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白歪头看了眼身后的丰南山,耳边的手也撤了下去,她眨眨眼:“您说笑了,我来这里本来也是打扰您在先。” “哪来打不打扰,你是客,只是今天不凑巧,恐怕要让你看笑话了。” 话音刚落,阮白还没听出来他话里的端倪,身边的男人忽然低下头,在她察觉出不对之前,齐宴已经离开她身边往丰南山那边走。 “齐宴……”步伐被保镖拦下,一步都不能向前。 “别伤到她。”齐宴回头朝她扬扬眉,“你先回去吧,有事以后再说。” 她也想,可在她看到丰南山拿出戒棒的那一刻浑身一颤,瞪大眼睛看向他:“你要干什么!齐宴!他要做什么!” 回给她的只有严厉的浑厚声:“跪下!” “不许!不准跪!” 她的声音在这里仿佛被屏蔽了一样,齐宴端正地跪在垫子上,面朝着那身军装。 丰南山的眼神冰冷,扫过门口女人的神色,手里的棒子毫不犹豫挥下去,带着劲风的力道隔得再远也能感觉到。 棒子底下的男人只是闷哼一声,整个人的身形都没歪一下。 “齐宴!!”阮白怎么也没想到丰南山是真打,被保镖架住隔壁不能向前,“丰南山!你疯了吗!你打他干什么!” 像是为了回应她,紧接着又是一下,丰南山道:“军中机密,谁允许你泄露的。” “无人,我的错。”齐宴咬着牙应下。 又是一下:“不服气?” “我的错。” 棒子打在肩上,十分脆的声响打在骨头上:“谁允许你把无辜的人带进任务中。” “无人,我的错。” 阮白看得头皮都要炸了,她大声吼道:“他有错会有组织惩罚!你凭什么对他动私刑!你这是犯法!” “我凭什么?”丰南山举起棒子,“齐宴,你告诉她我是谁?” “师父。”齐宴闭上眼睛,本来就没什么感觉,声音有些哑。 “你算什么师父!就知道欺负他,有种冲我来!” “你又算什么?你凭什么可以代替他?” 阮白看着地上跪的人和举起来的棍棒,慌忙道:“我和他是朋友!他喜欢我!” “朋友?”丰南山嗤笑,闷声打下去。 齐宴平缓了喘气,低声:“没关系。” 眼见又要打下去,她立刻开口:“他是我男朋友!男朋友!” “男朋友?不就是男性朋友吗,还是朋友。”丰南山故意这下挥得更大,下手看起来更可怕。 底下那个人还是在一阵沉默后:“和她没关系。” “可以了!可以了!”这下她是真的着急了,这样打下去他刚从医院出来一会儿又得进医院,直接哭出声语无伦次地大吼,“你凭什么打他!看他没人管你就欺负他!你根本就算不上他的家人!你让开!离他远点!” 她使劲挣扎,把抓着她隔壁的人甩开,推开丰南山跪在齐宴对面。 “哭那么大声干什么?”看着跟花猫一样的女人他有些想笑,可鼻子却酸涩,移开目光,苦笑道,“你走吧,像之前一样,离开我。”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抓着他的衣袖,努力解释,“那时候我没有想把你推开,那些话都是气话,我给你寄信了,只是没到你手里……” 齐宴身子一僵,迟缓地转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说你是小气鬼……”她说话断断续续地,哭得不停抽气,可还是想把话一口气都说出来,“不就是一点有误会的破事吗,你怎么记我仇记这么久,你是小气鬼,你是混蛋……” “齐宴……没人爱你我来爱你,你也会有只爱你的家人,不因为你的身份爱你,不因为你的父母爱你,不因为你的荣誉爱你,是因为是你而爱你。” “我们,我们能不能……” “能。” 她哭得伤心,话头被打断后要说的内容也都忘了干净,抬头睁大眼睛微微错愕地看着他,张开嘴:“……啊?” 下巴搭在她肩上,温热的气体在脖颈处呼出,她被抱紧,他耐心地说道:“能,可以,你说什么都可以。” “阮白,你记清你说什么了吗,你说的话,我就算化成灰也不会忘。” 丰南山在背后把棒子扔在一旁,坐沙发上心情很好地倒了杯茶轻吹,语气也透着愉悦:“你俩差不多行了,地上凉,上来坐。” 阮白擦着眼泪,警惕地看了眼坐在旁边的丰南山,刻意坐在他对面,把齐宴拉到她这边。 丰南山:“……”还没成一家人就已经开始护食了。 “咳。”他轻咳了声,指着厨房,“齐宴,看看厨房的水煮好了吗?” “好。” 阮白刚想拉他坐下,就先一步被阻止,他看着她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才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待他走后,丰南山把茶杯放下,沉默了会儿开口道:“我很开心他终于有了一个真正牵挂的人。” 他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以一种慈父的目光笑盈盈地说:“更开心这个牵挂的人心里也有他。” “什么意思?”阮白觉得他话里有话,跟刚刚不通人情的模样完全不同。 丰南山垂下眼,想了想说:“这个孩子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不管从哪个方面,唯独有一点,他有放不下的东西,如果是好的,我也就不担心了,可他放不下的太过沉重,压着他走了二十几年。” “我害怕,有一天他的牵挂没了,他的念头也跟着没了。” 