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逞打断她,他表情淡淡的,像是在陈诉什么事实:“我要出国念书了。你知道的,我一直想站得更高,A大也好,B大也罢,都比不上去哈佛牛津有见识。” 今日的裴逞不再是一身轻便的宽松卫衣,他穿着昂贵的衬衫,显得矜贵大气,也显得陌生。 他的眼神不再是专注的停留在她脸上,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别处,甚至隐隐透着不耐。 杜十八眼眶通红,话里带着颤音:“你出国念书,那我怎么办?” 她按捺着浓烈的预感,强撑着说下去:“你说过,我们一起上大学,一起出社会,我们……” “我们分手吧。”同一时间,男性低沉的嗓音响起。 眼眶的泪水止不住滑落,就好像那些不想听到的话,它依然会到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杜十八却固执的把话说完:“……永远不分开的。” 前些日子一同憧憬的未来,好像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我们去同一所大学,等实习后我有钱了,我们就搬去一间小屋子,到时候我们住在一起,早上醒来看到你,晚上睡前也能看到你。 ” “毕业后我们就去领证,如果你想专职写作,就待在家里安心的写,我呢在外面努力赚钱。迟点攒够了钱,我们就买下自己的小家,还有一辆代步车,然后我们生两个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我会教他们听话懂事,长大后要孝顺妈妈……反正,我的人生规划里,一定要有你。” 那些他霸道的宣言,他的甜言蜜语,仿佛都只是她的一场梦。 她不明白,为什么裴逞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明明说一起考B大的是他,说要在一起的是他,说永不分开的也是他啊! 杜十八呆呆的望着他,逃避现实似的呢喃:“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裴逞丝毫没有躲闪,他的一字一句都如锥心利箭般刺骨。 “我说分手!我说我腻了,跟你在一起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现在我要分手,我要出国念书,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 杜十八依旧不相信,她拼命摇头,哽咽道:“不会的,怎么会是消遣,你明明有动情……” “你说那件事啊……”裴逞的语调轻慢,“傻十八,那种事对我们男人来说,是个女人都可以。我有说过非你不可吗?又土又宅,追我的人那么多,选中你不过是看你好玩逗逗你,你还当真了?” 他无视她稀里哗啦的眼泪,继续道:“我认回我爷爷了,他可是市里有名的富豪,他会送我到国外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回来后我会继承他的公司,会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会是名媛最理想的对象……” “杜十八,那样的我,你觉得你还配得上吗?” 他诛人先诛心,偏偏把话往最难听的说,让人无地自容,无从反驳。 他毫不留情,不顾情面,仿佛只要能达到让她愿意放手的目的,他就不惜去做。 杜十八果真面如死灰,她后退两步,讷讷道:“那……瓷娃娃呢,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你说以后每一个生日,都会陪我过的。” 裴逞背过身去,他放在口袋里的双手紧握成拳,语气却依旧冷硬:“呵,那个玩偶,我早摔坏了,是你傻,才固执的遵守承诺。扔了吧,以后我们别再见了。” 说完,他不愿再逗留,抬腿就走。 杜十八飞扑上来,紧紧从背后把他抱住。 “别走,阿成你在骗我,你一定在骗我,你明明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说这种伤人的话……我不要分手,我很难受,你不要离开我。” 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透过薄薄的面料,灼烧了他的肌肤,刺痛了他的心脏。 裴逞的眼眶里渐渐蓄满水汽,他把头仰起,阻止里面的泪水滑落。 他不能够转身,也不能让她听见他情绪的起伏。 “我就是这样的人,感情的事本就这样,想哄你的时候,什么好话都能说,要怪就怪你遇人不淑。” 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残忍且粗鲁。 “不要白费时间在我身上了,以后离开我,找个真正对你好的人,这次记得要擦亮眼睛了。” 说完,他抬腿离开,一点也不带留恋。 独留杜十八在原地,残破的身躯任由疾风吹打:“我认真了,你转身了。所以这就是感情线吗?” “那我学会了。” 感情的事就是那么不公平,明明需要两个人同意才可以开始,却只需有一人提出,随时都能够结束。 * 虽是这样说,但杜十八并没有轻易放弃他们的感情。 那天之后,她拿着瓷娃娃,跑到裴逞家楼下蹲守,希望他亲眼看到那只他制作的瓷娃娃时,会有一丝动容。 奈何—— “小姑娘,你找A栋八楼13户那个男孩啊?别等了,人家早些日子攀上富豪了。几辆豪车接着走的那阵仗你是没看到,量谁去了都不会再回来这个破地方了。” 这里的住户大多都认识她,她来过很多次,但之前的每一次,她都是令人艳羡的身份。 在冬天,她只要在这里站上一刻钟,她的男孩便回疼惜的把她的手放进怀里捂暖,嘴上还不停唠叨:“你在路上就提前通知我啊,那样我等你,总好过你等我。” 可如今,她等了那么久,她的男孩没有再出现。 杜十八固执的等待着。 她从白天等到夜晚,从艳阳高照等到月朗星稀。她吹着冷风,冻得鼻子通红,都还是不愿意离开。 