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跟教练示意自己要休息,就坐到了姚彦身边。 “我第一次打高尔夫,没想到还挺难的,我这手脚不协调的,看来是学不会了。”久安吐了吐舌头。 “我也不会。” “我刚看你老公的装备挺齐全的,还以为你们经常打呢。” 姚彦笑了笑,没接话。 她确实陪周洋去过不少次高尔夫球场,但每次都是 social 需要,他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女主人陪在身边,如果能顺便帮他刺探一下生意场上的消息那就更好了。至于高尔夫本身的乐趣,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 这次的主要任务依然是 social,对方还是周洋最想攀上的程鹏集团。姚彦其实不太确定,她究竟能在这些“关系”生意上起到什么作用,但这种举家出席的场合,周洋总要带上她,指示她去跟那些太太女友们交往,好像并不担心她会突然做出什么举动坏他的事儿。 他笃定了,姚彦不敢背叛他。姚彦自嘲地想,她确实不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久安能明显感到姚彦的笼络和戒备,既不生疏,也不过分热络,像一场排练好的表演。 久安正苦恼该怎么和她拉进一点距离,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人是闫琳。 “喂,闫编。”久安接起了电话。 “久安啊,明天上午没有工作安排吧?” “没有,有什么任务吗?” “市公安局破获了一个特大经济类案件,明天上午会开发布会,你跟葛超走一趟。” “好的闫编,几点开始呢?” “上午九点。葛超说你今天没回来?明天上午能赶上吧?” “没问题,我今晚肯定回去,明天一早到台里。” “好,这案件前两年就爆出来了,涉案金额可能超过 2 个亿,受害者众多,现在终于破获了。当时就有新闻有报道,我先把资料发你,你好好看下,做些准备。” “明白了闫编,我会好好准备。” 久安挂下电话,就收到了闫琳发来的资料,顺手打开认真看了起来。 研究了一会儿,才发觉自己冷落了旁边的姚彦,赶忙放下手机,不好意思地说:“工作上的事儿。” 姚彦看久安的眼神倒是比之前多了一分惊讶与好奇,问:“你是记者吗?” “对呀。” “我以前也是学新闻的,你是哪个大学?”姚彦问。 “F 大。” 姚彦一下睁大了眼睛:“F 大?我也是,2003 届。” 久安觉得巧极了,说:“哇,那你是我学姐呀,你毕业的时候,我刚进校园。你现在还干媒体吗?” 姚彦像听到了一个笑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儿还干什么媒体,现在不过是个家庭主妇罢了。” 久安皱了皱眉:“那太可惜了。” 姚彦一怔,和周洋在一起后,所有人说你的命可真好。只有今天,有人皱着眉,对她说太可惜了。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院训?”久安问。 “好学力行?”姚彦脱口而出,自己都愣住了。 “对,我还记得入学仪式那天,院长对我们说,要‘宣扬真理,改造社会’,告诉我们‘道正声远,心有所信,方能行远’,这几句话我一直都记着。” 姚彦的记忆被带回了那个遥远的年代,她也曾如此这般,百般辛苦地考进名校,相信心中有光、脚下有路,可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如今的笼中鸟、金丝雀。 姚彦已经很久不曾想过那些宏大的词儿了。 父亲好赌,从小到大家里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日子过得鸡飞狗跳。大四快毕业时是她最崩溃的一段时间,一边紧张地实习想求得留在报社的机会,一边为高利贷打来的威胁电话而头痛。这时候,她遇到了周洋。 人在走捷径时,很少会想到背后需要付出的代价,毕竟比起那条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的小道,另一条写明了答案的大道似乎显得容易太多。 她在内心暗暗算计,就算付出一万分的努力,就算顶着 F 大的名号,那家以严苛著称的报社就一定会留用她吗?就算留了下来,又要赚多少年工资才能还得清那利滚利的高利贷呢? 第一次从周洋的床上醒来,姚彦觉得自己该换条路了。比起一个人势单力薄地去拼,找棵大树更好乘凉不是吗? 不知不觉,姚彦把注意力全部转到了男人身上。这关系维持了半年,她才发现周洋居然已经结婚,还有孩子。周洋跟她说不必在意,那段关系早就名存实亡。姚彦让他去办离婚,他又不肯,说什么自己懒得跑美国,也懒得让那女人回来。 嫉妒心作祟,那时她自以为是争取爱情,搜寻各种蛛丝马迹,终于找到了张瑾的联系方式,可电话永远不通,发出去的信息都石沉大海。 不幸的是,在成为女主人的过程中,她也渐渐发现,张瑾要逃跑的原因——原来周洋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谦谦君子。 她不是没想过要逃,可就连父母兄弟都不支持,反复叮嘱她要跟周洋好好的,千万别闹什么情绪。 可不是要跟周洋好好的吗?父亲的赌债、高利贷是靠周洋还清的,弟弟的留学费用也是周洋出的,一家人都跟着“苦尽甘来”。 