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承突然提高了声音,“那你又是谁!” 对方沉默了一阵,情绪虽然似乎已经要绷不住了,但声音却还是稳定的。 “我是警方的卧底,我叫小玫瑰。” “你不觉得你这个名字很荒谬吗?” “对不起,我的名字是常江海死之前给我取的,时至今日,作为小玫瑰这个代号的使用者,我和肖队长已经应合作过很多次了。” 肖秉承的手抓起一把湿润的泥土,“你不要跟我说这些,他是你的线人,你有义务保护他,你为什么不……” “对不起,我必须把他留在山中,现在,我也叫不回他了。” 肖秉承一愣,无线电传来一阵电流声,易秋的声音也有些模糊,但肖秉承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开枪之前,请你帮我跟他说一声,我……” 一直都很稳定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哽咽了,甚至不得不哽咽着,吞咽了几口,才勉强再次开口,“我永远爱他。” 她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出声。 “喂!喂!” “肖秉承!” 土坡下面,陈慕山再次喊出了肖秉承的名字,“你在磨磨唧唧地搞什么!我已经暴露,我活不成了,就算你们今天不开枪,我回去也会被折磨死,我受不了,我不想像易明路一样!肖秉承!他妈的,你给我开枪!”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特勤队员忽然喊了一声,“肖队!快看,张鹏飞!” 与此同时,对面的狙击枪也响了,肖秉承连忙爬上土坡顶,却看见张鹏飞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他们左面的土坡。侧身靠在土坡上唯一的一颗树后,他没有穿制服,也没有带枪,只在腰上缠着几圈登山绳。 “鹏飞!有武装!快回来!” 跪在地上的陈慕山也听到了肖秉承的声音,连忙抬起头,朝土坡上看去。 张鹏飞背靠着树干,身手解下登山绳握在手里,“陈慕山……” “你叫个屁!” 陈慕山喘咳着喊道:“你疯了吧张鹏飞,回去!” “回哪里去?” 他反问,“回家里去吗?等着参加你的葬礼吗?兄弟,我参加太多葬礼了,易队的,常队的,尤曼灵的,每一场我都没有缺席,我已经哭不动了,再参加你的,我就想自杀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陈慕山的手已经脱力了,但他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晃动着手臂,试图挣脱手铐,“老子三年前为了救你,被杨钊处决,老子差点肺都没了。你别来送死!你他妈回去啊!” “你还好意思说。” 张鹏飞似乎笑了一声,“谁稀罕你救我啊,谁稀罕你陈慕山的命,你想当个侠,想没想过,我也想!” 他说完,猛地从树干后面闪了出来,匍匐在地,翻身朝土坡下滚去。 狙击枪的子弹随即追上,在潮湿的土坡上溅起一连串的泥水。 肖秉承眼睁睁地看着张鹏飞身后的泥土,染上了一层血色。 而张鹏飞在距离陈慕山三米之外的地方勉强稳住身体,陈慕山的身体暂时阻挡住了狙击枪的射击路径,枪声被迫停下,所有都捏紧了拳头,所有人都知道,张鹏飞受伤了,他回不去了。 “张鹏飞,你真的…我X,枪眼在哪儿!” 陈慕山试图从张鹏飞的血衣上找到弹孔。 张鹏飞撑着泥地直起身,带着一丝惨烈的笑,对着陈慕山,指了指着自己的肺。 “怎么样……老子还回来了。” 陈慕山摇头,“你到底为什么要来送死!” “谁说……我是来送死的……” 张鹏飞笑了一声。面对着陈慕山,跪地匍匐,一手摁住不断冒血的伤口,一手抓着地上的泥土,挪动膝盖,朝陈慕山一点一点地爬过去。 陈慕山眼看着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涌出来,他的嘴唇迅速失去了颜色,面如死灰。 “鹏飞……” 张鹏飞爬到了陈慕山的面前,对着他跪坐下来,歪起头,冲陈慕山笑了笑。 “小山。” 他叫了少年时代的称谓,“对不起,在监狱里我把你当个犯人教育……在外面,我也没有好好管过你,小的时候你和小秋都叫我飞哥……结果……我这个哥,最后还要你来救……我太没脸了,所以,我受不了……” 陈慕山看着张鹏飞,“现在又如何?” 他晃了晃自己反吊的手,“你大我多少啊,我不知道我自己的生日,说不定我比你大,你就那么喜欢当个哥,当哥很开心吗?很帅吗?” “你管老子呢。” “你少给我老子老子的,你现在下来又怎么样?来送死又怎么样?我也活不了!” “谁说我是来送死的?” 陈慕山一怔。 张鹏飞咳笑出声,一寸一寸地挪动膝盖,跪走到陈慕山的面前,抬起一只手,握住陈慕山的手铐。 “你干什么……” 张鹏飞没有回答,另外一只手握登山绳,穿过手铐的缝隙,把握在手铐上的那只手,死死地绑在了手铐上。 “你到来底干什么!” 张鹏飞呕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 “来做一面盾……给我的兄弟……” “你有病啊张鹏飞!” 陈慕山的声音呲开来,“你以为你挡在我前面,我就死不了了吗?你忘了我后面有狙击枪吗?