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咧着笑握手,预祝合作愉快。 许杏然又干回老本行,端着相机帮几位领导合影。 唐杭就站在旁边,确认画面过后,小声一句:“师姐,那个照片……” “等会我给你发一份,放心。”许杏然朝他点头。 那边高祺却招招手,打断结束进程:“杏然?一起来拍一张?” “不用了,高老师,”许杏然干脆拒绝,“已经在传照片了。” 张清河没再下楼,许杏然单独送客到校门口。 唐杭手臂局促,半躬着身子道别:“师姐再见。”他不怕许杏然,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许杏然,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位师姐。 “杏然,你变化挺大的,”倒是高祺在门边停了一下,“今天辛苦了,你比我想的更适合这里。” 等车子消失在路口了,许杏然拱起的笑立刻消失,连肩背都塌下来。 她努力不去怯场,双眼对视、挺胸抬头便是最简单的一步,她自认坚持得不错,但听到高祺居高临下的话又让她不爽,觉得自己刻意表演,过度上心。 脑海里的三千问就此打住,她拒绝无用反刍。 回办公室路上,她脚步轻快,就差跟着砖缝跳起来。 这种状态很遥远,打心底陌生。最初走进江大那几天,期待化成的泡泡快把她支向天际,烦恼好像没有重量,这种轻盈感已消失太久。 打断一切的是林小春,她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许杏然人还站在楼下,就听到她一顿输出:“心理室的钥匙只有我们和管理老师有,我跟她说过了,以后没领导发话别乱开门。” 许杏然“哦”一声,听出她在讲上午的事。 “以后再有什么事,记得跟我沟通。” 如此,许杏然的办公桌守卫战莫名其妙地结束了。 她去论文评选委员会的公众号翻了好几遍,试图寻找林小春大发善心的理由。结果根本没出来,她懒得钻牛角尖,回办公室准备上课。 — 临近午休,陈之叙的对话框里跳出个非主流头像。占据大半画面的男头,发型是耀眼的金黄,用发胶抓成偏分。 陈之叙多看几眼备注,才敢确认这人身份。 对方发来张照片,点进去,见到的是许杏然的脸。她坐在沙发椅里,套着白色理发围布,朝镜子里的自己发呆。镜面内的她,齐刘海略微搭眉,黑发长至腰际。 看了好久,陈之叙才想起来敲字:『什么意思。』 轩发廊-007:『之前,不是你找我问的许美女?』 这位是tong哥,发廊跟研究所隔三条街,李明宇等一众懒人都爱去那理发。许杏然也去过,这是陈之叙找去的原因,当然,他一无所获。 轩发廊-007:『我先申明哈,你问过以后,我也没再见过许美女。今天换手机,刚好翻到她照片。』 陈之叙迅速追问:『你为什么拍她。』 『哥,我不是偷拍,许美女同意了的。她当时要漂染头发,还要烫羊毛卷,我想这阵仗搞这么大,给店里留着对比图,够当广告了。』 办公室统一关了灯,同事们或躺或趴的午休。 陈之叙靠上椅背,记起许杏然那头乱发。沉默几秒,他调侃回去:『你们这效果也差太多了,只会自砸招牌。』 轩发廊-007:『哥,不是我剪的啊,那位美女自己动的手。』 头颈支起来点,陈之叙对着这行字愣住了,不可避免地详细回忆。她发尾真的很不平,像时不时被啃过几口,不过她一直是黑发,除去头几周比较惹眼,很快也无人在意。 她也真是狠心啊。 『你也太信任她了。』陈之叙仰视天花板,沉沉叹气。 『这可不能怪到我身上,我看她要么拿剪刀抹脖子,要么断头发,那还是头发比较好。我给她挑的店里最难用的剪刀呢。』 下班点到,陈之叙又驱车到学校门口,带着焦躁等人。 眼看许杏然跟杨语宁一起走出来,两人还朝着他车指点几句,笑盈盈分开。 甫上车,他就止不住地朝她看。 斟酌良久,他憋出个很没用的话题:“今天怎么样?” “今天吗?”许杏然捏着安全带思索:“还可以。”和每个还可以的日子都一样。 “那就好。”陈之叙舒一口气,挂挡起步。 “你呢。”到红灯停下时,她问回去。 陈之叙抿唇,分她一瞥:“一般。” “直到现在都很一般?”许杏然趴在窗沿,下颌贴着手肘:“那没办法了,时间不够了。” “嗯……直到刚刚都很一般。” 空气里是她的气息,他视线回到前方,嘴角不知不觉扬起。