于是在被打第一巴掌的时候,她忍了,觉得周洋只不过是太冲动,直到后来胳膊都被烫出不少烟疤,她再也不敢穿无袖装; 第一次发现他的生意违法时,她也忍了,直到后来周洋开始以她的名义注册空壳公司,干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姚彦绝望地发现,她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付出太多,沉没成本太大,她再也回不到清清白白的过去。甚至她早就被绑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周洋死的话,她也活不了。 说什么理想,说什么真理,那些光和路,早就是她无法再企及的远方。 只是今天猛然被久安提起,心里感到一阵难过,姚彦被迫维持的面具仿佛稍稍裂了一个口子:“你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哦?”久安好奇地问,“你想象的我应该什么样呢?” “和程叙那样的男人在一起,女人多半是会变的,要不然就是被荣华富贵淹没迷惑了,要不就是为家庭牺牲了,还独立工作、保持着理想的,太少见了。”姚彦自嘲地笑了笑。 “你也可以啊,理想什么时候拾起来都不算晚不是吗?”久安说。 姚彦笑着没有回话,却又突然说:“瑞鑫集团下周会办一场慈善晚宴,你能来吗?我想邀请你和程叙一起出席。” 这就是周洋交给他的任务——约好下一次的见面。 在做生意拉关系上,他总是多手准备,万一他和程叙那边谈得不是很顺利,女人这边还能派上用场,创造第二次机会。 只是久安刚和她聊了这许多,姚彦在发出这个邀请时,心里觉得愧疚。周洋这样的人,瑞鑫这样以黑社会发家的企业,还要办什么慈善晚宴,真是太可笑了。 “当然可以啦。”久安眉眼一弯,“我们加个微信吧?” 叶申哼着歌飞驰回医院,一路上心情都很好。 最好的兄弟这些年受了太多苦,也该从黑暗中走出来,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叶申换上白大褂,琢磨着该问程叙要他的简历,向医院内推下。他和久安都在一起了,往后可不就留在永城了吗? 叶申一边喜滋滋地打着算盘,一边向休息室走去。在见主任之前,他还想泡杯咖啡续续命。 医生的休息室就是八卦的汇聚场,一群难得有点空闲的医生坐到一起,再加上几个小护士,四面八方的小道消息就无师自通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 今天讨论的热点是逐渐在永城论坛发酵的一条热帖。 帖子的题目起得很是下三滥——《永城美女主持人上位史?还是永城大佬的风流史?》 短短一行字,美女与大佬、职场与潜规则等各种吸睛的要素都在了,围观群众很难不点进去看一下。 叶申进去的时候,张滋滋正拉着七八个人热聊,搞得叶申刚迈进一只脚就后悔得想退出来——这哪是休息室?根本是赶鸭场。 “哎,叶申,快来快来。”张滋滋哪肯放过他,冲他猛挥手,“有大八卦,快来看看。” 王若楠在一旁拼命摇头,可来不及了。 张滋滋把手机举到叶申眼前,叶申一眼就瞄到了那个下三滥的标题。 王若楠赶紧上前一步,抢过手机藏到身后:“别传这些假消息了,无不无聊。”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呀?”张滋滋说,“我看写得挺真的。” “给我看看吧。” 叶申神色平静地伸出手,王若楠犹豫了会儿,看他没有退缩的意思,只能把手机交到他手里。 叶申快速翻了几页,眉头越皱越深。 说的无非是权色交易那一套,年纪轻轻的美女怎么可能一回来就坐稳当家花旦的位置?背后无非是男人的提携,导演、官员、富商……靠山还不止一座。 帖子上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从对栏目的设定、照片的剪影和个人经历的描述来看,矛头都直指向董雨薇。 “这说的是那董雨薇吧?她最近是挺火的,人红是非多啊。”小魏嘬了一口茶。 “好看是好看,没想到人经历这么丰富。”小李也感叹道。 “嗨,媒体圈,乱得很,你以为跟医院似的?”张滋滋得意地说,“再透露给你们一个八卦,她是我们医院超有名的专家的女儿,你们知道不?” “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乳腺外科王亚楠教授啊!震惊了吧!”张滋滋故弄玄虚地压低了声音,“听说她高中的时候就因为男女之事被送过急诊,这里年纪大点儿的医生都知道。” “滋滋你真厉害,怎么什么都知道?”小李很是佩服。 “我嘛,医院八卦小能手不是?”张滋滋更加得意,“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儿,她这会儿就在我们医院呢,好像找她妈去了,我刚亲眼看她戴着墨镜往乳腺外科那儿走。” “不知道她怎么跟妈妈解释这乱七八糟的事儿呢,王亚楠主任看着特正经,不像是会养出这种女儿的。”小魏仍是不敢相信的样子。 “那谁能知道,女儿长大了,由不得妈做主呀。”张滋滋评论了一句,又冲叶申说道,“她不是你们一中的吗?叶申你认识不?刚问若楠,半天都问不出个什么来。” 两个一中的人都已经半晌没有说话了,王若楠担忧地看着叶申。 叶申摁灭了屏幕,脸色铁青地把手机扔回给张滋滋,头也不回得走出了休息室。 张滋滋颠了几下好不容易才接稳了手机,气得冲着门大喊:“叶申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几乎是凭着本能的冲动,叶申快步向乳腺外科走去。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85 首页 上一页 7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