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席英在想那个老赖饿清醒没,钱是时候拿回来了,今天晚上就回去看看。 反正校车半个小时就能到家。 上课的预备铃响了,席英一把接过还举在半空的笔记本,“谢了。” 陶晏看她接了安下心,笑着说不用谢,同学之间互助是应该的。 真是根正苗红的官僚子弟,境界就是不一样,她就没想过互助谁,能把自己整明白就不错了。 最近席英真是忙得不可开交,白天去镇上上学,晚上回来还要干活。 她好想住校,这样就能暂时摆脱她的后妈,可若是让她知道自己上学了,又不知道要怎么闹呢,这事她没敢透一点口风,只说去奶奶家住,可是一早一晚也要回来把猪喂了。 落了两个月的课程也要补回来,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自从在赵德胜那拿到书本,席英有时间就翻翻,喂猪也翻做饭也翻,前后不过半个月时间她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 只怪老天给了她这么一个好脑瓜,学什么都快。 南南就不一样了,看着鬼灵精似的,可脑子一点也不随姑父,记得五岁的时候教她算数,十以内加减法扒拉手指头都算不明白呢。 想起表妹憨憨的小模样,席英心中的柔软被生生揪了一把,每次她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献宝似的给她。 过了这个年就10岁了吧?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受欺负,什么时候能被找到,找到后还能认出她和奶奶不? 席英抽了抽鼻子,她要有钱,要有很多很多钱!有了钱就可以到处登寻人启事,发传单,上电视打广告,她一定要把表妹找到。 晚上放学回来,席英没回家,从书包里拿出手电筒先去了木屋。 从外面没看到亮光,这是离开了? 那她的钱!!! 席英三步两步窜上梯子大力推开门,里面黑乎乎的一点人气儿都没有,她心凉了半截。 11月了,天已经很冷了,前几天还下了两场不大不小的雪,她呼了几口热气平复下心情,才顺着左手边的板墙摩挲,摸到拉绳后还犹豫了一番。 “咯噔”一声木屋昏黄的小灯泡亮了。 入目的便是简易木板床上隆起的一座小包,没跑! 她狂跳的心脏瞬间回落。 可是不对。 席英上前查看,一张红虾子脸映入眼帘,她再次到抽一口气。 马哒,果然没好事。 第一天席英没来荆郁就知道这人是打算给他下马威了,好像他离了她活不下去似的,那些狗都不吃的饭菜他正好不想吃呢,水没热的就喝凉的,本以为不能洗澡没衣服换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 其实都不是,是冷。 他不会生炉子,只能围着硬被子靠自身取暖,什么时候病的他都不知道,只知道睡得迷迷糊糊,又饿又渴又冷后面感觉又跟掉进火炉似的热。 席英上前拍了拍他烫红的脸,怎么叫他都没反应,她吓坏了,这要是烧出什么毛病她赔不起啊。 她先把炉子生了起来,巡视一圈也没看到什么可用的,趁荆郁迷糊席英回了趟奶奶家,偷偷拿了点药出来。 一路上席英顶着风雪前行,心里打鼓,荆郁要是敢讹她,她就真玩消失!饿死他!不过村就这么大他知道自己姓席,稍稍一打听就能找到。 失策!失策!早知道搞个化名了。 席英心里嘀嘀咕咕的弄了一晚上总算把荆郁拾掇明白了,累的她腰都直不起来了。 等荆郁退烧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席英请了假,虽然她不想但是不敢。 “你什么时候走啊,难不成你还打算在这过冬?” 憔碎的人头发凌乱目光呆滞,好像没听到她的问话。 不会烧傻了吧,醒来就没说过一句话。 “你要喝水不?” “饭呢?” 脸上的轮廓眼瞅着跟刚来的时候没法比,之前还能看到点肉,现在颧骨都凸出来了,啧,真是遭了不少罪呢。 荆郁转过头死水般平视着她,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席英心里打怵,往后稍稍退了一点。 荆郁不记得任何人的号码,上次也是让她借来一个手机搜了度假村官网的电话打通后报了名字,让人来接他,都小半个月了还没人来,他怀疑对方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真。 “你再给我拿个手机过来。” 还借手机?上次他用别人手机连了网,给人家扣掉了几十块钱,钱还是她补得呢,之前的账都没平又要欠新账? “我告诉你啊,别得寸进尺!我可是生意人,不做赔本买卖,想借手机,可以啊,先把之前的账平了。” “十万。” “十块都没有还十万,十万,你看我像不像十万!” “二十万。” 最后席英当他在发梦让他赶紧躺下多睡会,明天身体好了还得帮她干活呢。 干什么活? 次日大病初愈的荆郁就被南归拉到了猫儿山下,揭开塑料布下面是一堆小山似的核桃。 “你既然还不上钱,就打工抵债吧,把这些核桃运到你住的小楼下,放一楼就好。” 这话她怎么敢说的?让他荆郁给她个黄毛丫头打工?她倾家荡产能不能付得起他一小时的工钱?还有,那鬼地方她也好意思叫小楼? “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很好啊?” 