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人轻轻拉了一下。 他低眼,是岑词在拉他,拉得不实,就那么轻轻的一下,挺谨慎,还小心。就好像是,怕弄脏了他似的。 这么想着,心就异常烦躁。 反手攥住她的手。 就想,这么一直牵着她的手走下去,什么都不管了。 “让我去吧。”岑词低语,“如果我不去,可能你永远都找不到沈序了。” 秦勋看了她良久,握着她的手送至唇边贴了很久,说,“等你能下床再说。”
第267章 还真是,丢脸呢 汤图从医院出来原本是想直接回家的,岑词这次的出事,令她觉得自己都像是生生搭进去半条命似的。可是车行经过岔路口的时候,她放缓了车速,想了片刻,方向盘一打就朝着诊所方向去了。 这个时间门会所一带都安静得很,再加上这两天的天气也不好,夜深的时候平添了不少凉意。 汤图下了车,裹了裹外套。 临进门之前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没以为能看见什么,毕竟白天的时候雨水不断,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傍晚的时候还淅淅沥沥。可没想到,入了夜雨停了,乌云也散了,她看到了月亮。 一牙月,细细的那么一条悬在夜空,惨淡得很,衬得周围星子也暗沉沉的。 下弦月。 汤图没由来地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沈序将岑词交给她的那天,窗外的月似乎也是这样,就跟被人很随手画上去的似的,死气沉沉的。 当时她问沈序,为什么要她来看护岑词?你要去哪? 沈序的回答高深莫测,他说,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她是岑词,也是沈序,你看护她就是在看护我。 后来沈序失踪不见,再后来岑词在南城市一举成名……她才终于明白沈序的意思。 岑词所会的,岑词所用的,全都是沈序的。 汤图进了诊所。 任晓璇一如既往的置办鲜花,但凡有一丁点枯萎的迹象就换新的,鲜花季,能换的鲜花也可以多样,室内就总有花香。 闻着这花香,温暖又缱绻,钻进鼻腔里进了肺腑,却令汤图心生几许难过来。 如果一切都没发生,如果白雅尘没找到岑词,如果当初没接闵薇薇这个案子……是不是还能继续维持美好,谁都不会想起曾经的过往? 本来都很好。 本来,就这样可以一辈子的吧。 汤图鼻腔发酸,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沈序在,然后问问他,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岑词的治疗室房门紧闭。 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干净整洁,还有点混着柠檬的木质气,清淡恬雅,还有点冷。保洁阿姨深知岑词的喜好,不大喜欢消毒水的味,所以每次打扫的时候都会喷上点空气净化香气。 汤图走到办公桌旁,拿过上面的日历。 任晓璇说得没错,上面是有些日期被划掉了。 这些日期…… 汤图盯着第一个被划掉的日期看,看了好半天才冷不丁想起来,是周军第一次自杀的时间。 为什么要记录周军自杀的日期? 而且之后每一天都被划掉,什么意思呢? 汤图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不是对岑词半点疑心都没有,否则今天也不能回来一趟。之前她问过岑词,岑词否认了最近跟白雅尘联系过,可事实上,要不是裴陆调出了岑词的通话记录,可能那晚他们也不会赶到白雅尘的住所。 汤图也不止一次想,岑词隐瞒跟白雅尘联系过的事实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想节外生枝? 或者,并没当回事儿? 假设那晚裴陆没有赶到,那事情的发展会朝着什么方向去呢? 秦勋赶到,亲自处理白雅尘? 那么,假如秦勋当时也没赶到呢? 汤图不敢去想后果。 白雅尘跟岑词谈不拢萌生杀念,如果当时只有她俩,那岑词最后的结局是什么?会不会就跟沈序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汤图一个激灵。 所以,她还在怀疑什么呢? 汤图嘲讽自己太疑神疑鬼了,岑词能大难不死,这就是上天的恩惠了。 …… 汤图到家已经十点多了。 离家的时候开的窗子,潲进来不少雨,等收拾完地面,门铃响了。 是裴陆。 带着一身倦怠的。 见拖布立在窗前,他问,“是窗缝漏雨吗?明天我找人换一下窗子。” 汤图告知没事,是自己没关窗。 当时想到岑词的事急匆匆的也没顾得上,这几天也没怎么回来,偶尔回来也没想起,窗子就这么开着了。 等关窗的时候,汤图又瞧见了一眼夜空。 回沙发上跟裴陆说,“都说下弦月不吉利,这段时间的事还真是一件接着一件,但愿别再有什么风波了。” 才二十几岁的年龄,她觉得自己像是操/了一辈子的心似的。 裴陆拉过她的手,轻声说,“我也希望这件案子赶紧结了,这样的话,就能办点咱们的私事。” 汤图虽说累,但听了这话心里也是好一通折腾,故作不懂,“什么私事啊。” “比方说,约约会、谈谈情,再比如说,见见家长,聊聊未来。”裴陆偏头看着她。 汤图脸一烫,一清嗓子,“我爸妈又不是不知道你。” 裴陆两眼顿时亮了,“你说了?” 汤图一点头,“总逼着我相亲,我倒不如实话实说。” 裴陆一挑眉,“怎么听着,我只有个挡箭牌的作用?” “差不多。”