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小世界里,除了同行的人,谁也不认识谁,秋露一个旋转扑进谢观棋怀里,戳他胸口说:“反正每晚你都会握我的膝盖,顺便吹吹也不过分吧?” “我什么时候握你的膝盖?”他笑,一半声音淹没在乐潮里。 “还装?你握得可开心了。” 谢观棋俯身近她脸颊旁:“握的不是你的腿弯?” 秋露脸一热,另只手握拳想捶他一记,他掌心包住她的拳,顺势捉她手臂绕到腰后。场内一曲终了,舒缓的下一曲回荡上空,是九十年代的那首《同桌的你》。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场上变成双人舞,大抵是这首歌勾起过往回忆,还有一些人从看台上下来,或男或女,手牵手加入。 秋露侧脸贴谢观棋胸口,两人在晚风里互相搂抱着彼此,伴随着悠扬的歌声,在毫不起眼的人群一角慢慢晃着脚步。 她轻声道:“虽然我入职创汇只有五个月,但我挺喜欢这里的,没有复杂的人事关系,也没有多余的琐碎杂事。” “嗯,我知道。”他希望她能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不是老板,可能无法和他感同身受。看他的合作屡屡碰壁,熟人介绍的项目也因为大环境搁置了不少,但碍于人情也没办法说什么。”秋露惆怅地说,“他头顶那几根毛,真是越来越少了。” 谢观棋右手摸了摸她的脸:“才来五个月,听上去倒像工作了五年。” 秋露抓握住那只手,在他怀里仰头:“所以我才不想在付费短剧项目敲定之前,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老板,我怕他觉得这里面有不公平的成分在,心里会过意不去。” “人情债最难还,不过我没有这么大的权力。”谢观棋说,“参与项目竞争的工作室不止创汇,所有方案需要公司高层讨论后投票表决,我们会选择综合实力最匹配的工作室签约合作。” 秋露点头:“我明白。” 谢观棋微微笑着,瞳仁在月色里格外亮:“既然你喜欢创汇,就该对你的老板有信心,虽然他常年单打独斗,但积累的作品成绩显著,人家的大学毕设在百度百科还能搜到。” 从以前就是这样,秋露喜欢和谢观棋聊天的感觉,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家庭或是生活,她总能在交互的对话里得到来自他的鼓励、指引、教导……两个不同灵魂之间思想的碰撞,让她为之沉迷、沦陷,有了身心的归属。 “眼巴巴地盯着我,又想提什么要求?”谢观棋双手捧住她的脸,朝中间轻轻一挤,“其他事都随你,只要别在我工作的时候捣乱,我就谢天谢地。” 秋露被他挤得嘴巴嘟起,话语含糊地说:“其实,我好想让大家知道你是我的老公。” 他稍顿几秒,各种情感汇聚心头,双臂收紧把她抱在胸前,唇碰了碰她的发顶,低声说:“是我比较想。” “你放心,写字楼里没有瞒着你的人。”她的语气突然愉悦起来,“你是我最爱的老公。”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秋露也跟着小声哼唱起来,想起什么又开始笑:“没有我,谁安慰爱哭的谢观棋呢?” 抱着她的人没有回应,像是没听见这句话。 歌曲进入最后的高潮,场上竟传来合唱声:“那时的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你总说毕业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谢观棋始终沉默着。 今天在商场里,点开她的微信前,玻璃幕墙折射晚霞的一道光,避光抬头的那一瞬间就看见她摔倒的画面。那一刻后背传来陌生又熟悉的刺痛感,像回到大二那年暑假。 得知她和朋友爬山时摔伤了腿,他直接从兼职的地方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跑进诊室时,窗外的阳光刺进他眼底,奔跑的灼热感让他的后背持续发烫,伴随着电流刺痛的感觉。 休息床上的女孩看见他来时,立刻笑着对医生说:“我家属来了。” “你是她哥哥吗?”医生问道。 秋露见他胸口起伏喘气,始终盯着自己不说话,便替他回答:“他是我男朋友。” 医生了然,对眼前的高个男孩子说:“去窗口缴费可以用医保,然后拿凭条到二楼药房取药。” 谢观棋哑声开口:“她怎么样?” “膝盖小腿破皮出血,半个小时后拿片,如果骨头没问题就行,之后定期换药。” 早上几番叮嘱送她出门,下午就摔得一腿伤进了医院,偏偏她楚楚可怜仰头望他,嘟哝着要抱时,那些说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抱了也嫌不够,身子一个劲往上抬,咬唇悄声说:“亲一下呗。” “这是医院。”谢观棋掌心按住她额头。 “这里是休息室,没人。”秋露抓住他的手晃了晃,摔跤的人没有哭脸只有笑,“亲我一下,说不定就不痛了。” 她膝盖腿上有伤站不起来,他制伏她轻而易举。两人一站一坐,谢观棋把秋露圈在怀里,有片刻失神。 他在那一瞬间想起从前,他的父母也曾像现在这样,一个想亲一个故意不让,在家里亲密打闹,七八岁时的他围观这样的画面还会起哄,然后三个人笑着抱在一起。 可后来,他们都不在了。 “谢观棋,”秋露的笑渐渐敛去,轻声开口,“你怎么哭了?” 他垂眸凝视她的眼神,安静而怅然,她伸手触碰他的脸,指尖湿润。