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还有着其他搜救队的队员,手持专业工具,聚在一处堆积的石块时,正在营救受害者。 笪凌看过去,入眼是血肉模糊的可怖景象,让他一瞬间便捏紧了手掌,心里慌乱更甚。 他的淼淼,他的哥哥,会不会……不会的!哥哥也受过专业训练,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有他护着淼淼,淼淼应当也是无碍的。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他几乎有些神经质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有人虽然留住了一条命,但被巨石压断了腿,□□着,满面痛苦;有人只露出半截身子在外面,剩下的半截不知去了哪里,地面的身躯毫无起伏;有人被压在断枝落石下,满脸鲜血,圆瞪双眼,死命朝着前方伸出双手,生命凝固在了这一刻…… 笪凌每次看到,心尖都会一颤,急匆匆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他多怕他爱的人也会是这副模样。 偶尔,坚硬的鞋底会踩到一些柔软的东西。 笪凌低头看去,纤长的眼睫一直在抖,直到分辨出这些手臂、大腿等物不是他爱的人的一部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些东西被锋利的石块切割成碎块,分布在这座山上的每一处。 他每看到一次,心都要重重地疼一次,仿佛也被这些石块切割了,荡向不知名的地方。 搜救犬忽然往一棵粗壮的老树前跑去,“汪汪汪”地叫着,对着树身上一个小洞探去,湿漉漉的鼻子动啊动的,使劲嗅闻着。 笪凌眼前瞬间一亮,快步跑上前,快准狠地把遮挡了洞口的那些杂枝碎石都移开,将洞口完完整整地清理出来。 阳光终于可以透进去,在洞口那一小块地上照出一小片光斑。 笪凌拔出腰间的手电筒,把它斜插在一边的地上,照亮了这一片区域。 有搜救队队员想上前帮忙:“笪总,还是我来吧。” 他这么一个大高个儿,想钻进这个狭窄洞穴,还是有难度的。 搜救队员很少见到这种比白种人还肩宽背阔的黄种人。 那双漆黑的眼瞳看了他一眼,立刻让搜救队员住了嘴。 笪凌转回头,轻声呼喊:“淼淼?淼淼……” 连续喊了许多声,洞穴内终于传出了一点微弱的响动。 透过手电筒的光,笪凌看到树洞里面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她抱着膝蜷坐着,一动不动,长长的黑发垂下来,盖住脸庞,直到听见他呼唤的声音,才微微动了动。 随着头抬起,长长的黑发滑落下去,露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庞。 虽然脸颊上有些脏污,但笪凌还是感到一阵欣喜。 他跪在地上,对着洞内的司淼伸出双臂,内心被一股饱胀的惊喜和满足所充斥。 太好了,太好了,淼淼还活着,她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司淼定定地回望他,那双浅灰色的瞳孔里盛着茫然和无措。 她像一只惊慌不定的兔子,警惕地支棱着耳朵,防备着外来人员。 在笪凌终于触及到她那一瞬,她空洞的眸子才忽然有了神采。 这一刹那,晶莹的泪珠突然涌上眼眶,那双漂亮眼眸的眼圈眨眼间就红了,滚滚泪水顺颊而下。 司淼扑到他怀里,由着他把自己抱出去,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她小声地说着话,笪凌没有听清,弯腰低头凑过去,语气极其温柔:“嗯?” 凑近之后,他终于听到她在说什么,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惨白。 他僵硬地和怀里的女孩儿对视。 司淼抓紧他的衣服,含着泪光的大眼睛注视着他,温柔地喊他:“阿临,你终于来了。” 笪凌如坠冰窟。 -- “司淼小姐没有大碍。”医生看完检查报告单,对面前的男人道。 笪凌松了一口气,但旋即追问道:“但她看到我的时候,把我认成了另一个人。” “可能是由于司小姐长时间待在黑暗环境下,又经受了很大的精神折磨导致的。毕竟在山崩的情况下,人的心理是会被影响的。”医生说。 “好的,谢谢医生。”笪凌颔首,“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快的话,这两天就能醒,毕竟司小姐的身体没有受到伤害,只等着精神恢复就可以了。”医生说。 送走医生后,笪凌看了眼病房里还在昏睡的女孩儿,低声对卢卡斯道:“你在这里守着她,我继续去找哥哥。” 卢卡斯点头:“好的,笪总。” 应完后,他担忧地看了眼笪凌的胳膊,忧心忡忡道:“笪总,您的伤……” 笪凌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纱布,表情淡淡:“小伤而已,不碍事。” 这是他护着司淼下山时,被山崩余波伤到的。 以他的身手,避开当然是毫无问题的,但那些碎石太密集,如果他侧身闪开,怀中的女孩儿也许会被伤到。 于是他硬抗住了那些碎石,只简单躲开,避开要害,但还是不慎被割伤手臂。 “淼淼就暂时交给你了。”笪凌面色凝重,认真叮嘱,“你要一直守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知道吗?” 卢卡斯连忙点头:“好的,笪总。”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笪凌最后深深看了眼病床上的女孩儿,转身离开。 …… 好黑的地方。司淼心想。 她稍微恢复一点点意识时,便发觉自己在一个漆黑幽深的空间里,四处毫无定点,自己漂浮着,抓不到任何可依靠的东西。 这是哪里?她茫然地想。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耳畔传来一些若隐若现的声音。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救救我啊!” “我的腿!