第60章 人生的一切变故, 好像都由身体发出警告。 休学前一周,去给科研秘书检查申报表的路上,许杏然毫无预兆地流起鼻血。 作息混乱是常见毛病, 熬夜很正常, 许杏然早就习惯于此。更何况, 几天前她才因皮肤感染去了趟校医院, 再犯些小毛病实属余震。 问题比较大的是,跑动间,血渍滴到申报表上了。手里有全组的申报表,毕业的可以跟组内合作, 没毕业的要跟着博士师兄师姐一起报, 反正明年按时结项就行。 许杏然第一反应是拿手擦,等污渍晕开她才反应过来,仰着头去包里摸纸。 动作还算快, 只有头两张受到污染。 所有文件都盖好章,脏了得从头弄。她进厕所洗干净脸,原地叹气,叹完还是得跑去院楼, 赶在截止时间前搞定。 组会在周四,安排到许杏然汇报。 她总是紧张,在台上像被另一副人格附体,用起伏高亢的音调回答问题, 接几句调侃, 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搞科研就跟吃饭一样寻常。 那天也是如此, ppt翻到最后,高祺表情算不上满意, 但总归没张口喷人。 许杏然拱着笑静立,心底在倒数计时。 高祺抬抬手,让她稍等,接了个电话才问许杏然的实验怎么样了。许杏然每次实验选题都很糟糕,至少在高祺看来毫无用处,她现在挑了个反馈中庸的方向做着,大多数时间帮师兄收数据。 “这个方向要是做不下去就算了,”高祺语重心长,“想点跟我们组相关的idea,也好和师兄讨论。” 那位带她的博后师兄就坐在老师身边,还帮许杏然说了几句:“杏然想约您的,但老师前两周都不在办公室。” “老师您这几天有空吗?我去找您讨论数据?”许杏然顺势出声。 高祺没答,只摇着头叹气:“唉哟,你这个样子怎么毕业啊。” 怔愣只有几秒,许杏然唇角牵至最大,巧笑着为自己辩解:“我还有几个新想法,也给师兄听过了,应该能尝试着做一下。” 自证只说完开头,她尾音发颤,双唇抿了又抿,那股突然的酸涩依旧直冲喉头。 颠覆的情绪如同海啸,一浪一浪击溃她。 满教室人都望向讲台,高祺嘴巴张张合合的,她却听不清楚。 记不清时间过去多久,耳边再无话语,只剩她喘不上气的抽噎,堪比正在挣扎的溺水者。 教室里一派震惊后的沉默,为她的崩溃腾出舞台。 许杏然已经背不动尊严或羞耻一类沉重的包袱,肩颈瑟缩着,毫无形象地掉泪。 坐前排的师姐率先有反应,递了纸巾过来,低声安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下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许杏然嗓子糊住,哽咽着要出声,字句根本连不起来。 高祺见状调侃:“我哪句说重了?还是,实验有成果了这么开心?” 没人再附和地调笑,谁都看出许杏然哭得认真。 良久,高祺从椅背上坐直回来,撑着桌子叹气:“算了,许杏然,你先回宿舍。” 下决定只是瞬间反应,那天,许杏然确认自己不是读书的料。 她需要往年真题,需要参考答案,这样的高分从不是难题。可惜,高分之外的一切东西,她好像都不太会。 赶在周末之前,许杏然印出表格,去找高祺签字。 高祺沉默地浏览表格,随后扫过她,没什么表情。许杏然背手站着,一如既往盯视那块相框。 那里面,装着她够不着的世界。 “想好了?跟爸爸妈妈商量过没有?” 与昨日的哭容截然不同,许杏然过分平静:“学院给我家打过电话了。” “爸妈同意了?” “对。” “那好。” 半晌落笔,高祺深深吸气,非要补最后一句:“许杏然,我跟你实话说,如果你还是这个状态,不如早早回家去种地。” 面对高祺,许杏然说不出挤兑话,只能更用力埋头。 拿到表格走人,她第一次认真享受校园内的气息。 通透的,自由的,从来没有枷锁。 …… 车上,陈之叙已经是第三次撩她头发。 许杏然挣开他的手,挪远脑袋:“你发什么神经。” 陈之叙毫不在意,搭回方向盘问她。“头发留了多久?” “假期才去剪过,”许杏然也摸摸发尾,“读研的时候比这个长,隔一个学期我才去理发。” 陈之叙斜斜瞄她一眼,突然笑:“说漏嘴了?还是不介意了?” “……我总不至于什么都忘掉,都能当不存在,”许杏然望回窗外,“我不怕他们的,我那时候做得不够好,我只是想把这些忘了。” 车开下高架,计佳韫正好来了电话,叫许杏然上她家拿菜。 陈之叙没有异议,载着人径直开去小区楼下。计佳韫就提着袋子等在门口,眼见许杏然下车来,拽上她就往楼栋里走。 “你还没拿齐?”许杏然示意她手里沉甸甸的重量。 “拿齐了,”计佳韫隐隐回头偷瞄,“他怎么也来了啊。” “可能今天下班得早。” 等进了电梯,计佳韫才问一声:“他还认得我吗。” 许杏然模模糊糊答:“不好说。” 原路往返一趟,恰好够两人对完口供。 回到车边,陈之叙人已经站出来了,上前接走他们东西。 “你好,”计佳韫像模像样地挑眉,“计佳韫,杏然的高中同学。” “你好,陈之叙。”他客气到毫无波澜。 袋子放进后座,等陈之叙探身回来,他冷不丁开口:“前些年,我去青大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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