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始夏拉窗帘的手顿了顿。 关于少女心事的辩白本就无用,在感情上栽跟头这种不算幸运的经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拥有。 就像她挣扎许久,依然会忍不住去看一眼傅星桥,哪怕只是一寸衣角。 * 宣讲那天是个周五,倪思蓓看见阳台的绿萝上落下雨滴,对整理着装的温始夏说了声外面下雨了。 温始夏动作一顿,接着脱掉雪纺的薄外套,从柜子里拿出纯棉的衬衫套上。 女孩皮肤白皙,背上的蝴蝶骨漂亮秀气,踮脚的时候吊带裙左肩肩带不小心滑落。 倪思蓓走过来帮她拉上去,手指搭在她肩上眯着眼说:“小姑娘春光乍泄啊。” 温始夏红着脸拍她的手,身后的人闹够了,看了眼手机后对她说:“你是在崇文楼宣讲吧?褚楚在那里自习,让你帮她带把伞。” 闻言,温始夏背起托特包挪步到柜子前,从底层又拿了一把伞,接着捞起桌上的那把油纸伞出门。 暮夏时节,淅淅沥沥的小雨充斥着安城沉闷的灰天,世界朦胧一片。 温始夏出门早,步子也迈得悠闲。 到崇文楼前的时候雨又下大了些,一楼大厅的感应门在她走近时缓缓打开。 温始夏合了伞,用手背抖落棉质衬衫上洒落的雨滴,掏出手机正想问问褚楚在哪儿,便看到聊天框里她十分钟前发来的消息: 【夏夏谢谢你哦,不过不用给我带伞了,汪狗来接我了。】 她心里别扭了一下,甫一抬头,便看到廊柱那里站着一个人。 他身姿挺拔如劲竹,一身白衣黑裤,左手提着纯黑的电脑包,另一只手闲散地插兜,门廊处橘黄色的灯光给他身上笼上了一层深浅不一的阴影。 温始夏心中微震,她舔了舔略有些干燥的嘴唇,鬼迷心窍般放轻步子向他走去。 长裙裙边贴上脚踝,她觉得自己的心都有些发痒。 “同学你是在躲雨吗?”她逆着光,半个身子藏在廊柱后,盯着前方灰色地砖上的水洼轻声问。 此时雨雾弥散,他可能在这里站了很久,身上都带了股潮湿气。 傅星桥听到问话后,转过头来看她,温始夏感受 到他冷静探究的视线,后颈不自觉地有些发麻,也缓缓偏头。 那人面容从阴影中显露,他眉梢微挑,眼底带着一丝诧异。 温始夏蓦地移开视线,她思忖半秒,然后低头把怀里抱着的油纸伞伞取出一把轻轻靠在柱子上,启唇道:“别等雨停了,它还要下好久。” 说完她就转身快步走进楼内,留给他一个单薄的背影。 十五分钟后,温始夏站在讲台上,墙角处立式空调的冷气直往她露出一截的小臂上吹,她看了一眼坐在第一排左边的导员,微微点了点头。 那是一场还算成功的宣讲,导员没有责怪她在开场前十分钟频频出错,只在两位学妹问完她专业问题后给她提醒了句:“你记得把报告交上来,还有王老师那边让你快点把书还回去。” “我知道了,谢谢老师。”她低眉顺眼地答。 等到人走完了,温始夏长呼一口气。 她扣上笔电的盖子,合书的时候手指一不小心被锋利的书页划伤了个细口,暗红色的血珠慢慢溢出,她皱着眉含住,心情没由来地焦躁。 楼内铃声再次响起,她抱起所有的东西阔步走出去,出楼门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第三个廊柱的位置。 已经没人了。 * 温始夏掀开食堂隔绝热空气的塑料门帘,放手的时候瞥了一眼看身后有没有人。 这会儿里面人不多,舍友放下餐盘后朝她挥手:“夏夏,这儿。”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倪思蓓非说她中午就没怎么吃,要陪她来吃点清粥小菜。 温始夏走过去坐下,朝倪思蓓莞尔:“谢谢。” 倪思蓓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小脸怎么这么红,还紧张呢?” 温始夏夹起一块烧卖,小幅度摇头。 身后那张桌子上有人在说话,那男孩声音跳脱,问:“你前两年一直都是孤寡青蛙,今年大三不谈,明年大四在学校都待不了多久了,真不打算试试错啊?” 倪思蓓也听到了,凑近她小声说:“靠,这年头还有这会儿了还牡丹的人?” 温始夏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那人说:“不谈。” 背对背的位置,她后颈忽然一僵,刚埋进粥里的勺子也抬不出来。 他的声音像是酿的温酒,沉而不稠,稳而不装。 那人继续问:“我这一路走过来看到安大漂亮妹妹挺多的啊,真就没一个看上的?” 傅星桥没认真答,随意地应了声。 旁边人看他态度不认真,声音都扬了点:“傅公子,我记得小姨带你做过性取向测试吧。” 傅星桥哼笑一声,紧接着是纸巾包拆开的声音,他笑骂:“滚你丫的,看上谁也看不上你,” 说完站起身端着餐盘就走,两人脚步声逐渐变轻。 倪思蓓从那声音出来的时候就抓紧了温始夏的胳膊,看到后桌离开了才转头瞄了眼,抬眉说:“冲这声音和身材我这辈子高低谈一个。” 温始夏垂眸,掩去眸底乱七八糟的情绪,淡淡开口:“你上次这么说还是上次。” 旁边人笑,察觉到她吃完了便帮她拿起包和伞,跟在她身后去餐具回收处。 