汤图笑。 “差不多?”裴陆一把扯她进怀,“再说一次。” “警察欺负人了啊!”汤图笑着叫。 裴陆笑着凝视她的脸,许久后把她搂怀里。汤图窝他怀里,虽说他嘴角含笑,但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沉重。这件案子一天不结,裴陆这心里怕是一天都不舒坦。 案情特殊,该像块石头似的往他肩头上压吧。 心叹,都说生活平淡,但这世上有多少人情愿付出一切只想换来岁月静好呢。 “也不知道秦勋家里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岑词呢。”汤图轻声说。 裴陆轻轻拉开她,突然问,“你有为你自己打算过吗?” 汤图一愣,什么意思? 他低叹,“你说你的任务是看护好岑词,可是我认为,不管她的记忆如何,她至少是个成年人了,她的人生应该她自己负责才对。” 汤图抿抿唇,良久后说,“岑词的情况特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觉得一切都想起来挺好。”裴陆发表了意见,“人就得真真实实地活着,至少踏实。” 汤图想了想,没多说什么。 裴陆抬手摸她的头,轻声问她,“你喜欢过沈序吗?” 汤图一愣,抬眼瞅着他,好半天啊?了一声。裴陆是做刑侦的,一瞧见汤图这神情就知道自己果然想多,马上改口,“我的意思是,你挺崇拜沈序的。” 紧跟着一把被汤图给推开—— “别以为我没听见啊,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裴陆你什么意思?我之前就说过,我对沈序就是崇拜,我是他助理,平时相处得又跟朋友一样,难道我就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就不能帮着朋友完成遗愿?你怀疑什么?” 几句话给裴陆怼得没脾气了。 心想着自己真是欠儿啊,没事儿提这茬干什么?还真是着了秦勋的道。 之后周军视频中的口型一事他也不想提了,本就是无关轻重的事,而且事实证明,周军的确当时说的就是白雅尘,在审讯过程中,他也承认这点。 将汤图重新搂回怀里,好一番安慰,心想着这秦勋也是好道行,三言两语就能挑起他的疑心,这事儿传出去还真是,丢脸呢。
第268章 难道是我看错了 岑词住院这件事鲜少人知道,一来岑词平时勤走动的就那么几个人,她对外交际并不是强项;二来也没对外宣传,毕竟牵扯了案件。 汤图会接到一些岑词客户打来的询问电话,大多都是问岑医生怎么了,什么时候上班之类。汤图成了经纪人+公关,统一告知就是生病了,客户便都在嘘寒问暖了。 等安抚好客户,汤图心想,别看岑词平时挺清冷,治疗方式还总教人捉摸不透,但实际上客户对她的信任度很高。 蔡婆婆对岑词的情况格外担心,坚持一定要跟她通话。岑词没拒绝,趁着伤口也没那么疼,接了蔡婆婆的电话。 两人寒暄了一番,岑词又问及她的情况。 蔡婆婆格外想得开,甚至说,她对自己的境遇从没觉得不好过,她跟岑词说,“这是我的事,我又没老糊涂,我的意识也很清醒,所以我坚持自己的决定,别听我闺女儿子的,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幻境里多快乐。” 岑词想到她之前说过的,问,“您说过,就算以后过世了也会去幻境?这么确定?” 蔡婆婆笑,“岑医生,如果在你面前摆了两种人生,一种是浑浑噩噩,枯燥无味,甚至还有许多的不如意,一种是开心快乐,做任何事都有希望有奔头,更重要的是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你选择哪一种?” 岑词心里咯噔一下。 下意识抬眼去看正在签署文件的秦勋,而正好秦勋也抬眼看她,四目相对时,他嘴角微扬。 潇洒又温柔的男人。 她说,“当然会选择第二种。” “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陪他们到现在也知足了,我也要追求我的幸福了,不是吗?” “可是,那毕竟是幻境。” 蔡婆婆笑了,“岑医生啊,我还是那句话,虚幻和真实我们真能分得清吗?你是从事心理的,应该很清楚人的意念是个特别的存在,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幻境,心之所愿就是彼岸,也是幻境。” 等通话完毕,岑词一直在想蔡婆婆的这句话。 心之所愿就是彼岸,也是幻境。 是啊,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幻境,用来逃避现实,也用来满足心理空缺。 岑词这个身份,何尝不是她的幻境?可与此同时又是她的现实,所以蔡婆婆那句话的确没错,现实和虚幻,谁又能真正分得清? 凭着记忆吗? 不,一旦记忆也造了假,有可能你自己都是假的。 …… 午后,秦母来了医院。 也是快人快语的,推门第一句话就是,怎么好好的又受伤了?秦勋,你是怎么照顾你女朋友的?三天一大伤两天一小伤的,你做得太不称职了。 吓了岑词一跳,当时她正试着动动胳膊腿,防止自己再僵化了,听见这声音差点从床上栽下去。 幸亏秦勋手疾眼快一把托住她,这才避免抻到伤口。 秦母见状赶忙上前,小心翼翼扶住岑词,忙问有没有事,碰没碰到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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