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深嘛,也还是比较想要你亲自送的……” 谈笑间,戏谑的话语还没说完。 熟悉的身影突然动了,大步走过来。 骨节分明的手拢过银色的打火机,随后是一道优美的抛物线,精准地落在了江亦深的面前。 云知意微仰脸,恰好看到他漆黑的眼眸,还有微动的喉间。 “拿好了。” “你自己,没有手吗?” 江昀安的神色微冷,向来漆黑的眸中,似冻上一层霜。冷眼扫过这群纨绔子弟,气质上同他们格格不入,语气带上讽意。 被诘难的江亦深,似乎并未恼。视线同他四目相对,未见硝烟的气氛凝滞后,他松了松衣领轻笑:“哥,你手上那条手链呢。” “好像没见你戴?” 对方衣袖之下俨然是同款的,或者说有意模仿。落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便成了不可言说的细节之外,便惹人误会。 云知意缩在衣袖里的指尖,顿了下。 抬头去瞥对方,只见他踱步过来后,侧脸映在光影里,瞧不清具体的神色。 江亦深将话语继续往下,意有所指:“方才还见你戴了,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一不顺心便扔了吧?” 她正要张口或是打字的举动,蓦地一顿。想起对方曾驻足在转角垃圾桶处的画面,在她跟着秘书走之前,一晃而过的画面。 听了这样的挑拨之言,江昀安神色不明,低垂眼睫,唇角弧度似讽。 没有搭理,但也没有否认。 云知意不由微滞。 对方难道是……一气之下,把东西给扔了? 她轻抿了下唇,缓缓抬眼看过去。 对方方才扔打火机的刹那,腕边的衬衣袖口扬起,露出骨节分明的一截手腕。 上面空荡荡的,确实不见他天天戴的那串熟悉的珠子。 眼见着江亦深,似乎还要不经意般地、火上浇油一二。云知意收回了视线,在对方微讶的目光里,倏地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江昀安垂眸没有瞧她,将手背到身后。 从方才进门后,对方除了发来的几条消息,未曾往她所在的方向瞧来。只是往常疏懒浅淡的眸色,微微锐利了些,瞧向方才的始作俑者。 她刚走了几步,对方像是回神过来,有些不解。 另一边的江亦深以手支颐,瞧着他们两人的身影,交织在一片昏暗柔和的灯光里。不由很轻地嗤了声,微微扬眉。 “知意,你手上沾到奶油了。” 应当是方才她站起来得太快,不小心蹭到了。 类似的情景,在好几天前似乎曾上演过,对方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而江亦深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恰好跳出来发了意味不明的动态。 刹那间,仿佛如同手串般,所有心照不宣的细节,都系列般地串起来摆到了明面上。 云知意淡淡看对方一眼,又缓缓瞧向江昀安。 她无暇顾及此刻别的事,瞥了眼对方背过去的手后,微微皱了下眉……决定还是先把手链找回来。 片刻后见她擦肩而过,顿在原地的江昀安倏地抬头。 他眼睫微动敛去眸底的漆黑,径直也一前一后跟着出去了。 包厢里桌面上,蛋糕侧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痕。 江亦深懒洋洋地掀眼,招呼着旁边的朋友:“干坐着做什么?分蛋糕了啊,趁热吃。” “昏头了?这是冰淇淋蛋糕。” 他垂了下眼,看了眼空空的手心。灯光从一模一样的手串上折射而过,可惜即便是再相似,还是不一样的。 真遗憾,还是没能听她临走前唱首生日歌。 “算了,来切蛋糕吧。” 云知意走出包厢后 ,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方才一路不见得有多认路。绕了几圈,没找到方才的位置。 反倒是察觉了,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的人。 灯光温柔地轻扫过他的发梢眉眼,逆光的角度里,只余模糊地勾勒出大概的模样。喉结微动,垂眼问她:“在找什么?” 她眨眨眼,视线从脚尖处微晃的影子,缓缓向上,最终四目相对。 云知意顿了顿:“找垃圾桶。” 江昀安:“?” 她抬起眼瞧他,抿了下唇示意他让让别挡道。视线里却落下道影子,紧接着响起的是他熟悉的声音:“在找这个?” 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和懒散,却仿佛顿了片刻。 只见他手掌微摊,修长分明的指尖轻拢了下,随即出现在掌心的是眼熟的手串。剔透斑斓的珠子,在灯光下折射出光芒。 “没扔,我一直随身带着。” 方才没戴在手腕上,也是因为他不想碰见同江亦深相似的款式,顺手收了起来。 方才远远地见她眉心微皱,目光寸寸像在寻找什么的模样,江昀安不知怎的便福至心灵,握住了风衣口袋里的手链。 