啊!!我的腿断了!!谁来帮帮我!!” …… 尖利的求救声、哀嚎声、呼喊声闹哄哄地萦绕在身边,吵得司淼脑子疼。 她捂住耳朵,小声喃喃:“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听到这些声音后,她的心里会这么慌张?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这么疼?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这么急切? 她在做什么?她想去做什么? 在一阵又一阵难熬的钝痛中,懵懵懂懂的大脑反而逐渐清醒起来。 她想起来了。 她和笪临一起去爬山,去看壮丽的日落,去看壮美的日出,看完后,他们就准备下山…… 可他们为什么没能下山? 轰——!!! 似乎是要唤起她的记忆,密闭的空间里忽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司淼在这声响里浑身僵硬,剩下的记忆终于也缓缓回归。 她想起没能下山的原因了。 她和阿临遇上了山崩,阿临护着她进了一处安全的树洞,而他……下落无踪,生死不明。 在她想起的瞬间,漆黑的空间裂开,露出耀眼到刺目的白光。这些白光透过裂痕传进来,让这个虚拟的空间彻底崩碎。 司淼脸色苍白,浑身一震,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司小姐?”耳畔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醇厚温和,好像有一点点耳熟。 漆黑的眼睫颤动着,缓缓睁开,露出浅灰色的眼眸。 刚醒的司淼是茫然的,她怔怔地凝视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游离的思绪才缓缓回归。 她侧头看去,看到一个棕头发的中年男人。 鹰钩鼻,白皮肤,很明显是本土的Y国人,还有一点点面熟,气质也有一点点熟悉。 “司小姐,您醒了。”男人很温和地和她打招呼,“我是笪临总裁的秘书,您可以喊我卢卡斯。” 原来是阿临的秘书,司淼了然。 怪不得她会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之前见过。 说起来,他的气质和阿临有一点像呢,都是温和如春风的类型。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司淼恢复了几分力气,挣扎着坐起来,卢卡斯还扶了她一把——终于坐起来了。 她期待地看着卢卡斯,小心问道:“我可以见一见阿临吗?” 她都能被救出来,阿临一定也被救出来了吧? 卢卡斯的笑一僵。 他没有立刻应答。 司淼期待的表情也僵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来声音。 良久。 卢卡斯避开她的视线,只道:“您先好好休息,我去告诉笪总。他从来到这里之后一直没有休息,听见您醒了之后,一定会很开心,也许能放松下来打个盹。” 司淼感觉自己就像被冻在冰窖里,明明没有绳子束缚她,也没有人让她不许动,但她就如被紧紧困缚着,被冰块冻着,一动也动不了。 嗓子干涩得厉害,声带像是生锈了,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卢卡斯离开。 很快,匆匆的脚步声就在病房外响起。 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也消瘦了很多,显而易见,他这段时间休息的并不好。 两人隔着短短一截距离相望,一时之间,谁也没开口。 卢卡斯前后望望,犹犹豫豫地小声提醒:“笪总?” 笪总猛地回神,轻咳一声:“你醒了。” 这简直是没话找话。 司淼干巴巴地应了声:“嗯。” 话题到此为止,气氛重归于凝滞。 笪凌张了张手指,有些局促:“你饿不饿?我去给你端些粥来。” 说着,他便打算转身离开,却被叫住。 “等等。”司淼喊住他。 笪凌回身,对上她视线的一瞬间,突然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脸色一白。 司淼攥着床单,紧张地问:“我可以见一见阿临吗?” 这句话问出口后,病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男人喉结滚动,微微撇开脸,眼睛盯着床位栏杆,没有出声。 卢卡斯鼻观口口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也不吭声。 司淼心中慢慢浮现出不祥预感,本就毫无血色的脸蛋更加苍白。 她颤抖着声音,整个人都像是要碎掉了:“阿临……阿临他……” 身体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又被一口大锅熬煮着,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自觉地让她发着抖;声带如同被一个锋利钻头肆意钻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就连脑内,也像是有数千只鸭子同时叫嚷,吵的她理不清思绪。 笪凌终于低声开口了:“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带你去见他。”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就走。 但司淼还是看见了。 看见他抬头转身那一瞬间,通红的眼眶。 她的心如坠谷底。 许久未进食水,还在床上躺了几天,让司淼十分虚弱,连简单的坐起身,都让她觉得身上像是坠了千斤重。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5 首页 上一页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