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司淼发现他对于人心有一种敏锐到可怕的洞察力。 比如,如果她不喜欢一样东西,就算她眉都没皱,只是眼神波动了一下,笪临都能立刻判断出她不喜欢这件东西。 因此,和笪临在一起,气氛永远是融洽的,他很擅长把控氛围。 但司淼极偶尔的时候却会在无形中却感到一种压力—— 他的察言观色能力和共情能力太强了,在他面前,她仿佛是透明的。 明明他什么问题都没问,她也什么都没说,却还是让她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完全公开的状态。 司淼知道这是自己太敏感了的缘故,便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多想。 她很珍惜和笪临这份朋友关系,不想它受到任何破坏。 司淼一边和笪临聊天,一边看着车窗外景色飞速掠过,心情沉静。 笪临开车的技术很好,加上豪车的性能也好,让她感受不到一丝颠簸。 车内还充斥着不知名的香,幽香淡雅,还有一丝甜味,闻着似乎都能让人心情愉悦起来。 现在是非上班时间,路上并不是很堵,没花太长时间,剧院便到了。 笪临绅士地为她打开车门,把车交给侍者停好,和司淼一起走进剧院。 大师的发挥一如既往地稳定,琴声悠扬,让司淼沉浸其中,全心全意体会美妙旋律。 笪临偶尔含笑看她,她也全然没有发觉。 整场音乐会氛围融洽,让司淼觉得不虚此行,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尤其是在音乐会所演奏曲目全部完成,但大师兴之所至,临时决定再增加几个即兴片段。 当然,不愿意听的人可以选择离开。 司淼看了眼笪临,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 笪临正好也看向她,微微一笑:“我想留下来再听一听,淼淼,你呢?” 司淼松了口气,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还怕笪临有事想离开呢,还好他和她心意相通。 笪临见她神态,心里失笑。 他只是看出她所想,率先附和而已。 大师在音乐上的造诣很深,对乐曲的熟练度也非常高,即便没有提前练习,也可以完美无缺地拉出来。 然而在听清曲子的旋律后,司淼的眼神却微微一变。 这支曲子,笪凌最喜欢拉给她听了。 他本人最喜欢的,便是这支曲子——《幸福交响曲九》。 曲调昂扬、活泼,听着心情都会变好,仿佛嗅到了阳光的气息,又仿佛感受到了雨水的冰沛凉意,滋润惬意,闲适舒服。 仿佛回到了那个悠闲的午后,阳光将炽热的种子播撒在大地上,开出一朵朵暖黄的花,深深浅浅、大小不一地印在地面上,芬芳的香气弥漫而来,让灵魂都要沉醉其中。 而笪凌放下提琴,拥住女孩儿纤细腰肢,扣住后脑深深吻了下去,两具身体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高大健壮与纤细柔软和谐地共存。 微小的尘土在空中飞扬,成了爱情的点缀,连呼吸都是美好的。 那时她和笪凌确定关系还没多久,正是最甜蜜的热恋期,就连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交汇都能让她红了脸,回味许久。 可惜…… 司淼唇角的笑意慢慢消失。 可惜如今他们已经分手了。 那样美好的时光,再也不会有了。 大师没有拉完一整曲,只是拉了最高潮的部分,等他拉完致意后,台下掌声雷动,于是大师矜持地颔首,离开了舞台。 音乐会到此结束。 原本除了掌声和乐曲声之外安静阒然的剧院随着大师的离开,骤然变得热闹起来,人们小声交谈着,脸上或喜悦或激动,与同伴交谈着自己的感受,分享自己的快乐。 笪临却不是如此。 他一直关注着司淼,自然没有错过她细微的表情变化——毕竟他对此非常敏锐,有着远超常人的洞察力。 音乐会结束后,他便低声询问:“淼淼,你怎么了?这支曲子……对你来说有特殊意义么?” 司淼神情还有些恍惚,闻言,下意识回道:“我的男朋友……” 她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轻声说:“我前任男朋友很喜欢这支曲子。” 笪临温声道:“真是巧合,我弟弟也喜欢这支曲子。” 司淼心颤了一下,假装随意道:“哦?” 笪临和她并肩往外走,一边不着痕迹地伸手挡开来来往往的人流,一边温和解释:“祖母和祖父的感情非常好,而他们的定情曲子便是《幸福交响曲九》,in一直很羡慕这样的感情,因此爱屋及乌,也很喜欢这支曲子。” 顿了顿,他调侃般说道:“说不定,这支曲子真的能给人带来幸福。” 笪临似是想起什么,眼神更柔和了些:“in还说,等以后遇见了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拉给她听。” 司淼不由自主地一僵,脚步也慢了半拍。 笪临注意到她的异常,关切问道:“淼淼,你怎么了?” 司淼抬头看他,唇瓣动了动,有种想把一切都和盘托出的冲动。 但终究勇气不足。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没什么。” 这一刻,她忽然在心里对自己产生了一种极端的厌恶感。 什么都不告诉他,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瞒着他,有意思吗? 他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贪恋他的暖,却连最真实的自我都不愿意告诉他。 你配和他在一起吗? 你配和他并肩站立吗? 司淼内心极度挣扎纠结,便没怎么注意路,面前的台阶完全没看到,一不小心就踩空了—— 眼看着她就要掉下去,还好一支有力臂膀即使托住她,稳稳将她扶起。 “小心。”笪临说。 