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映放下最后一串炸豆腐,看着戚琅,他并没有笑,而是很认真的看着自己,认真得能在他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子。 透着亮,很清澈。 这样的眼神虞映从来没有在戚川身上见过,他们是兄弟,虽然不是同母,但还是很像。 戚川就不会这样看人,他的眼睛躲在镜片后面,像是怕暴露自己的心,所以永远不会长时间的注视这一个人。 “咳——” 知道她在心里对比自己和大哥,戚琅收回了眼,嗓子比脑子先反映出不情愿。 “你为什么要帮我?”比起怎么帮,虞映更关心他的动机,毕竟虞映被他坑过一次了。 她念过两次高三,第一次高考的时候,成绩一般,但勉勉强强能上个三本,那段时间班里氛围特别高压,作为年级第一的李思蕊被老师和父母看得紧,写了个小字条给戚川,却不敢直接去交给他。 虞映和戚川是邻居,两人每天上学放学,都会一块儿回家,李思蕊妈妈是陪读,禁止她和所有人玩儿,看她看得很紧,所以她只能趁上厕所的时候,拜托虞映将字条给戚川。 虞映圆满完成任务,将字条给了戚川,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希望我们都能考上北京的大学,加油! 大概是为了鼓励自己,戚川将那张字条放在笔袋中。 “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大学后考到北京就自由了。”虞映笑道。 戚川的房间正对着院子,书桌前的窗户被大大开着,戚琅在院子里看见他们俩说说笑笑,又看见虞映半个胳膊压着他哥的肩膀。 好死不死,大声问了一句,“哥,你和虞映姐是不是在谈恋爱?” 这句话被刚进门的虞庆喜听见,然后整个虞家和戚家的人都晓得了。 大人们虽然不意外,但还是敲打着两个半大孩子,别做出格的事儿。 虞映现在还记得,姑姑和妈妈半夜摸到自己的床边,绘声绘色向她讲述医院里那些未婚先孕的女孩,还有年纪轻轻染病的女孩的惨状,反正没有一个好下场。 虽然虞映解释了一晚上,自己和戚川,真的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但没人信! 戚琅看她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很想说“我不想你再离开了”,或者是“我认可你的能力”,再客气点“我们是邻居”……但这些话,都会暴露他的心事。 “没什么原因,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我哥不帮你,我不能坐视不管吧!”戚琅露出自己的牙,笑得童叟无欺。 “青梅竹马这个词儿听着也太奇怪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虞映一副了然的模样,“我知道,你就是想和你哥唱反调,他往东,你就要往西。” 戚琅点了点头,虽然他从来没有真的和戚川唱过反调,又追问道,“那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你愿不愿意?” 虞映很想拒绝,这无疑和小时候的行为一样,又背叛了戚川一次。 但戚川也背叛过她,而且现在戚川和戚琅的关系很好,甚至如果大川不去考公,说不定都轮不到戚琅接管戚家的醋厂。 “好啊!”虞映答应道,“那小戚厂长,你给我什么职位?” 戚琅怀疑她那声“小戚”是在笑自己“小气”,但他完全不生气,甚至一只手放在膝盖处,强压制住想跳起来欢呼的兴奋劲儿。 “我们醋厂的企划部经理,前段时间被别的厂挖走了,刚好有个空缺。” 虞映本来还担心,给的岗位是助理,如今专业对口,她很满意。 “行!” 看见虞映伸出了手,戚琅无比庆幸,今天这把赌对了!赢了个盆满钵满。 他伸出手,握住了虞映,看见了她的指甲油,觉得好看,但立马放开了她的手,也不再看她。 见她最后一串炸豆腐已经吃完,戚琅还想再坐坐,主动问道,“虞映姐,你要不要再点些东西吃?” “不用,我吃够了。”虞映见他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笑了两声,“你刚才是不是在跟我客气,所以才不点其他东西吃?” 虽然并不是,但戚琅又点了点头。 这次虞映起了身,来到炸串小摊前面,戚琅跟在她身后,听她豪气地大手一挥,“想吃什么随便点。” 戚琅因为跟在新郎身后,确实没空吃多少东西,但是也没下狠心,吃炸串他从小到大就没吃够过,只随便挑了几串。 这次老板给他也上了小碟辣椒面,戚琅吃得开心,但有一件要紧事要解决,觉得虞映心情还不错,才旧事重提。 “虞映姐,一直想给你道个歉,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上学那会儿,是思蕊姐在和我哥谈恋爱,不是你。”戚琅说道。 “哦。”虞映记仇得很,“那道一个歉还不够,你不仅造谣我和你哥谈恋爱,还故意说喜欢我,弄得你妈现在对我都很有意见。” “没有,她不是对你有意见。”戚琅连忙否认,“她只是——” 虞映虽然已经无所谓了,但还是打断了他,“怎么可能没有,那不然她为什么,在老张家访的第二天,就把你们家从老街搬到工厂去了。” 提起这个,虞映心里是有气的。 自己家和戚家是邻居,本来可以像小时候一样,老街的孩子大家吵吵闹闹一块儿玩儿,就因为戚琅这出,害得她“祸水”的名声在外,刚成年就成了阆上名人。 * 那张小字条本来与虞映没多大关系,可就像蝴蝶扇动的翅膀,让她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新的认识。 