阮白心一颤,她从来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咬咬唇:“他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对,齐宴不脆弱,所以才能一直前进。”丰南山笑得有些涩,“可没了武器,他也是一个普通人。” “我希望你能成为的牵挂,让他放下这些。” 阮白看着杯中的倒影,跟着茶叶沉浮降落,她轻声开口:“所以您希望我劝他放弃追查李秀远?” “那个人会由我们来查,不该是他。” 她静静地喝下一杯茶,然后才抬头,眼中平静又淡然:“对不起,可能不能让你满意了,我是不会劝他的。” 丰南山一顿,缓缓抬头看向她。 “他想要的,不是苟活,即便有我,也不能是拥有我的憋屈活着。他不想,我也不想,他母亲的事,要查,李秀远,要抓,无辜的人,要带她们回家。” “这就是我的原则。”
第58章 野狗衔骨(三) ◎“回家吃饭。”◎ 不一样, 她确实不一样。 以前总想象不到会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留住齐宴,直到刚刚那一刻,他突然顿悟。 那是和齐宴一样——偏执又疯狂的人。 像是结伴而行的影子,现实中却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丰南山盯着茶杯的水看了很久没有言语, 黑暗拐角处齐宴走出, 一如既往地倒水, 安静地坐在阮白身边。 热气氤氲, 丰南山忍不住哂笑, 无奈地摇摇头, 他以为找到她会让齐宴停下脚步, 没想到会是促进他的脚步。 算了,也许有些事就是非做不可。 有些事就是冥冥中注定要做的。 “SK刑警一对齐宴。” “在长官。” 被点到的男人从沙发上站起,绷直身子接受任务。 丰南山起身, 走到后面的抽屉打开密码锁, 从里面拿出一份机密文件,走过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半晌, 叹了口气还是递给他:“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就去做吧。” 黑色硬皮的文件袋上“机密文件”四个字铂金滚烫, 齐宴垂下眼,手指在开封处摩挲没有着急打开。 “里面是我们调查李秀远这些年所做的事, 之所以不让你一直调查是因为他远超你我能够牵制的力量,如果你非要去做, 我会帮你申请国际刑侦案S级支援。” 丰南山顿了一下, 扫了眼身旁的阮白,声音沉下来:“这次任务目标, 活着回来, 哪怕是为了能让你活下去的人, 也要活着回来。” 他最后看了眼齐宴,这个自己一手教大、最骄傲的徒弟,背过身:“你们走吧,完成任务记得向我回来报道。” “长官。”齐宴低着眼没有抬头,声音微哑却无比坚定,“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他曾经两百三十二次向他说过这句话,丰南山从未怀疑,他多希望这次心也能从不动摇地相信他。 “长官。”阮白也站起来,白皙的手搭在身侧那只把手背握出青筋的手上,温言道,“我相信他一定会完成任务。” 寒风凛冽。 阮白靠在副驾驶,偏头盯着他:“齐宴。” “嗯。” 她看他怎么都好看,就像现在,外面落雪慢慢下着,盖在玻璃上,模糊了街边的路灯,柔光照进车里,顺着勾勒出男人的侧颜,比起小时候见他成熟了不少,比小时候还要有棱有角。 她才发现,齐宴原来不笑不说话时看起来还挺严肃挺吓人的,平时对她倒不敢这样。 “你怕不怕?”阮白真心发问。 “不怕。”他也毫不犹豫回答。 停了一瞬,他接上:“你怕不怕?” 阮白歪歪头,似乎在思考他这个怕不怕的范围,而后郑重道:“怕,很怕,特别怕。” 她把可以“怕”的范围全想了一遍,发现不管是哪个可能,她都害怕。 害怕他会受伤,害怕她见不到他,害怕他得不得真相。 车内静默了很久,轻笑声响起,阮白蜷缩起身体,笑着把下巴搭在膝盖上,眼睛眯成月牙看着他细声慢慢说:“但我觉得你应该去做。可怕的事情太多了,要是都因为害怕就不去做,正确的就会变成错误的,正义的就会变成荒谬的,白的就会变成黑的,苦苦寻求真相会无功而返,追逐梦想会无所收获,想要回家的人也会找不到路。总要有人去点亮灯,点灯的人是你——” “齐宴,我真的太开心了。” 她明明笑着说,可最后几个字却是从眼泪中掉落出的。 “阮白。”车停在一边,他转过身看着她,给她轻轻擦着泪,“对不起,那天在医院对不起。” “晚喽,不接受你这种道歉。” 嘴角翘起一点小小的弧度,他自顾自继续说:“我总觉得你不该当寡妇。” “我这么漂亮,当不了寡妇的。” “我总觉得你该和我永远在一起。” “你要死了我就嫁给别人。” “不行,不行的。” “可以,我不违法。” “那也不行。” “那行。” 齐宴盯着她亮晶晶充满坏心思的眼睛心里软的一塌糊涂,揉了揉她的头:“敢嫁给别人,做鬼也不放过你。” 她破涕为笑,搂着他的脖子往前一趴,齐宴顺势就把她抱到大腿上:“齐宴,你有想过以后要干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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