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接下来两天,我们要不就在这边随意逛逛,再碰碰运气,能不能看到极光。” 简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但还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蒋照我在想。”简容呼出口气,看雾气消散在空中,“你的背上有没有背过别的女人。” 蒋照想了想之后回答,“没有。” “真的没有?”简容追问道, “没有,只有你。”他认为十多年前的简容,也是简容,所以不算。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简容不出声了。 蒋照的情绪也陷入其中,等他缓过来时,偏了下头,却是感受到一颈的湿润。 “怎么……” 他及时止住话,稍稍低了头。 “怎么雨下这么大。” 简容声音黏腻,附和了个“嗯”。 雨下得有多大两人并不知道,简容整个人挂在蒋照身上,脑袋深埋他颈里。 像是两根纠缠在一起的长草,一同扬起,一同垂落。 等蒋照将简容放下来,扶着她上车时,眼泪已经干在了皮肤上,蒋照伸手一摸,只剩自己的体温。 车上有备医药箱,他弯着腰从将东西从后备箱里拿出来,放在自己和简容中间。 “你把腿架我身上。”不然他看不到简容的伤口情况。 简容在走神,乍然听到他这话,脸莫名红了。 将鞋子脱了,小腿搭在他的大腿上,蒋照一手扶住她的腿,另一手将破烂的裤子给拨开。 他的手几乎要陷进她的肉里面去,简容调整了下姿势,好让他不用那么大力气。 蒋照将手送下来,从医药箱里找出碘酒,给伤口消毒。 他用棉签在伤口处涂抹的时候,低眉垂目,因为看得紧张,唇部还会稍抿着。 上一次他给自己抹药,也是如此。 简容忽然觉得,就这样也不错,维持现状也不错。 可当她盯着蒋照的手看时,发现他指尖有着一层茧,一层因为存在时间太长,即便现在无需助长却无法消磨的茧,还有指节处淡淡的印痕。 那应该是他以前和人打架时留下的,可能是碰撞到哪里不小心刮到的,可能是被谁抓着死抠着。 总之,这些印记,蒋照清楚,她也清楚,然而现在都只能装作谁也不知。 这很幸福,也很不幸。 简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抓住了蒋照拿着棉签的手,将自己腿放下,随后松开。 “我以前总被我生父欺负,最不在意的就是伤痕。”简容看着窗外,娓娓道来,“他这个人其实很可怜,让人一眼就能见到底,可我还是怕他,因为我在井底,所以知道井的深度。” “蒋照我看你,就像看口深井,可现在我不在井底,我该怎么知道你有多深。” 她话里有话,蒋照又怎么听不明白。 简容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可蒋照不确定她知道的是哪一方面。 “天高海阔,你不需要向下看。”他声音沉了下来,目光落到简容的侧脸上。 两人接下来在车上沉默无言,回到酒店,简容躺回卧室,假装倚在床上看书,实际上书里夹着手机,里面是一张张那本手帐的照片。 她找人,回到那个书店里将每一页拍下来。 手帐开始的时间和蒋照所说的毕业旅行也对得上,之后的每一页,分别记录当日的天气、心情、事件。 要是当天天气好,会有个太阳画在上面,心情好,似乎就是朵带着笑脸的小花。 这与现在抗拒装可爱的蒋照截然不同,可能是时间会改变一切,简容看着这些生动有趣的内容却轻松不起来。 手帐最后几页记录的路线,便是这次假期他们一路过来的。 从落地冰岛开始,蒋照似乎都会在每一页上,标上一些小符号,简容一个一个看过去,似乎都是这几日他们做过的事情,比如给对方拍照,一起寄明信片,去逛小众品牌…… 简容忽然意识到,这本手帐或许是写给她看的。 因为蒋照会在每一页,靠近封线的角落里,写下三个字: 我爱你。 很符合少年心性,也的确很土,简容注意到这些才忍不住笑了。 她不是不怀疑这本手帐是否是写给其他人的。 她只是很清楚,当时的方煦有多喜欢自己。 只是蒋照身上,再看不出当年的影子,偶尔展露出的一角,反倒让简容觉得陌生。 当年的方煦会无时无刻守在她身旁,费尽心思地转学到她的学校去,会吃醋,会大声说全世界我最喜欢你,会说以后我们都要在一起。 可能方煦与蒋照唯一的共同点是,方煦变为了蒋照。 简容将手帐翻到了最后一面,占据一半纸面的是一幅画。 仔细辨认的话,能看出化的是一片空地,头顶是极光。 简容沉下呼吸,看向画的右下角。 ——那是一枚戒指,精心描绘的一个圈上,是棱角分明的钻石。