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泪,他说不出理由,因此没办法给她任何回应。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却有一种比笑更穿透人心力量,在她身上蓬勃蔓延,渡及他身。 她说:“你别哭,我不疼。” 曾经的他拥有着令人艳羡的原生家庭,一场意外却夺走了最爱他和他最爱的两个人,所以,他恐惧一切拥有后会失去的爱。 可后来,一个女孩闯进他的生命,她朝他伸出手,她拥抱住他,对他说:“无论多痛苦,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她的喜怒哀乐,他感同身受,这是一种奇妙的,朦胧中透着悲伤的感觉。也许喜欢的本质是欢愉,但爱就是悲伤的。他的一颗心已经装不完对她的喜欢,无处可依的情感就像这些年灵魂游荡无家可归的他,他好像爱上了她。 他爱她。 …… “谢观棋!” 一只手在他面前摇晃,秋露左右歪头瞅他:“你好奇怪,灵魂出窍了吗?” 他静了会,抚摸她的脸低声问:“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还好我们没有各奔东西。”她用食指戳他胸口,发出今夜第一次婚内指责,“你到底在想什么,都不认真听我说话。” “在想你。”想你一个人。谢观棋掌心握她后颈,侧脸挨着她的额头慢慢滑下,碰了下她的脸颊。 秋露喉咙里溢出满足的笑,用商讨的口吻说:“那明天我可不可以睡到自然醒呀?” “吃了早餐再继续睡。” “除非你明早去万香苑买我喜欢的玫瑰汤包!” “好,我去买。” “……”她只是随口一说,毕竟买玫瑰汤包要晨起雾蒙蒙就去排队,他怎么轻轻松松就答应了? 谢观棋:“要是小妻子起不来,丈夫就在卧室里对她做那样的事。” “我、我突然不想吃了,还能收回吗?” “不能,我想帮你买。”他牵着她的手,“回家了,帮你吹膝盖。” ……
第6章 观棋不语(6) 两人初见时,是即将升入六年级的那个暑假。 秋露跟着秋引岚拜访新邻居,年轻英俊的叔叔在她们搬过来时搭过一把手,和善又温柔。 几分钟后,那扇挂着晴天娃娃吊坠的房门打开,穿着黑衣的小男孩停在门口,不说话不靠近,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就是我的侄子,刚才在睡午觉。” 谢章走到谢观棋身边,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说:“秋阿姨和她女儿刚搬来,就住我们隔壁,露露也在桃李小学读书,以后你们可以一起上学。” 那天下午,清风吹晃乳白的纱帘,日光钻进镂空的缝隙,在沙发地板投下斑驳光影,蝉鸣热浪从四面八方涌来,连说话声也被掩盖。 秋露一直瞅着谢观棋,好奇又安静,她觉得他的眼睛有种摄人心魄的魔力,盯着看会上瘾。 谢章:“看来露露不怕生啊,一直在看观棋,我觉得他们能成为好朋友。” 秋引岚:“她应该是觉得你侄子长得好看。” 谢观棋在长久的对视中暂落下风,垂眸停顿片刻,面前的浅米色瓷砖上多出一双白里带灰的小布鞋。 “哇,是真的哎。” 大人们从谈话中再次望去时,女孩已经跑到男孩身边,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虚晃,惊叹的声音响起:“你的睫毛好长啊,我好想要。” “……” “它是你的,我不会要。”秋露笑眯眯地又说。 谢观棋站得笔直且不动,眼珠子朝左再转往右,任由自己像一座艺术雕刻品被她欣赏点评围着转,最后绕回他面前,羡慕总结:“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生。” 秋引岚:“这孩子,我没说错吧?” 谢章:“露露真是太逗了。” 谢观棋明白叔叔的意图,想让他不要过于封闭,而是主动结交新朋友,因此他几次投去的求救目光都被叔叔一笑而过。当秋露又一次朝他伸出手时,谢观棋僵硬地开口:“你好……” “我很好。”她重重点头。 你好像有多动症。 他抿了抿嘴角,不知如何是好地垂下视线,她的热情因为方才他的回应再次燃高:“我叫秋露,秋天的秋,露水的露。” 那只手出现在两人中间,像一座连通的桥,又像在说握手后就是朋友。 秋露。 谢观棋在心里默念描绘这个名字,从女孩进屋以来第一次认真端详她,发现她笑起来时,眼睛像极了月牙。 …… 第一场秋雨之后,他们已经是可以并肩上下学的小伙伴。 晨起秋风瑟瑟,秋露微微缩起脖子避风,惺忪的眼望着前方:“这里的秋天来得好早,我的身体还处在夏天,天气却突然降温了。” “十月,还早吗?”他说完沉默一阵,想到她从海城而来,那里夏季长,冬季短,确实和丰城不同,“之后会持续降温,多穿点。”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谢观棋,你周末有时间吗?我想请你陪我去趟商场,我准备买几双手套。” 他说:“虽然天气变冷,但暂时还用不到手套。” “我想早点准备。” “怎么不让秋阿姨陪你去?”谢观棋偏头看她,想了想又说,“我对女生的东西不太了解,或许她的建议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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