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她的妈妈没有示弱求和,她才能毫不心伤的走出这个门。 第二日,林一去律所的时候带上了邀请函。 夏天已经彻底结束,天晴朗,像碧蓝的海。 这天下午,夏之舟来了律所。 他拉开椅子坐下,要林一给他泡他以前来专喝的茶。 “没有了。”林一说,“请柬我就不给你了,订婚仪式很简单,请的朋友也不多。” 夏之舟的眼里有一片波澜不惊的海洋,如他这个人一般,海平面下那些静的礁石动的暗涌,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他操纵成一场巨大海啸。 林一从前说夏之舟年少多愁,怎么就不能快快乐乐过几年学生日子,大学起就要拼命学习工作,经营公司,一心往上,整个人像一张紧绷的弓。 后来夏之舟说,“我很喜欢一个人,可我错过了,所以要快速成长起来,在下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能够确保万无一失。” 林一问,“万无一失这个词语,不适用于谈恋爱吧?” 夏之舟没答。 林一是他朋友的时候,没有追问,现在这个答案众所周知,他们也不再是朋友了。 他们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那些对祝玉真实的伤害,林一不会原谅夏之舟,由此,朋友也不要做了。 但两人还是同行了一顿路,夏之舟酝酿着说对不起,他或许还酝酿些别的,他的万无一失到今日好像全盘皆输,怎么复盘都是一地碎片。 他不肯放弃,带走祝玉,于是那些碎片变成风吹即散的粉末,一点希望也不给他留。 他一败涂地,心境冰凉。 夏之栩的话,迟温的话,沈行雨的话,他都听了进去,这些劝告如冰雪,持续不断地覆盖执念,誓要将他心底最后的执念生埋。 他被迫麻木,可执念太过坚韧。 那份红色的请柬是最后一击,是他动摇,迷茫的开始。 他整个人意识都不太清醒了。 以至于那些人冲出来的时候,他在第一下就失了先机。 两个人打不过十几个人,最后关头,是林一把夏之舟推开的,白刀进血肉,致命的两刀,一刀在腹部,一刀在胸口。 来福市来福江,是好风景亦是好寓意,江水滔滔不绝,江边水草恒生,春天生机勃勃,冬天短暂萧索,生命有始有终,有盛有衰,亘古不变。 那天的夕阳特别红,祝玉坐在秋千上拍了一张,把照片发给林一,又发了语音:“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饿。” 她们约好晚上和林初周开吃晚饭的。 没人回复,应该在忙,过六点了,小群里林初发来定位,艾特祝玉和林一,祝玉回复收到。 现在夜晚的风开始凉了,她起身准备去拿件外套,刚一转身,忽然见墙壁上的亮影都散了,白墙阴影褪去,花朵树木去了一层晶莹的光。 她抬头去看,原来是云层遮住仅剩的阳光,刚好那么好看的火烧云,竟那么快消失了。 “还好我拍下来了。”祝玉笑,不甚在意地进家门。 街道,救护车和警车的鸣笛一路驶去,路旁退让的行人闲话,“哪又出事了啊?” “看这方向,来福河边吧,不知道又怎么了。” “这名字也该改改了,哪一年不淹死两个...算了,管它呢,走,逛超市去。”
第46章 失去 祝玉工作室扩大规模时重新招进来一个实习生,刚上大二,经常带薪追剧,有一次,祝玉临下班看到人在电脑面前哭。 她过去看怎么了,刚好看到屏幕上一个很漂亮的女生为男生挡了一击,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死了。 祝玉只动了下眉,问:“就这样?” 天知道当时小实习生看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这样都不能感动你?! 祝玉尴尬地笑了一下,给她递了张纸巾,她大学也爱追剧,按照套路来说主角应该能复活。她找补道,“我就是,你看这肯定是场大戏,我觉着死之前肯定要有个遗言吧,一下子就死了没来得及煽情呢?” 小实习生接过纸巾把眼泪擦了,“老板,最大的悲痛往往只需要一秒钟,然后连绵不绝。” 当时林一已经到门口了,祝玉冲他笑笑,回过头来敷衍这个小孩,“OKOK,受教了,赶紧收拾收拾下班,再蹭空调下个月你交电费!” 她话没说完人已经到门口了,张开手臂先是给林一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笑眯眯地跟他讲,“刚才那个小姑娘带薪追剧哭的好惨!” 当时已经是她这辈子最好的时光了。 一定是因为她没有乖乖在家等他,所以她再见到的是一具尸体。 祝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走廊上,林初眼睛通红,满脸泪痕,周开抱着她,同样悲痛。 夏之舟穿着一件破了的衬衫和裤子,水渍和血渍混在一起,白色纱布间断渗透出一些红,头发上的水滴打在上面,狼狈不堪。 他们各站一边,在等祝玉的到来。 警察指引的方向,那扇不大的门,门前的标识,眼睛哭肿的林初,请问你是逝者家属吗这通电话。 无一不在提醒她,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警察走过来,给她看了一个监控视频。不长,几个眨眼的瞬间,她的爱人就已经溺于水面,“胸腹两处是致命伤,被扔进河里只是加速了他的死亡,请节哀。” 视频看完,警察再次指引,祝玉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抬脚往前走。 每走一步,心就跟着被大力掰下一块,走到那扇门门口,看到被掀开一半的白布和正中间的那个熟悉面容。 