你是傻逼吗?” “你懂个屁啊……” 张鹏飞艰难地回头,朝肖秉承和唐少平所在的土坡看去,“你才是傻逼……特勤队有纪律,不能……对着活着的同志开枪……你身上没个盾,他们干不起来,哈……” 张鹏飞扬起唇角,“不过,现在可以了,毕竟,我不是同志,我早就不干了缉毒了,而且,我马上……就死了。” “白痴!” 陈慕山的声音撕裂开来,“张鹏飞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个白痴!” “骂吧,哈哈……” 张鹏飞的眼底分明红了,“我本来就一直都是个白痴……小山啊,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在长云监狱里……我一定……会对你脾气……好一些……” 说到这里,张鹏飞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晰了,眼前不断闪回过去的种种场景,搅乱了他的思绪和视线。 他一边说,一边呕出大量的鲜血,“我啊……我一定不会像之前那样……骂你……一定不会总是……把你关到严管队……不给你肉吃,一定不会,逼你……认罪……小山……” “我没怪你,张鹏飞我从来没有没怪过你!” 陈慕山拼命想要打断他的话,然后张鹏飞已经听不到陈慕山的声音了,话语也开始混乱起来,“但我怪我自己,我啊…哈哈…我是……张鹏飞,我是……小秋的哥哥,我是……特勤队队员张鹏飞,我不想退役,我想和这些毒贩,死磕到底……我要给我的……妹妹……妹妹……报仇……” 他说完这句话,用尽最后一丝的力气,抬起另外一只手,绕过陈慕山的脖子,把自己的身体,和陈慕山紧紧的贴在一起。 “张鹏飞!” 没有回应,张鹏飞眼球猝然失去神色,手臂垂直地挂在登山绳上,头颅垂下,原本潮湿而温暖的鼻息,也在陈慕山的脸侧,彻底地停了下来。 远山雷响,连绵不断绝。 飞鸟离枝,袅袅上青云,山上下了整整三天的大雨,伴随着他气息的停止,终于也停止了。 此时的出阳山,沉默得像一汪深潭。 唐少平的声音打破寂静,“肖秉承。” 肖秉承看着土坡下那个跪着不动的背影,干冷地吐了一个,“说。”字。 唐少平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侧头看向肖秉承,声音怔怔的。“你的老兵,去给他兄弟当肉盾去了。” “我看见了。” 肖秉承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深深抠入了湿泥里。 唐少平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背,抬头道:“我想说的是,我们可以开枪了。”
第99章 尾声(一) 张鹏飞身上的血浸透了陈慕山的衣服,浓厚的血腥味冲刺着他的鼻腔,他看着张鹏飞的那张脸,用尽全身力气朝土坡上喊道:“肖秉承!你他妈为什么要把这个白痴放过来!你到底为什么要把他放过来啊!” 土坡上传来肖秉承的声音,“他还有呼吸吗?” 陈慕山没有回答。 肖秉承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再次做确认: “我再问你一次,张鹏飞还有呼吸吗?” 陈慕山仍然沉默,所有的特勤队员也都沉默下来。 过了好久,陈慕山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极度压抑的哭腔,“我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我感觉不到了……” 肖秉承听完这句话,捏着虎口闭上眼睛,喉咙里哑应了一个“好”字。 暗仓内,几个毒贩缩在已经被击破的窗户下面。 清晨的山中很安静,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其中一个黄毛毒贩问道:“我们的狙击枪在哪儿呢?” 靠在仓房另外一头的毒贩指了指后面,“在后面的灌木林里。” 黄毛说道:“让他掩护我们走啊!” “走不了了。” 对面的毒贩惨笑了一声,“就算我能逃走,这批货也只能给特勤队留下了,你知道这些鹰箭旗价值多少吗?我们丢了货,就算能有命回到落霞别墅,杨总也不会放过我们。” “那我们跟特勤队谈判吧。” “你看看这些毒品的量吧。就算谈判,我们有减刑活命的余地吗?” “我……” 黄毛的嘴张不开了,整个仓库的毒贩都沉默了,过了好久,才有人说道:“反正都是死,那就跟他们特勤队拼了,谁都不要活了,老子第一个,就杀外面那个卧底。” 他说完就朝着朝着跪在门外的陈慕山开了一枪,子弹从陈慕山的肩膀边掠过,陈慕山的身子晃荡了一下,连带着面前张鹏飞的身体也一起晃动。 陈慕山突然发疯一般地拧转过身,对着背后的暗仓喊道:“我求你们打死我!打死我啊!你们今天不如果不打死我!如果老子活下来,老子一定干死你们,干死你们替我的兄弟报仇!” “你以为我们不敢打死你啊!” 开枪的人说着就要开第二枪,黄毛赶紧摁下了他的手,一枪直接打偏,打在了墙上。 这一声枪响之后,陈慕山看清了暗仓内枪口的位置,转身对肖秉承喊道:“暗仓里的射击口在我左面的这个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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