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时一手臂上的伤口很深,缝了十多针,又在医院挂了水,万幸是没有伤到筋骨。 临走时,医生嘱咐了要按时涂药,伤口不能沾水,右手尽量少使用,以免伤口撕裂。 开车回家的路上是寂静的。 纪瑰夏的驾照是上大学时拿的,她平时很少碰车,因为她只要上路必有剐蹭。 凌晨一点,街上空旷,纪瑰夏依旧小心翼翼开得缓慢。 傅时一坐在副驾驶,侧眸静静看着身旁的纪瑰夏,柔软的长发遮挡住她半侧脸颊,只露出一截尖尖白白的下巴,她抿着嘴唇,正襟危坐,他大抵能够猜测出她此刻如临大敌的表情,他不开口催促,任由时间在龟速行驶中缓慢流淌。 傅时一的房子在市中心的某高档封闭小区,黑白灰三色拼接的平层,装修的冷淡又简约。 屋子很空旷,不知是不是许久不住人的缘故,屋内的空气都有些冰冷。 纪瑰夏提着一袋子药,跟着傅时一进门。 月光和城市远处的霓虹灯光从落地窗照在地板上,朦胧的灯光照亮冰冷的家具。 傅时一按了下开关,才知客厅的灯坏了,他走到沙发旁,幸好落地灯亮起来。 纪瑰夏从玄关慢吞吞走进客厅,看见傅时一靠坐在沙发上,左手扯掉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 她的目光从傅时一微微滚动的喉结移动到锁骨继而向下,落在他衬衫沾染的血迹上。 纪瑰夏将药袋放在茶几上,落地灯昏黄的光线照亮傅时一半侧身影,他仰头枕在沙发靠背上,半张脸深入昏暗里,他闭着眼,紧蹙着眉头,嘴唇苍白不见血色。 纪瑰夏原想将傅时一送回家便走,但看见他此刻的模样,踟蹰一会,转身走向厨房。 傅时一听到纪瑰夏离开的脚步声,以为她要走了,心知她终究会走的,但还是忍不住胸腔发闷,睁开眼,却见厨房的灯亮了起来。 纪瑰夏打开冰箱,里面空无一物,冰箱看起来像是全新的。 纪瑰夏翻遍所有橱柜,找出一袋挂面和几瓶未拆封的调料,在这里连颗鸡蛋都是奢想。 纪瑰夏煮了碗清水挂面,用生抽代替食盐,又滴了些醋。 傅时一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看不见纪瑰夏的身影,只能听见厨房传出的翻箱倒柜的声响,后来又传出点火和水沸的声音,再后来是她的脚步声。 茶几上蓦然多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傅时一垂眸看着眼前这碗清水到不能再清水的面条,碗中雾气氤氲向上,湿乎乎的扑面而来。 他转头,看向坐在身旁单人沙发上的纪瑰夏,深色的沙发衬得她皮肤雪白,她双臂环抱胸前,身体微微前倾,这是典型的防守姿势。 落地灯昏黄的亮度在寂寂深夜中笼罩出一角暧昧的光影。 纪瑰夏对上傅时一投来的视线。 她轻抿了抿粉唇:“医生说挂水后最好吃些东西。” 傅时一原本是要和沈漾去参加个酒局,结果刚下了楼,便见有地痞流氓在咖啡店里闹事。 挂水时胃里一片寒凉,如今本有些麻木了,现下这碗热腾腾的面摆在眼前,胃倒是不争气的又疼起来。 麻药的药效褪去,右臂伤口处生疼一片,傅时一左手握住筷子,筷子不听话的乱动,影响他吃面的速度慢吞吞。 纪瑰夏安静坐在一旁,她看着灯下傅时一的侧脸,他的鼻梁笔直高挺,下颌线利落分明,骨象优越的让人无从挑剔。 大学时,她对他的一见钟情,也源于那次惊鸿一瞥的侧影。 纪瑰夏的思绪不禁游走,她没由得想起先前同学群里八卦的一件事,说是她出国后某次大学校友聚会,席间有位校友不合时宜的提起她,傅时一当场冷脸,连手中的酒杯都摔了,吓得那校友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纪瑰夏思及回神,鬼使神差的问了句:“你何必替我挡那一下?” 她话落瞬间,傅时一抬眼看来,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有些凛冽,她似乎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愠怒。 纪瑰夏看见傅时一微微蹙起的眉头,将嘴边的后话憋了回去。 空气再次寂静下来,纪瑰夏低头躲开傅时一的视线,她看了眼腕表,已是凌晨两点多。 纪瑰夏站起身:“我该回家了,这些药你记得按时涂。” 傅时一放下筷子,身体微微后靠,抬头看向纪瑰夏,她纤长的十指握拳,正攥着身前的背包肩带,她站在那,局促之意明显。 傅时一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银质的打火机窜出一抹跳跃的焰火,他沉冷的眉眼被一瞬照亮,随即淹没在薄薄烟雾里,他的嗓音沙哑不明,短短的应了一个字。 “好。” 纪瑰夏转身向外走,没走几步,又听傅时一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时隔多年,‘纪瑰夏’三个字从傅时一口中念出,连她本人都不禁觉得陌生,甚至陌生到让她微微恍惚。 纪瑰夏脚步一顿,缓缓转身:“还有事?” 她话落,见傅时一起身朝她走来,他站在她的身前,居高临下的靠近裹挟来淡淡的烟草味。 纪瑰夏仰头不解看着傅时一,随即他抬手塞给她一个东西。 纪瑰夏看着手里多出来的车钥匙,不等她问,傅时一先开口道:“车你开回去。太晚了。” 纪瑰夏想这时间确实不太好打车,握住车钥匙道了声谢。 