第五十章 50 房间里设了香薰, 睡前又吃了粒褪黑素,简容一觉睡到日头高起。 蒋照起床后披上外衣,坐在角落里的软沙发上,腿上放着笔记本, 颀长的指覆在键盘上。 他的身侧, 丝丝缕缕的光芒从窗帘里投进来, 扬起一片尘灰。 简容迷糊中抬眼, 盯着光下的地板看了一会儿,随后才注意到身侧已空,而蒋照耳朵边的发色被光穿透。 自旅行以来,蒋照虽然带了笔记本,却没有打开过。 他跟简容承诺了不会在外处理工作, 简容信他,他也做到了。 可如若有紧急的事情,也不是他不想处理就能不处理的。 所以简容没有多想, 亦或是没有推着自己去想。 就当他是事务要忙吧。 室外凉寒,房间里却很温暖, 且地上铺了地毯, 简容光着脚就下床了,拿了条围巾来披着,她走到蒋照身边,打开了窗帘,屋内逐渐明亮起来。 天地澄莹,放眼各处颜色明晰,像是调了饱和度一样。 不知不觉中, 蒋照放下笔记本起身,在她身后抱着她。 简容握住蒋照搭在自己腰上的手, 偏转头看他一眼,与他对视片刻。 她的眸里还残存着刚睡醒的茫然,蒋照却是已经清醒过来,眼底情绪流转,只是简容品不明白罢了。 “明天就要回去了。”简容语气有些低落。 蒋照的气息落在她颈边,“嗯。” “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次出来的机会,等我们老了,就可以在世界各地旅居,每两个月就换一个城市住着。” “但是这算不算一种逃避呢?”简容轻声道,“对固有环境保持着不安,所以不断地去找寻新的环境,以抛弃过往。” 蒋照闻言唇边笑容散去,目光更加尖锐起来。 到他这个地位和身份的人,许多话都不宜说得太明白,便更加具有敏锐性。 “逃避只是自我保护的一种形式,而自我保护是人类的下意识行为。” 简容只觉得蒋照是在为自己开脱,“但当保护自己时伤到了别人,你还会心安理得吗?” “所以我很不安。”对于简容忽然起来的询问,蒋照心底隐隐有了肯定的答案。 “我如果说我害怕,我不敢,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懦夫?” 蒋照垂着眸子,眸底全是简容。 “会。” 简容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简容的心跳得很快,她目光紧紧盯着蒋照的神情,对于他下一步做出来的表情又期待又恐惧。 可蒋照撇开了头,轻叹一声,神色恢复成往日自如的样子。 他什么都没说,简容也什么都没问,两人就僵持在这。 房间里安静到连细微的时针声都仿佛在耳畔回荡。 终于蒋照开口说话了,“要不要先吃个早餐?” 之前简容就因为焦虑,压力大而肠胃不好,本以为出来能让她放松点,没想到她这几天里反倒心情更不舒畅,蒋照担心这样下去她会胃疼。 简容:“不想吃。” 她的确没胃口,还觉得有些困了。 “我想继续睡觉。” “先吃点再睡。”蒋照道,“吃个面包也行。” 简容虽然心情复杂,但也没有明显的自虐倾向,她听完蒋照的话,便吃了两口昨天买回来的面包,然后回到卧室,重新躺回床。 蒋照没有睡意,却还是与她一同躺着。 两人今日的安排本就只有一项,就是晚上去看极光,白天养精蓄锐一下也好。 简容看着蒋照的侧脸,心底有些发麻,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对蒋照究竟是爱更多,还是恨更多。 既然他活着,为什么要让自己痛苦这么多年。 她惊奇于自己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庆幸,而全部都是愤怒。 十年可以让她与方煦释怀,也可以让她喜欢上蒋照,但她唯独不能接受蒋照就是方煦。 偏偏简容更不能接受,蒋照再一次离开自己。 他瞒自己瞒了这么久,必然有他的苦衷,简容不清楚将他的苦衷剥开,会面临怎么样的代价。 她眼角浸着泪,一只手碰上蒋照的脸庞,将他的脸转过来,随后自己低头吻上他。 蒋照一瞬惊愕,随后迎合上这个吻,托住了简容的脑袋。 - 出发前查了指数,今晚能看到极光的概率很大,且观测的最佳地点离他们酒店的位置,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远。 顾及凌晨才能回来,蒋照顺手拿了条厚实的毛毯,免得简容在车上困了。 旅行社给他们配备了一个司机,一个向导,还有一个摄影师,幸亏这三人英语都还不错,不然还得配备一个翻译。 天色越来越深,原本扒着简容腿看窗外的Eric也就没有了兴趣,Eric勉强转了个身,想钻到蒋照腿下,蒋照不让,拍了拍身侧,让她上座位。 Eric最后还是听话地坐在了两人之间,简容头有点晕,便把脑袋靠在了Eric身上。 意识到Eric是多年前自己送蒋照的那条狗之后,简容便对Eric有种天然的亲近。 至于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送蒋照一条狗,简容忘了。 这不怪她,谁会记得自己十几年前做的一件小事。 她和蒋照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办法在十几年后,回忆十几年前的相识相知。 Eric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是之前所没有的,简容深吸一口,睁开眼问蒋照:“你给她喷香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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