,他也了解到沈珏已经清醒,他不想要重述这件事给颜姨,其实也有他的私心。 人人都有残忍冷血的一面,他不希望将这段讲诉给颜姨的时候令颜姨感觉到任何的惊恐……他想就这样安然无恙地送江岸去警局,自己也能小心翼翼地藏好另一面。 “去,当然要去的。” 颜暮无法在电话这头传达她的感激,挂断电话响着让沈光耀给别人家多置办些家具。 然而,床边的父子却在嬉戏打闹,他们的关系比以往十五年任何什么时候都要好—— 沈光耀两手之间捆了一大圈幼稚的毛线,着冒险也不知道父子从哪里搞来的,看着这色调,颜暮真担心是沈总从窗帘上抽出来的。 蓝色的毛茸茸的线条在秋日稀薄的阳光里跳舞。 “这么几根线就不会解了,可别真是被打坏了 ,脑子错乱了?” “胡说八道,”沈珏头顶上的白纱布整整包了三圈,然而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他昔日的自信,“爸,要是我做第一个花样的话,你未必会解得开我手中的……” 沈光耀同样也记挂着蒲予晖的事,不过,这时候的心痛消失不见了,他在意的事别人家儿子为什么能轻易化解僵局,自己儿子就这么愚昧蠢笨,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有空多和别人学学。” “那是江岸不讲武德,好吗?”沈珏气不打一处来,他咬着牙道,“要不是他带了那玩意,他怎么可能打得过我?” 沈珏这时候才略有些痛苦和懊恼,早在很久之前他应该看透江岸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而不是等到他咒骂自己妈水性杨花的时候,他才动手—— 他还怪自己,怪自己动手不够狠。 等到警察一来,这个本来参与对打的男孩立马也懂得收敛,他着重陈述着江岸是如何通过身边一群同学来接近他,并且殴打的事实。 警察走后,沈珏一摇一晃地走到了颜暮身侧,他的声音比起变声期沉稳了几分。 “妈,我害你担心了。” 沈光耀直接冷笑出了声。 颜暮道也坦荡,“你爸忙前忙后也不容易,还为你耽搁了南美的生意。”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沈珏常吁一口气,好似真的从噩梦里苏醒过来,他对着本就很碍眼的沈光耀说,“爸,你要是急着赚钱的话,也差不多可以走了。” 沈光耀非得立马报复,想要“恶心”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于是不加掩饰道,“沈珏,你爸客舍不得离开你,必须要时刻陪在你的身边,才能放心。” “我看你想陪的人压根儿就不是我……” 沈珏这话并没有说全,已经不言而喻了,在场的人包括颜暮当然听得出来。 颜暮后撤了一步,她笑道,“我出去洗一些水果,你和你爸先聊着,注意不要坐太久,累了的话,就躺躺。” …… 沈光耀也随之走了出来。 “你觉得不舒服了?” “没有。” 不舒服的是某人亦步亦趋走出来,好吗?他这是生怕孩子不误解了? 沈光耀说起这些来风度翩翩,绅士般礼遇道,“颜暮,如果你觉得尴尬的话,我随时都可以走。” “那你走吧。” 沈光耀做梦也没有想到颜暮此刻的绝情,这是在儿子脱险以后,把自己用完就扔了? 颜暮欣赏着沈光耀脸上的五颜六色,以及他无与伦比的差异,颜暮听他继而不信道,“现在就走?” 颜暮玩味似的拍了拍他的肩,“怎么,离了婚就不自觉了?” 沈光耀发觉离婚这事过去越久,颜暮对自己的感情就越淡薄,而她也就越能操控全场,而他最后就这样在她的目光之下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 平白无故惹人笑话。 说了可以走并且被要求直接走的沈光耀却并没有走,他又回到病房里去,反复测试起沈珏这小子手术恢复后的智商。 他换着法子给沈珏测—— 直到沈珏变得彻底不耐烦。 “爸,我都说了我很正常。” “那你把元素周期表前四十位再背一遍……” 沈珏生无可恋,他期许的眼神却不敢再望向颜暮,生怕自己以道德捆绑了颜暮,他只能厚着脸皮理直气壮地说起了受伤之前的情况,“这不是我之前也不会吗?” 他寻思着沈光耀应该不会再这个时候对他怎么样吧。 颜暮却主动站出来为沈珏解围:“算了吧,你不是说你要走了,这里留我来照顾吧,等我有会议的时候再联系你来值班,也不迟。” “不急。” 