高三最后一次模拟考,虞映的成绩依旧波动不大,中等。 但奇怪的是,戚川竟然从班上前几名,也掉到了中等。 虽然是中等偏上,但班主任张老师如临大敌,在课堂上又发了一次飙,虞映和闵伊春坐在教室后排,在课桌下你轻轻打我一下,我轻轻打你一下,闹着玩儿。 下课铃声响起,可谁也不敢露出想出教室的心,所有人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大事。 虞映想去厕所,胳膊上泛起了鸡皮疙瘩,小声和闵伊春嘀咕,“老张什么时候讲完,我要憋不住了。” “下节课是英语课,王老师是个好人,会让大家去厕所的,你再忍忍。”闵伊春不再与她玩闹,搓了搓她的胳膊,也替她难受。 果然下课的十分钟,被班主任拖完了堂,下一节课的铃声响起,他才慢慢收拾讲台上的课本,拿起保温杯往外走。 虞映望着他出门,想着只要他一走,自己就可以从后门溜去厕所,然而张老师却在教室门口停了下来。 “虞映,你跟我来一下!” 老张这话一出,班上所有人都看向了虞映。 “他找你干嘛呀?”闵伊春担心地问道,就连前排两个女生,也纷纷转身同情地看着她。 虞映也是一头雾,尿意已经被吓了回去,跟在老张身后,去了办公室。 她从小家庭氛围轻松,爸妈和姑姑都很随和,所以特别怕严肃的人,而大多数老师都是严肃的。 从来没见张老师笑过,也鲜少听他夸人,而且每次考试后,他都会在班上先发一通脾气,哪怕是成绩好的学生,也会把鼓励的好话,说得十分不好听。 老张不开口,虞映也不敢问,背着手,埋着头,想着是不是和伊春在下面说小话,被他看见了。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老张问。 虞映摇了摇头,将这学期所有干的坏事儿都想了一遍。 老张一副失望的表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字条来,“就你这个成绩,想和戚川一起考北京的大学,你觉得可能吗?” 虞映没顾上老张的看不起,想着“北大”和“北大青鸟”都在北京,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不知道那张字条怎么会出现在老张那里,只说道,“这不是我的。” 老张似乎猜到了她会不承认,翘了个二郎腿,“知道不是你的,是你写给戚川的吧!” 虞映一下子犯了难,出于对朋友的保护,她不能说出李思蕊。 李思蕊是学习标兵,是学生会主席,是老张最得意的门生。而且还有一个严厉的妈,要是让她妈妈知道,肯定会打她的。 而且就算说了,也许老张会和妈妈、姑姑一样,根本不信。 “一天不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你爸妈挣钱多不容易啊!不好好念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闵伊春,一天在下面看爱情小说——还学人早恋,你以为爱情能当饭吃吗?” 感受到老张的怒意,虞映的背渐渐驼下去,不敢去看老张的眼神。 “再说了,戚川什么家世?你什么家庭?哪怕这辈子不努力,也能衣食无忧,你能和他比?你父母是卖烧烤的,你还不自爱些,以后有什么前途——” 虞映顿时打断他,“我不觉得我爸妈卖烧烤就低人一等!” “我有说过你爸妈低人一等吗?好赖话听不明白!”老张提高了声调。 “你如果没有那个意思,就不会用‘家世’这个词。”虞映感觉自己的鼻梁酸涩,像是吃了芥末冲眼睛。 她极力忍住在老张面前哭,自己被误会不要紧,但是不能说她爸妈。 老张见她逐渐模糊了重点,重重地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桌上,下了最后通牒,“还有半个多月就高考了,这半个多月,我希望你能离戚川远点,做最后的冲刺!” “戚川成绩下降,跟我没关系。”虞映梗着脖子,将头转向了一旁。 “你什么态度,我说一句你顶一句!我这也是为你好,看你还有救。” 虞映也不觉得自己需要被谁拯救,她自认自己的成绩也不是班上垫底,但也知道,再和老张顶嘴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办公室,她就要憋不住尿意了。 咬着嘴唇,没再还嘴,本来打算缄默到底,可戚川却在这时,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老张让他进来,戚川解释道,“张老师,我最近压力太大,这次模拟考考差了,是因为发烧了,数学卷子有几道题没做。” 然后又拿过那张字条,当着老张的面撕掉,“这个字条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和虞映只是朋友关系,她也是为了鼓励我。” 虞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戚川这么说,无疑向老张承认,那张字条就是她写的。 那天下午老张讲的其他话,虞映一概没有听进耳朵里去,等她和戚川从办公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冲进了厕所。 擦了眼泪,又洗了把脸,出去的时候整个学校都快空了,只有闵伊春和戚川在教室里等她。 闵伊春已经提前替她收拾好了书包,戚川站在她位置前,刚叫了声她的名字:“虞映——” “滚!”虞映推了他一把,拉着闵伊春下了楼。 初中部和高中部只是不同楼而已,戚琅从上初一开始,就会等虞映和戚川一块儿放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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