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听不下去了,直接往老婆嘴里塞了颗橄榄:“喂喂喂,我人还在这呢,活生生的,没死。” 陈娜夫妻俩是出了名的恩爱,拌拌嘴,讲讲笑,就这么过去了大半辈子。 众人哈哈大笑,黄芮笑问:“你儿媳预产期是下个月对吧?” 陈娜点头:“对,所以我和老王接下来要缺席一段时间了。” 高金花疑惑:“你之前不是说他们小年轻要去月子会所坐月子吗?” 陈娜叹气:“那我这个当婆婆的也得跟着忙前忙后啊。” “哎,钱到位就好啦,你的忙前忙后,还不如直接递一张银行卡。” 高金花把带来的长竹签分散插进水果果肉里,“你看看林淼,尽心尽力伺候了儿媳四十二天,结果还不是被嫌弃得一无是处?” “那是她那个儿媳太过分。”黄芮扁嘴又摇头,“私底下和闺蜜朋友吐槽吐槽不就行了,她还做成视频发网上去!就离谱!” 林淼是她们的朋友,儿媳不是本地人,远嫁来到南方。 儿媳去年年初生孩子,正好撞上疫情高发,约好的月嫂和亲家都没法来,林淼便亲自上场给儿媳坐月子。 陈年鱼胶和冰糖燕窝天天炖,每餐有鱼有肉有炖汤,小孩的衣服和用具日日用白醋消毒,为了让媳妇晚上睡个好觉,林淼还主动把小孩抱到她房间亲力亲为带着。 听说月子里产妇洗脸洗脚擦澡的水不好用“生水”,林淼便每天一锅接一锅地煮,滚烫热水倒在桶里摊凉了,待媳妇需要用时,她便再煮一锅滚烫开水,将两者相兑成温水。 林淼自认没做到一百分也有九十分了,哪曾想,脸上笑嘻嘻跟她说“辛苦你了妈妈”的儿媳,竟把坐月子的过程做成吐槽视频发上抖音。 标题是《都 2020 年了还这么坐月子真是魔幻》。 鱼胶燕窝是“不健康”,白醋消毒是“不科学”,不让洗头是“反人类”,洗个手要用煮过的水、煎个蛋要放姜丝更是匪夷所思。 这年头的大数据就像放了太久的受潮烟花,不知道哪颗是哑炮,哪颗能点得着。 但一旦能点着,就要一连串的炸得通天响。 林淼儿媳的这视频小火了一把,没几天获赞都快三万了。 看来和她有共同想法的人着实不少。 有人认出她,并且不嫌事大的把视频转发给了林淼。 评论区里评论普遍不大好听,有的说“看到所在地区就明白了”,有的说“请大数据多多推送这种视频给我,有助于我坚定不婚不育的信念”,还有更多的网友,直接让发布者“快跑”。 林淼看到后气坏了,在私底下委屈得大骂“跑跑跑我也想跑”“婆婆这破差事谁爱当谁当去吧”。 “也就是遇上林淼这种性子软的婆婆,发生了这种事只敢在咱们面前嚷几句,要是这事发生在我身上,我铁定要跟媳妇吵翻天。 “做多了被嫌落后老派,不做呢又要被说没把儿媳摆在心上,无论好坏,反正都赖‘婆婆’头上准没错。 “以前说‘媳妇难做’,现在我看都是‘婆婆难为’——” 陈娜碎碎念叨着,看到远处来人,蓦地收声。 白天莫讲人,说林淼林淼到。 “抱歉抱歉,来晚啦。”林淼推着婴儿车走过来,脸上堆着笑,“在聊什么呢?大老远的就听到陈娜你的大嗓门了。” “聊着你怎么还没来啊。”高金花没继续刚才的话题,伸手想去抱婴儿车里胖嘟嘟的小男孩,“哎哟哎哟,我们的小君君,是不是又胖了啊?来,让老姨抱一下!” “等等等等!”婴儿车把手上挂着个妈咪包,林淼从里头掏出免洗洗手液,递给高金花,“麻烦各位老叔老姨先洗洗手啊。” 高金花撇嘴接过洗手液,语气酸溜溜:“这么讲究啊?” 林淼丈夫走上来,和蔡光辉一样往桌上放了两包茶,笑道:“现在不讲究不行啊,君君他妈妈千叮万嘱的,特殊时期,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高金花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拿洗手液把手背手心指缝统统都搓了一遍,才敢去抱小孩。 比起上次见,小男孩真是重了许多,高金花差点儿抱不动,掂了几下就把他放回车上。 小男孩对茶座旁边的鱼塘格外好奇,咿咿呀呀地叫爷爷带他去。 林淼丈夫笑嘻嘻地牵着孩子去看鱼,高金花这才小声嘀咕:“这小孩怎么长得那么快?一下子就抱不动了。” “是啊,刚出生的时候才这么小一团。”林淼双手在身前比划,颇有感慨,“眨一眨眼会爬,再眨一眨眼就会走了。” “你这个嫲嫲算幸运了,君君从出生你就看着他。”黄芮望着小男孩的背影,声音有几不可察的落寞,“哪像我,抱都没抱过我家楠楠了。” 黄芮的女儿大学在澳洲读的,之后嫁给一个港城人,两夫妻定居悉尼,之后产下一女。 前两年黄芮女儿打算带小孩回国探亲,机票都买好了,结果赶上疫情,所以黄芮夫妻俩至今都只有在视频中见过外孙女。 高金花安慰道:“没办法,这两年情况特殊,再熬一熬,说不准明年就放开了呢。” “嗯,希望如此啦。”黄芮收回视线,拿起桌上的绢丝折扇打开,扇着风,问高金花,“你家那三位千金最近怎么样?阿茉有好消息没?” 高金花叉起一块莲雾,说:“没,但我也没多过问,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还没怀上就代表着缘分未到,急也没用。” 黄芮说:“你是亲妈,当然不会给她压力,怕是怕婆家那边阴阳怪气。” “生不出小孩又不是全都是阿茉的问题,他们有什么好埋怨的?”