温始夏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从包里掏出手机问:“这些多少钱啊,我转给你。” “七块。” 她低着头转账,一抬头就看到倪思蓓正皱眉看她。 “怎么了?”温始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吃到脸上了?” 倪思蓓忧心忡忡地说:“夏夏你也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啊,怎么只剩一把伞了,我陪你去教室找,应该还找得到。” 温始夏听到这话,笑着揽住她的胳膊,一米六五的她倚在比她高十三公分的倪思蓓身上像是一个可爱挂件:“不用啦,那把借给一个同学了。” 倪思蓓瞪大眼睛,掰着她的肩膀说:“那把你平时都不往出拿的,怎么说借就借了?” 温始夏被她移地视线不自觉看向西南角—— 傅星桥手里拿着那把古绿的油纸伞。由于距离太远,上面饱和度极低的黄色文心兰已然不可见。 他右手撑着伞,那会儿被雨淋得潮湿的白衬衫已经换成了黑T,旁边他朋友蹦着要去看看伞面,被他拍了下背。 温始夏低头一笑:“日行一善咯,”说完她撑开伞:“给食堂当门神啊?走了。” 两人挤在一把伞下,倪思蓓一手撑伞一手环住她,“嚯”一声说:“那你今天这善的成本属实是有点高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认识一下那同学,下次让他请你吃饭。” 雨滴顺着伞骨流下,滴在温始夏锁骨处,她的心随之一凉,没再回话。 直到两人走到宿舍楼下,她抽出校园卡刷门禁的时候才低声喃喃道:“见过多少次了都没记住我。” 当晚,温始夏写完报告头向后仰伸了个懒腰。 路过的褚楚点了下她的额头:“小夏夏这下可以彻底放下心了。” 她揉着脖子说:“哪有,明天早上得去给王老师还书。” 说到这里温始夏忽然顿住,她看了眼时间,思考半晌后翻了翻包,说:“才八点,我现在问问他还在学校不,赶紧给他送过去,这书放在我这儿他不放心我也不放心。” 这时刚看完一集《生活大爆炸》的倪思蓓也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快问,我刚好要去超市一趟,咱俩一起。” 三分钟后,温始夏背起包:“走吧,王老师在图书馆四楼。” 夜空明亮,雨霁之后竹林里隐隐泛出淡雅清香的味道。 倪思蓓夹着袋全麦面包垂头刷手机,图书馆沉重的塑料门帘与门框发出沉闷声响的时候,她抬头看到温始夏从馆门口跑出来了。 倪思蓓向她招了招手:“夏夏看这是不是你的伞?” 温始夏听到这话后心里一颤,她心里着急没看清脚下的台阶,一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崴倒。 倪思蓓忙上前一步扶住她,操心着她的脚,问道:”没事吧?” 温始夏扶着她的手臂去看在暗夜里泛着冷白光的手机。她用力压下心底的急躁,尽量平静地问:“怎么了?” 倪思蓓把手机向前递了递:“喏,校园墙上有人发了张图,图片里这人打的这伞看着像你那把。” 图是一张模糊的背影,是下午傅星桥从食堂出来的时候偷拍的,一看镜头就拉到了最长,颗粒感明显。 最主要的是底下一串评论: 【这不数统院傅星桥么。】 【这个背影帅的…蛮帅的…】 【刚入学就轰动一时,这会儿新生来了,他还依旧在山巅,还得是傅星桥啊。】 一堆夸他的评论中,那条说伞的发言尤其突兀: 【油纸伞?这伞还挺好看。】 温始夏脚踝传来阵痛,她却缓缓把心沉下来,说:“哦,原来没带伞的那同学叫傅星桥啊。” 倪思蓓“啧”一声,把手机放进口袋。 温始夏撩眼看她,身前的人再次开口:“你别说,我们今天下午在食堂吃饭遇到的那个‘傅公子‘说的就是他吧?” 这时后方出现细微响声,温始夏眉梢轻动,想说图书馆门口议论别人不好,却听到倪思蓓继续发言:“这样的话那男孩就说错了,傅星桥很明显不是孤寡青蛙啊。” “那他是什么?” 男声。 “高岭之花。”倪思蓓不假思索接话,下一秒意识到什么的两人一齐回头去看。 有早早落下的枫叶黏在地上,所有沙尘被钉在脚底,但温始夏心底的城堡在海潮来临之后一步步坍塌。 只见故事里的主角正提着电脑包安静站在她们身后,他听到这话后掀了下眉,似笑非笑,而挺拔的身姿像是一座高山。 那是温始夏梦里无数次试图翻越的高山。 而他旁边,正站着一位高挑漂亮的姑娘。 那女孩纯白色的衬衫衣袖挽起一点,尽量低调的装扮却掩不住周身的气质。 她戴着副无框眼镜,正用看小妹妹的眼神看着她们俩。 温始夏率先反应过来,她反手摁灭刚才说话间再次被打开的手机屏幕,难堪地低下头去嘟囔了句“对不起”。 她说完就转头拉着倪思蓓离开,每往前走一步她的脚踝都会更痛一点,只是她无暇顾及。 耳旁穿过风声,温始夏走得快,她有些感谢校道上高大的玉兰叶阔荫浓使 得路灯昏暗,也让旁边的倪思蓓看不清楚她泛红的眼眶。 直到拐出这条大道,两人走到了食堂门前的广场上,温始夏才放慢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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