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奶奶去世之后,家里没人,但真要带着一个男同学回家,怎么都觉得别扭。 可不带他回家,村里没有酒店,这大冬天的,总不能让他风餐露宿。 接受他今晚必须跟自己回乡的事实之后,吴漾又开始担忧,万一遇到村里熟人,该怎么解释?若是姑姑过来看她,发现了他又该如何处理? 吴漾想了很多。 察觉很多问题无解之后,她暴躁觑向身畔悠然自得的男生。 周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缓缓睁开眼睛,略带气怒的俏容落入眼底。 周宴拿掉耳机,低沉问她怎么了。 吴漾气鼓鼓控诉:“之前打电话发信息全都不回,现在突然冒出来,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啊?” 周宴给她顺毛:“我手机刚好砸坏了,下午才去买了两台新的,上线第一时间就联系了于梦珍,怕你生气,只好来了。” 吴漾没注意到他说的是两台,更多的是听到他说“砸坏了”这三个字。 她想起那天在银杏树林,他因为气愤把刘崇生手机砸坏的事。 又想这次砸自己手机,是不是因为家事还未得到很好的解决。 吴漾眼神柔下来,在大巴车轰隆隆的引擎声中,低声问男生。 “你爸妈……怎么样?” 虽然声音小,但两人挨坐着,彼此离得近,她靠过来问这句话时,她呼吸频率他都能听得到。 这样的情况下,周宴不想谈那些扫兴的话题。 他轻轻往吴漾那边斜了斜身体,盯着她担忧的双眸,抬手将她的鬓发撩到耳后:“嘘——先听歌,等下车再说。” 说着,他将他听过的那只耳机,塞进她耳朵。 歌声传来。 还是那首《梨涡浅笑》。 错愕之下,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按了单曲循环。 脸蛋,蓦然发热。 吴漾不动声色在IPAD上换了一首欢快英文歌。 大巴车毕竟是公共场合,不大适合说私事。 一路上,吴漾没有再提。 周宴跟吴漾每人一只耳机,静默听歌。 在于梦珍看过的青春言情小说里,就有这一幕。 当时她还拿给吴漾看,说男女通过一根耳机线,情绪在彼此之间流转,有种心意相通的奇妙。 当时吴漾不解风情骂她花痴,如今这样的情境出现在现实里,她竟然有种怦然心动的错觉。 明明不能胡思乱想的。 不就是一起听首歌吗? 但,吴漾照旧没忍住,用余光偷瞄周宴。 他穿着一件米白羽绒服,两侧衣领像是鼓起来的柔软面包,簇拥着他的双颊。 他手臂环于胸前,陷入靠背里,脑袋低垂。 额前刘海半遮掩住他闭上的眼睛。 清傲冷冽气场,因车内局促拥挤的氛围,沾染上一丝温暖烟火气。 呼吸均匀绵长,他睡着了…… 女孩嘴角,有浅淡笑意,一闪而逝。 一个多小时后,抵达目的地。 吴漾叫醒周宴下了车。 国道上车来车往,路灯照亮两人。 周宴还有一丝将醒未醒的懵懂,但看到吴漾拿着行李箱,背着书包,还拎着一个帆布袋,他二话不说,就将其全部接了过来。 周宴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现在去哪?” 吴漾硬着头皮,咬出两个字:“回家!” 周宴看了看行李:“行,我先送你回去,你再陪我出来吃饭。” “……”吴漾看猴子一样盯着他,“你看这里像有饭店的样子吗?” 周宴向附近扫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和吴漾身处的陌生地界,除了大马路上来往的车以外,四周黑黢黢的,只有附近几家路边的民房亮着灯光。 这里寂静,冷清,空气里混杂着不同于城市喧哗的寒意。 周宴这才想到一个问题:“你们这边,也没有酒店?” 吴漾白眼他:“不然呢?” 他又跟着猜测:“所以……我现在只能跟你回家?”