尽管沈珏不清楚刚刚在门外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能够感受到沈光耀死皮赖脸地留在这里,一定是有所图谋。 不过既然他不想走,自己有的事办法折腾他。 颜暮看着忙前忙后的沈光耀,见侧卧的沈珏脸上那一抹狡黠的不安分的笑,就知道等到他伤势全好了,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了。 不过,转回了普通病房的颜暮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甚至微微看见父子逗弄的乐趣来。 - 沈珏已经伤势痊愈快半个月了,期间,江岸也因为多次伤人以故意伤害,故意杀人被判处了十五年的有期徒刑,刑法当中14岁以上犯了十大恶劣罪行,是不得法律宽宥处理的。 而蒲予晖的天赋没有因为那些嫉恨而受到任何的影响,在他踏入高中的同时,黎柯文已经开始着手为他开自己第一家公司。 他和微微的感情一直很稳固。 不曾受到任何人的影响,又或者是林易渚这时候还算知趣,懂得未来这位女婿会给他的企业带来无尽的财富,故而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单凭这些大概也足以说明,她摆脱了她可怕的命运,就连着沈珏也一并变了。 有些人天生感知力强,懂事也比旁人早许多。 颜暮觉得有些人仿佛是一夜之间成熟的。 这些时日,沈珏从来不缠着自己,几乎不影响自己的工作,就连他这不小的伤势,在他的描述下,只需要几顿骨头汤补一补就好了。 为难的人变成了阿沅,三天两头打包给他送骨头汤喝。 用阿沅的话说,每次进那个房子的时候,总会有一些回忆的,在想那个时候的太太是闷闷不乐的,远没有今天来得快活。 颜暮一笑而过,过往如云烟,她在意的是当下。 国庆的时候,沈光耀终于决定要启程去南美了,颜暮也自以为要接过照顾沈珏的“重担”,然而沈珏却一声不吭地早就办理好了前兆签注,就等着和沈光耀一起上船。 “不留在国内过节日吗?” “我英语不好,妈妈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让我找人去练练的吗?”沈珏说得眉飞色舞,他特意换股四周,直到确认了“这不正好有现成的机会,不去白不去,而且吃喝拉撒我爸爸全包了,也省得吵你。” 沈珏无数次在恢复的时候想,自己认识了怎样的一群人,差点误入歧途还不够吗? 他想,对于他的成长而言,教训应该是已经够了的。 也就是在他受伤的这段时间,他终于学会怎么看待人心,他有着世界上几乎可以说是最完美的母亲,却因为自己曾经的偏见和被怂恿,轻而易举地忽略了她在家庭中的作用…… 想来追悔莫及,好在,他为人子女,总会有报答的时候。 “我也没嫌你烦,”颜暮浅笑道,“不过,你能有自己的规划,很好。” 沈珏听后不由大喜。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母亲那里得到表扬了。 这时候的沈光耀却突然冒出来,吓了沈珏个激灵,他怀疑自己的年纪上来了,也承受不了这种打击,于是,他迫不得已地捂上手机的听筒,对着他高山仰止的父亲道,“你下次出来能不能打一声招呼?” 沈光耀斩钉截铁道:“不能。” “你和你妈已经报备了?” “不然呢,总不能让她白等我吧?” “臭小子,一天到晚只想着祸害我。”沈光耀并非真情实感地讨厌沈珏,毕竟沈珏是他亲生儿子,又途径这么惨重的伤,他一心一意要陪伴着自己这位老父亲,想来也没有办法拒绝。 但是问题又来了。 沈珏这小孩本来有其他的用处的—— 国庆的假期这么长,谁也说不好颜暮身边到时候还会有谁。 沈光耀当然想要把沈珏安插在颜暮身边寸步不离,这不,但凡有个异动,他这不就心知肚明了,还能赶回来吗? “你要跟我走,也没问题,就是……” 沈珏扬起无知的小脸,态度却异常坚决,“需要我做什么?” 然而眼底的那一抹挪揄的笑,最终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就是想骗沈光耀说出内心深处的话,并没有打算真去帮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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