直到心一寸寸冷下来,他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 杜十八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站起来,行人匆匆走过,撞倒了她怀里的瓷娃娃。 ‘哐当’一声,瓷娃娃应声而碎,摔成四分五裂,如同那怎么也无法再拼凑起来的感情。 杜十八蹲下来,沿路一片片拾起,嘴上喃喃自语:“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绝望如同渔网一样把人包围,令人挣脱不了,她像那被搁浅的鱼,疼得无法呼吸,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 摩托的鸣笛接连不断,冷白的车灯照来,刺得在马路边蹲着的杜十八紧闭双眼。 霎时,痛觉传遍全身。 * 杜昕然惊得睁开了眼睛,她下意识抬手挡住头顶刺目的白光,却牵扯到额间的伤口,疼得她抽气一声。 裴逞干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明显的焦急:“昕昕你醒了?” “医生!医生!” 她好像全都记起来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恢复记忆,无疑是最坏的。 她终于明白郑可儿的诅咒,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注定没有结局。 他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的事,又怎么可能还能在一起? 有些之前忽略的细节现在变得清晰起来。 裴逞为什么在相遇后,会对她一见钟情?为什么无理由的对她好护着她?为什么不顾尊严不顾危险也要追求她?他有没有可能,从来就没有失忆? 他说过自己是因为母亲病逝而丢失完所有的记忆,但那未免太过牵强了。以她认识的裴逞,虽然也很孝顺,但不至于恋母情结那么严重,因为母亲病逝就世界崩塌的地步。 还有他三翻四次阻拦她寻找前男友的真相,告诉她不好的就让它过去,不要再去想…… 究竟真的只是占有欲强,还是因为害怕她想起,他曾经狠狠伤过她的事实? 所以时隔多年,他重新以新的身份找回她,想跟她重修旧好,是因为良心发现,还是愧疚弥补? 杜昕然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裴逞,也不想面对他。 但裴逞并不知道她的心理变化,他依然沉醉在前些日子的美梦中,天天来医院看望她,兢兢业业的想哄她开心。 但她明显兴致缺缺,每次他跟她说不到两句话,她就下逐客令,说自己累了,要休息。 裴逞再三跟医生确认,确定了她没有撞伤后遗症,可能只是一时不开心,才不爱搭理他的。 他腆着脸皮凑上前去:“你是不是很疼啊,我给你止痛剂?” “不用,我不痛。” 裴逞垂眸,眼底满是受伤,他低声道:“可是我难受,你能不能给我止止痛?” 回答他的,是杜昕然沉静的睡颜。 可她对父母,对朋友,还是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半点没有面对他时,那种疲乏的神态。 就连蒋岳来看她,她都高兴得,提出让他推她出去晒太阳,那是裴逞询问了好多次,她都不答应的。 即使裴逞不愿意面对,也不得不相信,杜昕然对他的态度,正在刻意转变。 他不明白。 明明摔伤之前,他们还浓情蜜意,明明那一晚,她还在他身下,红着脸说隔天就给他身份。 可如今,她对他这个即将上任的男友,却还不如那个便宜哥哥来得热切。 趁着蒋岳走开的时候,他忍无可忍,上前去推杜昕然,语气里饱含着不悦:“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躲着我?” 杜昕然一惊,忙阻止道:“你要推我去哪里?岳哥哥回来找不到我,会担心的。” 裴逞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下了脚步,他弯下腰给她固定好轮椅,明明动作细致温柔,脸却黑如锅底。 他冷哼一声:“我带你去哪里,他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可是你的男朋友。” 杜昕然抿了抿唇,低声道:“你不是。” 裴逞瞳孔剧震,他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扶手上,直直看着她残忍的嘴唇翕动。 “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也从来没答应做你的女朋友。” 她抬起冷眸,对上他不敢置信的眼神。 “所以裴总,请你自重。” 裴逞捏着轮椅扶手的骨节发白,他近乎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他觉得她肯定是在楼梯摔坏了头脑,才会这般胡言乱语。 面对她的可以冷落,他可以一忍再忍。 但她这样随便抹杀掉他们的关系,他简直气得牙齿都在打颤:“我不是你的男朋友,那我们是什么关系?前几天晚上,你主动吻我,我们明明还……” 杜昕然打断他,嘲讽道:“我们能是什么关系?那种事情,是个男人都可以。况且那晚,从头到尾陷入情海的只有你一个人,我并没有给你占上好处。” 像是怕他还不理解,她字句铿锵:“很明显……我,在,玩,你。” 裴逞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他依旧死死盯着她,像是无法相信,这样的话能在她口中听到。 “我只想知道千人抢万人迷的裴总承服我是什么感觉,现在试过了,也不过尔尔。” 她用男人最看重的事,作为引子,不断羞辱着他。 她无视他铁青的脸色,自顾自道:“裴总你是真的很烦,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真以为只要你喜欢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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