他看向她的脚,脸上轻松的神色不见,只余担忧:“你的脚还好吗?有没有崴到?” 司淼看着他真诚的神情,心里那股对自己的厌恶感更盛。 她甩开了笪临扶着她的手,后退一步,痛苦道:“你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我不值得你对我好。” 还好周围已经没有人了,没人看见这副场景。 笪临一怔,眼中浮现困惑:“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为什么这么看轻自己?” 司淼连连摇头:“不,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她又后退一步:“我……你不了解我,你不了解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 她脸色惨白,语气急促:“我是一个很糟糕的人,过去糟糕,现在也糟糕,未来……未来也看不见希望。” “对不起,现在才和你坦白。” “我们……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做朋友了。”她急匆匆说完,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笪临的表情,便急着要离开。 手臂却倏然被拉住。 那双漆黑的眼眸定定注视着她,嗓音轻和,如同怕打扰了她:“你指的……是以前在博立斯学院的事情吗?” 司淼瞳孔骤然紧缩。 他想起来了!他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她竟然一直没有发现! 司淼震惊地看着他,话都卡壳了:“你……你……” 笪临看起来有点无奈,但语气还是很温柔:“我是不久前想起来的。” 他注视着司淼,语气柔和:“你的眼睛这么美丽,瞳色又这么特殊,当初便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只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才一时半之间没能想起来。” “不过,在福利院第一次见到你时,我便觉得熟悉。” “所以后来,想起你也是顺理成章。” 笪临轻轻抬了抬脚,见她没有露出排斥反应,才大胆地上前一步,仗着胳膊长,在保持住安全社交距离的同时,握住了她的手腕,源源不断的热意印在衣服上,仿若能传递到肌肤上。 “你画技出色,心地善良,美貌过人,浑身上下全是优点,为什么如此妄自菲薄?” “是谁打压了你的自信?你明明这么耀眼。” 男人温和低沉的嗓音如潺潺流水,渐渐抚平司淼不安焦躁的内心。 她惶恐无措地看着笪临,小声确认:“真的吗?我真的有你说的这么好吗?” 他说的,就像是另一个人和她同名同姓的人一样。 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她。 从来没有。 “当然。”笪临肯定地说,“如果有人贬低你,那只能说明他不但没有一双善于发现美好的眼睛,心灵也是狭隘的。” 司淼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红,小声道:“谢谢你的鼓励。” 笪临温和道:“我只是实话实说。” 司淼终于不再排斥他的接触,两人重新并肩前行。 只是她的眉头仍然紧皱,像是有着化不开的心事。 笪临思索片刻,轻声道:“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么?” 司淼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包含的情绪太复杂,即便是笪临,也没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这个眼神太过短暂,如同划过夜空的流星,转瞬即逝。 等到笪临想仔细看时,她已经低下了头,盯着地面。 “其实我骗了你。”女孩儿的声音缥缈,如云中月,水中影。 “我认识你的弟弟。” 笪临惊讶地看过去。 他何其聪慧,将她的话语神态与之前的种种事情一结合,立刻得出了一个猜测。 只是这个猜测…… 笪临有些不可置信,觉得这太过巧合。 司淼却怎样都不肯抬头,固执地盯着面前的一小块地面,好像那里有什么稀世珍宝似的。 “也许你已经猜出来了。”她说,“是的,你没猜错——” “我和笪凌,曾经交往过。” 饶是以笪临的定力,身形也僵了一下,眼眸更是瞬间睁大。 他满眼震惊,胸膛剧烈起伏,努力使自己平心静气,镇定下来。 这一刻,之前的一些违和之处纷纷有了解释。 比如——前几天笪凌莫名其妙问的那个问题,当时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毕竟,他这个弟弟对陌生人的态度一向冷淡,他从来没有见过in对谁产生这么浓厚的兴趣。 司淼是第一个。 但笪临当时以为这只是他对未来有可能成为嫂子的女性的好奇,没有多想。 现在想来,一切早有预兆。 司淼哀伤地看着他,轻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 她动了动自己的手腕,却没能挣开笪临的手。 “你……你还不放手吗?”她问。 笪临回神,低头看她,眸光不是她以为的失望,仍旧温柔坚定,语气也是温和的:“为什么要放手?” 他连问句的语气都是柔和的。 司淼眼眶一红,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涩之意,撇开视线,不去和他对视,倔强道:“你不怪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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