听他后牙槽咬的咯咯响,席英也没带怕的,十几岁的年纪有样学样,端着一副包工头的派头,下了令:“老实干完,知不知道你生的这场病又为你在账本上多添了几笔?” 荆郁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扭头就走。 真是油盐不进啊!就这么耗他都没低头,反而病了一场,吓得她真怕他有个好歹讹上她。 可是又不能真的由着他,那点钱可是她的辛苦钱,就这么被骗了她不甘心。 既然注定要不回钱那就等他叫来家长赎他,不过为保险起见…… 吃完饭她就起草了一张自己还算满意的欠条。 “欠条,今欠席英790余元,有账本为证,年前还清,若是不能还清,荆郁要给席英打一辈子工。特此证明!” 上面奸商已经签了字按了手印,就等他了,荆郁看着不符合规范的欠条,心想蠢货就是蠢货,这种欠条他想赖多少赖多少,等他一走了之,叫她哭都没地方哭,谁叫她这么讨厌。 “签字按手印吧。”席英特意找人借来的印泥呢。 “席英?” “怎么?” “真土!” “鲸鱼?在陆地上果然啥也不是,饭都吃不上,欠别人一屁股债还想赖账!荆老赖!” 呵。 呵。 两人都看对方不顺眼,可一时不能摆脱的债务关系将让人硬生生捆在了一起。 小孩子气性大又记仇,在荆郁打完电话后,南归一个眼风都不想留给他。 “你爸妈什么时候来接你?” 荆郁也不想跟她多说半句,往木板床上一倒,闭眼装睡一副摆烂样。 席英朝他比划几拳,真想揍他。 她刚才也稍稍偷听了一下,这人狗脾气原来是天生不好,跟那头的人一点也不客气,颐指气使的,她刚才还想这什么倒霉爹妈养了这么一个大孝子。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人来捡他啊,上次的号码是本省的座机,可他的口音可不像北方的。 这次她又翻了一下通话记录,好家伙,海市!江省那个海市? 那不是南南丢的那个江省? 她好像抓住了什么,很是激动的将摆烂的荆郁拽起。 “你起来你起来,我有话问你。” 草,这人怕是疯了吧,“你他妈干嘛,有病?赶紧松手!”掐的他肉疼。 “你是江省的?你家哪个城市的?你知道锡镇么?你家离那里多远?”她又想到了什么,“你家很有钱吧?是不是?认识人也多吧?” 荆郁打掉了她乱抓的手,起身与她拉开距离,看着情绪激动明显兴奋的人,有些懵。 “你又抽什么疯?” 一下问了这么多是挺难回答的。 “你家是江省的?” 荆郁虽然从小见惯了各种谄媚套近乎拉关系,可是这么直接的他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稍加掩饰,不过确实是她这种市侩又愚蠢的人能干得出来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 她知道这狗东西的脾气,软硬不吃,不过为了她惦记的事席英选择忍耐。 “我听说江省人都很好,脑子聪明心地又善良,就是没见过,今天看到你的电话所在地显示江省就想问问。” “我不善良。” 那就是变相承认了? “没有啊,我觉得你就很好,打从我第一面见你就觉得你面善,你这人肯定是个大好人!” “说,你到底想干嘛?” 防备心真重,席英凑上前继续瞎掰,“我奶奶是江省人,从小就跟我讲江省多么好多么好,人杰地灵,所以对江省有特别的感觉。”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爷爷的,油盐不进啊。 “那算了,我还想着,你要是那边的人我也好替奶奶尽地主之谊多加照顾你一些呢,像住的吃的都应该换换。” 荆郁可知道,眼前这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心眼多着呢,突然转性肯定有所图。 他就冷眼看她表演。 接下来几天,席英让荆郁充分且深刻地体会了北方人民的热情好客,一度让他险些有些受不住。
第6章 这几天是荆郁流落到这过得最舒心的日子,虽然吃穿用度用那人的话来讲已经提高了好几个等级,目前已经是天花板级别了,可是在他眼中依旧是乞丐都不如的日子。 不过看之前满脑子算计,全身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努力讨好自己,还挺让他有成就感的。 之前还不是目中无人自大狂妄又贪心么,还不是让他拿捏住了? 荆郁围着被坐在木板床上吃着橘子,监工地上的席大老板给他洗衣服,心里的那口气就如久堵的河道突然被疏通,好心情奔涌而出。 “洗干净点,我可不像你一件衣服穿一年,就没见你换过。” 一粒粒籽被他接二连三地吐到地上,席英低着头嘴角无声地做着口型。 “你龇牙咧嘴说什么呢?是不是又在诋毁客人?” 席英笑嘻嘻的抬起头,一脸真诚道:“没有,哪敢啊。” “哦,是不敢,不是不想,既然你说了要好好款待我,就要身心如一言行一致。” 席英没吭声,她白天要上学,晚上还要回来给他做牛马,一般人谁能忍得住? 不过好在她套出点有用信息,这家伙是南市人,家里好像还有些小钱,跟她之前猜的八九不离十,南市她人生地不熟,找人自然就很不方便,如果是颇有些能力的本地人应该会有用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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