开车回到家时天际已经朦朦泛白,纪瑰夏毫无睡意,往日的回忆像过电影般在脑海里冒出来。 她想起与傅时一初相识那天,她狼狈的要命,倾盆大雨浇得的她无处可逃,隔着淋漓雨幕,她看见有女孩子截住傅时一向他表白。 具体细节她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他撑着伞朝她走过来,清冷的气质融在早春的雨幕里,她在心里暗暗惊叹他优越的相貌,他在她身前站定,比她高出一头多。 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深邃,平静,冷月落银河般,淡看万物皆无情。 只是那次他很不地道的拿她做了挡箭牌。 后来她才知道,那天撑伞送她回公寓的男生,便是京大的风云人物,被誉为工程学院百年难遇的天才,学校表白墙上常年居榜首的傅时一。 纪瑰夏只睡了四个小时,赶在开业前到店,将昨晚碎的满地的玻璃片收拾干净。 小唐昨晚去了医院,拍了片子,幸而鼻骨没有损伤,纪瑰夏给他放了三天带薪假。 早高峰接午高峰,纪瑰夏一个人忙得团团转,两点过后,客流渐少,孙果出门一趟,回来时一脸惊讶:“夏夏姐,你知道吗,咱们侧门那多了两个保安,好高好壮,看着好有安全感。” 柜台对着正门,纪瑰夏忙了半日倒没注意,闻言走到侧门处一瞧,果然站了两位一身黑西装的保安。 纪瑰夏看着门外两座山一样的背影,不猜也知是傅时一的安排。 孙果凑过来:“夏夏姐,昨天那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也太帅了,要不是他挡着,那花瓶可就要落到你脑袋上了。” 纪瑰夏默默听着,转身回到吧台,从柜子里拿出保温壶,里面是她昨晚特意查食谱煲的补血的汤,又从背包里找出傅时一的车钥匙。 “趁现在没来顾客,我上楼去一下,要是来客人了,你先接待着。” 电梯停在41层。 纪瑰夏按照墙上的指示牌,找到总裁办公室,推开玻璃门,被办公桌前的美女秘书拦住。 美女秘书身材火辣,烈焰红唇,上下打量纪瑰夏一番,目光从她身前的围裙再到她手中提的保温壶,最后落到她素面朝天的脸上,倨傲问道。 “你找谁?” “我找傅时一。” “那你有预约吗?” “没有。”纪瑰夏视线向右,看到两级台阶上面紧闭的黑色大门:“我进去说两句话就走。” 美女秘书闻言从办公桌前走出来,挡在纪瑰夏前身:“不好意思女士,傅总正在开会,而且没有预约,陌生人傅总一律不见。” 纪瑰夏看着美女秘书的眼睛,似乎从她脸上读出‘你这样的手段我早见惯了’的表情。 纪瑰夏本想解释她不是陌生人,可是细想一想,又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来介绍自己,总不能说自己是傅时一的前女友,大学校友似乎也很奇怪,分隔多年,她如今与傅时一之间的确也不太熟识。 纪瑰夏思及作罢,她从口袋里掏出傅时一的车钥匙递过去:“这是你们傅总的车钥匙,替我还给他,这个是给他的汤,麻烦您转交,谢谢。” 美女秘书看到纪瑰夏递来的车钥匙一愣,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侧的办公室大门被从内推开。 沈漾率先阔步走出来,见到纪瑰夏略有意外,随即看见她提在手中的保温壶,不由暗暗挑眉。 傅时一在沈漾身后走出办公室,看到纪瑰夏时脚步一缓。 美女秘书在旁,忙低头问好,随后试探的说道:“傅总,这位小姐没有预约,说想还您的车钥匙。” 傅时一闻言看向纪瑰夏,她肌肤本就白,现下又是素面朝天,眼底淡淡的青色十分明显,想她昨晚离开他家时已经凌晨,定是没休息好。 傅时一视线扫过纪瑰夏手中暖橙色的保温壶,他收回目光,单手插在口袋里,故作深沉道:“进来说。”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傅时一的办公室比纪瑰夏想象中的要再大上许多,甚至是有些空旷。装修风格与他家里很相似,大面积黑白灰配色。 宽大的长方形办公桌后面是满墙黑色书柜,其上书籍规整排列,整个办公室打理的井井有条,一丝不苟,但难免处处透着冰冷。 纪瑰夏跟在傅时一身后走进办公室,将保温壶放在办公桌上,惹眼的暖橙色在环境里十分的格格不入。 隔着办公桌,纪瑰夏看向坐在靠椅上的傅时一,将车钥匙放在桌面上。 “谢谢你的车,我今早来时将它停在地库了。” 傅时一的视线移到保温壶上,微微挑眉询问道:“这是?” “乌骨鸡汤,配了些红枣和当归。我昨晚查了资料,说是可以补血。” 纪瑰夏话落,与傅时一投来的视线正巧撞上。 傅时一面上虽没什么多余表情,但四目如此近距离的坦坦相视,纪瑰夏心里还是不免生出几分局促。 她垂眸,快速说道:“昨晚匆忙,未来得及感谢傅总出手相助。傅总的医药费理应由我来负责,若是方便,傅总给我一个银行卡号?” 傅时一审视着眼前态度躲闪,极力试图与他拉开距离的纪瑰夏。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好一会儿,傅时一才开口打破寂静。 “纪小姐若是想感谢我,可不是仅仅支付医药费这么简单。” “纪小姐今日先请回吧,等我想好如何向纪小姐索要补偿,会再联系纪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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