高金花翻了个白眼,“再说现在医疗进步科技发达,真想怀个孩子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比拜伯公还灵——” 话没过脑子,高金花急忙双手合十在空气里拜了拜,跟“伯公”认错:“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伯公,我乱说话,你最灵了。” 几人被她的举动惹得笑出声,尤其是蔡光辉,目光一直锁在高金花脸上,像蜜蜂被花蜜黏住了脚。 林淼拿出孙子的奶瓶,借来开水简单烫烫,接着黄芮的问题问:“那老二呢?小虞结婚也有两三年了,还没有造人计划吗?” 高金花猛的一顿,一小块莲雾没来得及嚼碎就直接咽了下去,刮得她喉咙隐隐难受。 她捂嘴咳了两下,才结结巴巴道:“还没、没、没听她说起过。” “那估计是小两口还想再享受享受二人世界。”陈娜笑道,“但以小虞那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性子,说不定哪天啊,就会给你来个大惊喜!让你摇身一变成准外婆,金花你可得时刻做好准备啊。” 高金花左眼眼皮蓦地跳了一下,太阳穴隐隐发疼。 是啊。 游虞这家伙,半年前确实给了她一个好大、好大的“惊喜”。
第003章 离婚了 高金花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她和前夫游勇打小认识,属于那年代并不多见的自由恋爱。 二十岁那年,高金花生了大女儿。 那时候游茉还不叫“游茉”,她有一个乍听之下挺可爱、但意义“特殊”的名字:“喜儿”。 三年后老二出生了,同样“喜提”带“儿”字姓名:“盼儿”。 再三年,老三出生了,公婆来医院看孩子时,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 老三叫“愿儿”。 在夜深人静时,高金花偶尔会回想过去,可那段日子的记忆就像被一团水球裹住,每次她想往里探,都会有窒息感密密麻麻蔓延开来。 如今的高金花当然知道不断“追子”这件事有多荒诞可笑,可那时候的高金花不知道。 她的母亲告诉她“这是女人的责任”,婆婆告诉她“这是她的首要任务”,她身边有许许多多的例子,都在告诉她“这事儿很正常”。 她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脑袋上盖上一层布。 越来越厚,越来越沉,压着她抬不起头。 还是一个三年,她终于“不负众望”,生了个男孩。 公公给男孙起名“游天”,抱着男孙的婆婆喜笑颜开,让她好好休息,之后再给游家添多两个男丁。 那次高金花终于好好坐了次月子,有妯娌姑嫂来帮她带孩子,婆婆更是拿出了压箱底的鱼胶给她补身子用。 但高金花在那年掀开了罩在头上的第一层布。 她没告知游勇,没告知家人,偷偷去医院上了环。 而把剩下的布全扯开摔到地上,是游天五岁那年。 同样是五月初夏,果汁冰店来了个特别的客人。 女子年轻,样貌清秀,长发飘飘,身材娇小。 还牵着个小男孩。 那小男孩走路摇摇晃晃,看上去两三岁。 明明五月天,高金花却直坠冰窟。 因为小男孩同游天小时候的模样,竟有六七分相似。 而游天长得像他爹。 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总是很准,更何况对方主动找上门。 后面的事如六国大封相,混乱得不行。 女的叫文兰兰,二十五六的年纪,非本地人,是游勇在常去洗头剪发的那家发廊里认识的。 那次高金花直接要求离婚。 游勇跪下认错,说“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了大部分男人都会犯的错”。 母亲老泪纵横,说“为了小孩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公婆视为平常,说“只要男人到最后有回家,那就行了”。 身边还有好多人跟着劝。 “你已经三十好几了,这个年纪离婚,下半辈子怎么办啊?” “你不想想自己,也想想孩子们啊,你一个人要怎么养活他们?” “你现在离了,岂不是中了那贱人的心意?她就是存心来捣乱的,你可别一时意气用事,着了她的道!” …… 高金花一概不理,坚持要离婚,并且要四个小孩都跟她。 这件事闹了几个月,游勇同意离婚,但条件是游天得跟他,还有「亚勇果汁冰」这个名号。 游勇也没那么“丧尽天良”,他承诺把老房子和老铺面留给高金花,也承诺会继续尽父亲的责任,给高金花和三个女儿的钱只多不少。 婚一离完,高金花立刻拉着女儿们去派出所,把几人的名字改了。 她喜欢花,便拿花朵的名字往女儿身上套。 大女儿改名为“游茉”,二女儿是“游虞”,三女儿是“游栀”。 再把老铺面的店名改成「金花芒果冰」,和游勇算是正式分家。 游茉今年三十三,和朋友一起经营着一家精品旅游小公司,主打精品小型旅行团,替客户定制各种小众旅行行程,国内国外,海岛沙漠,只要钱到位,什么山卡拉地方都能安排到五星级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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