她似乎也跟着林一去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纯洁无瑕,寂静幽深,以此门为界限,踏进去一步就能抽走全身的血液,使之冰凉。 祝玉扶着墙大口喘息。 夏之舟从后面揽住她,却见人吐出一口血,接着又一股,祝玉的下颌完全被血染红,两个人相贴的手臂上也全是红色。 而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哭,怀里的人挣扎着要往前去,夏之舟怕她犯傻,紧紧抱着不松手,将怀里的人调转方向往自己胸膛里按。 一个人挣扎,一个人死活不松开,夏之舟的手臂紧紧扣住她的腰和肩膀,祝玉整个人被他抱得窒息。 这样的拥抱,是最亲密最常见的拥抱,是每次见面时、离别前她和林一都会有的一个拥抱,之前无论林一抱她多紧,她永远不会有窒息的感觉。 她无法去面对林一,只能诅咒夏之舟。 “为什么你要出现?” “为什么要去找他?”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那是完全痛苦的眼神,挣扎咆哮的情绪情绪凶猛的砸过来,祝玉抬头去看夏之舟,伸出双手用劲掐他的脖颈,发了疯似的不断重复,“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警察还在一边劝慰,“万幸,您这位朋友所伤不重...小姑娘,你如果再挣扎你朋友的伤口会崩开的!”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祝玉被警察拉开,她瘫坐在地上,喃喃道,“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夏之舟身上多处伤口都崩开了,疼痛随着血液渗出,但他像感觉不到。 他也在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如蛇席卷的凉意漫上心头,狠狠裹住整颗心。他想起他爬上岸边掏出手机打救援电话时,极度慌忙的情况下连三个数字都按不对,他颤抖着,清楚的意识到,如果林一救不回来,他和祝玉也完了。 林一是有遗言的,两个人被刺了几刀,随后又被扔进河里,林一已经快失去力气,还要把夏之舟往河边推。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说,“夏之舟,你要活着。” 那些人,那些人...夏之舟想起他们是谁,林一说过的,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他没有听。 夏之栩说,不要做事太过分,他没有听。 迟温说别再执着祝玉,他也没有听。 他要一意孤行,他要胜者为王,谁的话都不放在心上。 现在该怎么办?现在有没有人来告诉他,他该怎么办? ...... 祝玉第三次送别至亲之人。 她安静的抱着盒子,等着火光熄灭。 林初不愿意办葬礼,他们父母死去多年,亲戚多生疏。小小的教堂里,只有几位老人和林一的朋友同事。 老人多泪目,同事惋惜。 林初全程哭成泪人。 祝玉是最平静的一个,有条不紊,冷静的仿佛这里的工作人员,经历过千万次离别。 从教堂到墓园,一切都结束之后,只剩她一个人坐在墓碑前。 这天风很大,吹过墓园,吹过树叶,时不时地有呜咽之声,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祝玉转身,看到一个很熟悉的美丽面孔。 美人穿一身简单的运动衣裤,兀自坐在一旁的地上,跟祝玉简单打了个招呼,“我是柯春雨。” 祝玉点一下头,“我认识你,你是今年热播剧的女主角。” 柯春雨默然,“我也是林一的朋友。” “你有一部电影,是不是年末要上映?”祝玉突然问。 “嗯,怎么了?”许春雨没有明白她突然说这个的原因。 “小木头说,他以后要去发你的电影票,”平静的表面终于有一丝裂痕,“我喜欢一个演员,她上个月有新电影,我发动好多朋友去看,但我还是担心票房不好,小木头就包场,取了票去影院外面发票。” “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女演员,他说有一个,是十年的好友,还让我别生气,等她的电影上了,他肯定会包很多场请很多人看的。” “现在不能了,现在没机会了。” 祝玉摇头,她看着柯春雨,那种熟悉的、不可抵挡的疼痛又袭来,像前几天一样,痛的要死掉了,没办法,医生才开始注射安定,她是很努力表现正常才能从医院跑出来的。 源源不断的泪水从眼角沁出来,越来越多,祝玉额头有汗珠,脸色渐渐苍白,因为太久没进食,嘴唇也裂出血丝。 她不想吓到柯春雨,十指握向手心,紧紧扣着掌心缓解一下心里的痛。 眼泪止不住的掉,她看着柯春雨,对一个陌生而和她的爱人曾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人,无助的问,“怎么办?” 来安慰她的柯春雨一眨眼,眼泪也跟着打在手背。 怎么办?谁都不能对一个失去最亲最爱的人说出一个可以不痛苦的办法,只能看着她痛苦折磨自己,直到比死亡更残酷的时间化解这一切。 两个人都说不下去,墓碑上的照片年轻又美好,微微笑着,微风吹过,小雏菊的花瓣轻轻摆动。 祝玉盯着那束小雏菊,听到柯春雨说,“我的爱人和林一一样,死在28岁。” “我现在,也28岁了。” 柯春雨问她,“他是一名人工降雨飞行员,你听说过这个职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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