第22章 Chapter22 睡哪 面对周宴后知后觉的反应,吴漾实在是既尴尬又懊恼。 她抬起头,俏脸嗔怒,没好气的说:“目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你要是后悔跟来,完全可以打电话叫司机接你回去。” 堂堂周家小少爷,实属没必要到他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小村里受苦。 周宴哪会乐意回家? 他本就是借着找她的机会,出来散散心,化解一腔苦闷。 他掂了掂手中的帆布包:“来都来了,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吴漾骤然被整笑了,“大学霸,俗语不是这么用的吧?” “意思大差不差。”周宴想起一个大问题,“我跟你回家,你家人那边你打算怎么解释?” 吴漾有心逗他:“我用解释什么?是你自己跟过来的,要解释,也是你解释。” 周宴心头蓦然一紧:“这么快见家长,有点始料未及。” 他原有的计划是最早等到高中毕业之后,而目前他什么都没准备,而且是大晚上登门拜访,怎么看都会影响初印象。 周宴心里有点没把握,恰恰他很少打无准备之战。 “很晚了,先送你回去。” 他神色认真起来,脑子在思考见了面该怎么应对。 吴漾看他郑重其事略带紧张的模样,也没急着拆穿。 能让不动如山的周宴露怯,她心里莫名觉得有点儿爽。 周宴把手机递给吴漾,让她当手电在跟前引路。 从国道拐入一条小径,两旁是田埂和池塘。 然后,上了一个斜坡,才抵达吴漾的老家。 周宴立好行李箱,扫了眼四周。 眼前平房陷在黑暗里,只能模糊看出个轮廓。 里面没有亮灯,大晚上的在乡间,莫名会感到一丝丝渗人。 吴漾就住在这儿? 为什么看起来家里没人? 周宴疑惑之时,吴漾接过他手里的帆布包,从里面找出了一串钥匙。 旋即,拿着手机照亮大门,走上前开锁。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周宴已然明白了过来。 他提着她的行李,急忙跟上去:“你家没人,你还骗我……” 吴漾装得无辜:“我也没说我家有人啊。” 周宴:“……” 很好,让这丫头给耍了。 吴漾进门开灯,又把行李放好。 屋里的一切都清晰起来。 寂静,空旷,明明家里的摆设全都没变,但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此前她回来匆忙料理家事,悲伤痛苦都是粗暴型的。 而眼下,当耳畔不再有习惯的呼唤,不再有人为她明灯等候,温暖的家,瞬间就变成了冰冷的房子。 内心思念与寂寥,似绵密的针,向四肢百骸蔓延。 没有人气的空间,无端令她心生恐惧。 奶奶走了,房间也跟着变成了一幢死物。 唯有记忆,鲜活如初,这样的反差,让她无所适从。 她不自在的瑟缩了一下,似是找安抚般,匆忙看向周宴。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周宴从吴漾眼中看到了无助和脆弱。 教他“凡事挺住”的女孩,也并非无懈可击。 周宴庆幸:“还好我跟你回来,要你一个人呆着,指不定多崩溃。” 吴漾性子一贯要强,听他这么一说,还想嘴硬的,但他所言确是事实,她最终没有辩驳。 如果这次回家,他不来,意味着她要独自面对黑暗、面对孤寂、面对死一般沉默的空间。 家里忽然就剩她一个,想想就没办法忍受。 他说的对,还好他来了。 她的鹿眸,如璀璨星辰,带着一丝因感动而泛起的湿润。 周宴莫名感觉有些发热,他忍不住咽了下喉咙,神情古怪起来。 他忙挪开目光,毫无章法扫向四周。 这里是客厅,家中家具经过岁月磨砺,简陋破损,泛黄老旧。 墙上全是吴漾的奖状,有些斑驳褪色,但依稀还能看见上面写着三好学生。 而两侧有两张房门,大抵有一侧通往卧室,有一侧则通往厨房。 周宴忍不住问:“今晚,我睡哪?” 吴漾回神。 她领着周宴进了旁边卧室区域,两间卧室,位于一前一后。 里面那间,以往是她和奶奶住。 外面这间,爸妈偶尔回来会住。 吴漾指了指外间光秃秃的木床:“你睡这儿,我去把被子找出来。” 然后,吴漾便忙着给周宴铺床。 城里的孩子毕竟金贵,这又是大冬天,她准备给他多铺两层棉絮褥子。 娇瘦的双臂,费力抖动着宽大的被褥,周宴见状,靠近,接过。 颀长身躯,立在身畔,指骨分明的手,拽住棉褥两侧,用力掀起,棉褥四周很快落定。 旋即,吴漾脱掉鞋子,给他把床单平整捋顺。 接下来由两人合作,把厚实的冬被塞进芙蓉花式的被套里抖平。 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周宴感觉比打球还累。 但这样的日常,朴实,温暖,让人心安。 他坐在床沿,用下颌指了指里面那间卧室:“你的呢?用帮忙么?” 吴漾摇头拒绝:“不用,我自己来……你早点休息,晚安。” 说着,她兔子似的跑过去,嘭的关上门,躲进里间。 周宴无奈嗤笑,沉声呢喃:“跑这么快,怕我吃了你啊?” 时机未到,恋人未满。 还没到他计划中的那一步。 他不会动自己树上的果子。 - 吴漾回到里间卧室,靠着门,呼吸凌乱。 方才跟他一起铺床抖被子,明明两人没有任何接触,但她总觉得气氛暧昧,有说不出的情愫在。 这里,毕竟只有她和他。 以往在学校,他们很少像这样在同一个屋檐下独处。 没有了任何外界因素的阻挡,现在全考验各自的心态。 吴漾缓和了些情绪,准备脱衣服去床上休息,洗漱喝水整理行李统统都不想了,周宴在外面,她要干点什么,都必须经过他睡觉的卧室。 然而,她还没做什么,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吴漾惊了一瞬,朝门外问怎么了。 周宴很坦白:“饿了,睡不着。” “……” 吴漾没办法,打开门,走出去:“没吃晚饭?” “某人说请我吃饭,我从昨天就开始禁食。” 吴漾都惊呆了:“要不要这么夸张?” 周宴一脸玩世不恭:“怎么也得一次性吃回来。” 吴漾吹了吹额前碎发,只好去厨房看看有没有食材。 找了一圈,只有一些生米和干货。 当初考虑到家中长期无人,鸡蛋和菜全都给了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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