轻轻弹了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拿出来,送到了她的面前。 云知意眼睁睁地瞧见他,除了手链以外,还有几颗糖,像极了记忆中的那几颗。那时蓝天白云,教室走廊的内外,随着清风一同抛到她的手中。 夕阳洒在他的发梢眉眼,也倒映在她眼中。 画面从此定格。 “除了手链,还有别的要一起带走吗?” 记忆拉回的瞬间,伴随着而来的,还有他疏懒却微顿了下的话语。仿佛在问的不仅是手链、糖果这样的物件,字里行间在说着其它的什么。 云知意轻眨眼,径直地接过他方才的话:“有啊。” 雨声突兀地响起来,淅沥着溅到门外的台阶上。不知不觉中她方才绕路,走着走着便将近门外。里边是不习惯而疏远的灯红酒绿,外边是氤氲着的雨。 一把熟悉的黑伞撑在上方,映入眼帘的还有江昀安漆黑的一双眼。 他轻握着伞柄的手,像是微微在意地用力了下。 随即开口,似在强调:“我说的把别的带走,不止是糖。” 云知意走在伞底下,适时地流露出微讶的反应:“那怎么办,糖已经被我吃了。” 她伸手扬了下包装纸,唇角绽着一抹笑。肩上的伞好像微顿了下,淌下的雨滴,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话语还未继续,旁边伫立的人突然动了下,率先开了口。 他垂下眼睫神色莫名,要近一步继续着道之前,缓缓回应:“我说的,也不止是糖。” 逆光的角度里,他没像过往的时候,一味低敛着眼眸。或是轻掀眼皮敷衍着瞧人,带点少年天之骄子的恣意和凉薄感,好像没有什么存在能入他的眼底心间。 这一回。 江昀安撑着伞,同她较真般地四目相对,一字一顿:“手链是同款的也没事,垃圾桶里的玩偶抱枕,也能重新捡回来。” “就算你想回去唱生日歌——” 他很轻的话语说到一半,突兀地顿了下,余音散在了淅沥嘈杂的雨声里。但是落在她耳中,依旧显得分明。 “想养鱼的话,也没关系。” 那天她在荣美楼下,同他擦肩而过时,他好像也说过似曾相识的话语。 只是那时他质问的是,他是她养的鱼吗。如今撑伞的手微滞,说出的又全然不一样,就这么专注地凝视她。 云知意将手里剩余的糖,一并收进了口袋里。 她瞧见他近在咫尺的眉眼,气息同她的也交织在了一起。眼皮上如墨的浅痣,被光影晕染得分明,像极了初见时的模样。 “是吗?” 云知意抿唇笑了下,像是看热闹般:“既然说得这么大度,你手抖什么?” 还有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如今已走出了门,他才开口。轻叩在伞柄上的指尖,眼见着拢起收紧了刹那。 江昀安喉间微动,神色不明:“那换个真实的说法吧,我没那么大方。” “你向来知道的。” 只是后来,太多的分别过后,他将这些不好的脾气收敛了回来。这次假装过后,又小心翼翼地重新伸手试探。 但还是因为她微带戏谑的一句话,便破了功。 他拿着纸巾,替她擦拭方才蹭上指尖的一丁点奶油。动作轻柔,目光却从上边滑过,顿了再顿。 云知意瞧见了他低眸回首的刹那神色,蓦地开了口:“不止是这次,上次偶遇江亦深的时候,我也没唱生日歌。” “今天出席他的饯别宴,算是两清了。” 正擦拭的人手腕明显一顿,神色倒如往常,只是唇角明显地轻勾起,笑得霎时好看:“这样啊。” 她又想了想:“但是你刚刚的建议,还挺诚恳的,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要不然你继续从容大方,我现在回……” 话语还未说完,云知意倏地顿住,气息跟着对方的举动一乱。 她垂下的眼睫微动了下,也无法避开,入眼的即是他分明的眉眼,所觉察的即是他唇上的温度,一点点带着缱绻难言的意味。 淅沥的雨声逐渐模糊,像匆匆而过的帘幕。 许久后,先主动亲的人轻移开,带点疏懒地开口:“我吻技肯定比他好。” 云知意:“……” 着实是有些奇怪的攀比点。 肩上的伞稳稳地撑向她这边,汇聚的雨滴抛起了道弧度,悄然划过。雨外的景致已豁然明亮,寂静的小道,仿佛能走上很久很久。 而身边的人,逐渐褪去少年时期的青涩感。眉眼轮廓舒展,怀抱也比从前踏实,有力量了许多。 云知意揶揄:“所以,你是终于想通了吗?” 看来这里来上一趟,也非全然是糟心的事。云开见月,雨过天晴。 江昀安似是轻笑了下,低低地道:“想通吗?” “那可能,要早上许多。” 那是在更早的时候。 地铁上曾经擦肩而过,从扶梯下来后穿过人群,拥挤间最终还是见她去了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远,直到看不清背影。 或是偌大的校园里,选相同的通识课,在阶梯教室的后排遥遥瞧她。 也刷到过她发的帖子,加了收藏夹,时不时地翻看。 那天她更新了内容,平淡地回复了那句“已经分手很久了”。他隔着图书馆的门瞧过去,衬衣被九月的热风吹起,脚步顿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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